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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門秀

作者:Lo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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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燙手山芋

第326章 燙手山芋

趙演淡淡地說:「好叫祖母得知,畫眉已是孫兒的人了。」畫眉臉上頓時又有了光彩,滿面喜悅地看向他。
前兩日趙湘住在堂舅家,待遇也算不上好,不過是能吃飽喝足罷了,這已經比她在綿花衚衕里的生活要強得多了。但要再想給牛氏看大夫抓藥,就不可能了。牛氏目前吃的葯,還是出京前照著太醫江城給她開的那一張方子抓的,蔣家倒是不禁她讓下人幫忙抓藥。
牛氏卻是打定了主意,要重新轄制住這個孫子,依靠他們母子兄妹過活。正要再說些什麼,趙湘卻忽然站起身,拉起趙演往外走:「借一步說話!」
一家人在小錢姨娘的艙房裡坐下,牛氏與趙湘這才發現,這間艙房比她們那間要寬敞得多了,也更加乾淨整潔。趙演這夥人捲走了她們的私房。得以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來,倒害得她們受窮!趙湘心中忿忿不平,牛氏心裏氣憤過後,則平靜下來:這些東西,很快就會變回是她的了。
小錢姨娘反應過來,勉強擠出一個笑,上前攙扶牛氏。趙漫也戰戰兢兢地過去扶人,與趙湘四目相對,臉也拉長了些。
趙湘忍著沒說出她以為的「真相」,只能默默忍受著牛氏的猜忌。牛氏見了,越發覺得是她心虛,心中恨極,就忍不住搓磨起她來。常常半夜哼哼,動不動就叫趙湘起身侍候,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捶腿,一會兒又嫌氣悶了。趙湘被她折磨得兩日沒睡好覺,整個人都憔悴了,臉上掛著大大的黑眼圈。不知外情的人見了,都要生出憐愛之心來。可惜護送她的蔣家僕人都是鐵石心腸,半點沒有開口幫她說情的意思,也沒人幫她做半點活。她依然需要每日掙扎著去為祖母準備飲食,端水洗衣,不假人手。
因為帶著病人,他們一行人行進的速度格外慢,一天只能走上三四十里路。到了第三日下午,才到達通州碼頭。蔣家的下人很快就找到一艘南下的商船,願意搭載幾個順路的客人。他們跟船家說好了價錢,看過艙房,便上岸去請趙和圖書湘下車,扶著牛氏上船了。
兄妹倆到了隔臂趙演的艙房內,跟先前那間一樣,都是上等艙房。趙湘掩下心中的艷羡,冷冷地對趙演道:「你們把祖母帶走吧,只當是為先前之事贖罪了。」
趙湘自然不會坦承斷親之事,便板著臉道:「你們要是願意帶走她,我就不把你們在這裏的消息說出去。蔣家下人就在船上,只需我去說一聲,你們就休想逃掉。我知道,你們當初逃走,就不會繼續頂著罪臣之子的身份過活。可要是我讓舅舅家的人跟著你們,無論你們在哪裡住下,都到處宣揚你們的真實身份呢?」
趙湘冷聲道:「蔣家雖好,我外祖母與舅舅們卻與父親有仇,又一向與祖母不睦。我曾聽舅母對舅舅說,要將祖母送到養濟院去。我怎能讓她老人家受這個苦?可我自己尚且寄人籬下,又能怎麼辦呢?如今能遇到你們,可見天可憐見,給了我們一條生路。你們帶走祖母,也能讓她少吃些苦頭。」
在趙漫發出那一聲驚呼之後,在她身後的艙房裡又鑽出一個人來,不是別人,正是小錢姨娘。接著在她們隔壁艙房裡,又跑出了趙演和趙氻。
誰都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重逢。雙方都驚愕萬分,一時無言。小錢姨娘先想到自己母子幾個是偷逃的,被長輩發現,心就先虛了,腿一軟,挨著艙房的門滑落在地。
蔣七太太樂得擺脫趙湘祖孫倆,她對她們沒有好感,就連個侍候的丫頭婆子都沒派。牛氏一路上的飲食起居,洗涮排泄,都要孫女趙湘親自動手侍候,趙湘苦不堪言。
趙湘欲哭無淚地看著窄小的艙房,還有窄窄的木板床上散發著異味的破舊床鋪,恨不得立刻轉身走人。她心裏暗怨著蔣七老爺夫婦翻臉無情,忽然聽到過道對面一聲驚呼,聲音竟有些耳熟。
一家人相對無言。此時沒有外人在。場面話也不必說了。趙演沉默了一會兒,先假笑著問:「我還以為祖母與妹妹尚在京城,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和*圖*書。」
他一手攙起了生母小錢姨娘,微笑著對牛氏說:「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祖母。自從那日失散,孫兒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祖母。今日得以重聚,真是老天爺的恩典!」說完暗暗掐了生母一下,臉上卻還掛著微笑:「母親都歡喜傻了,快請祖母進房說話吧?」又給妹妹趙漫使了個眼色。
牛氏折磨了趙湘幾日,心裏雖爽快,但也察覺到了她的異狀,頓時清醒過來:她如今病弱,真要拼起來,可不是趙湘的對手。這丫頭最是狠毒不過的,若為了出一時之氣,把自個兒小命葬送了可划不來。況且到了蔣家后,她還要指望這個孫女替自己爭來錦衣玉食呢。這麼想著。她就收斂了些,雖然仍舊沒有好臉色,但也不再故意折磨趙湘了。
趙湘也假笑回去:「蔣家舅舅打發人來接我去濟寧見外祖母,我想著京城居大不易,到外地去也好,沒想到會遇上二哥。」
趙湘飛快地回答:「很簡單,只要你們帶走祖母養活就行了。我不問你們去哪兒,也不會跟你們聯繫,蔣家人是不會知道你們在哪裡的。」
趙演乾笑了下。又沉默起來。他們一家剛到通州安頓下來,小錢姨娘就病了一場,是舊患複發,加上擔驚受怕的緣故,好不容易才治好了。若非如此。他們早就坐上了南下的船,又怎會耽擱到今日?
趙演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半晌,忽而一笑:「大妹妹,你就實話說了吧。其實祖母對你而言,已經是個急於擺脫的累贅了,不是么?你只要把人安置好就行了,至於她日後會過得如何,你並不在意吧?」
趙湘沒受過這樣的苦,又曾經是能狠得下心來害祖母的人,即使為勢所迫,不得不做幾日孝順孫女,到底還是經不住牛氏的故意搓磨。忍了兩日,終於有些忍不住了,看向牛氏的眼神里都帶上了凶光,心裏不止一次閃過念頭:反正這老太婆已經病得半死不活的了,若是路上辛苦,病情加重了,一命嗚呼,也不是奇怪的事。只可惜她沒有時間脫離和*圖*書隨行之人,尋些可以下手的藥物,否則又何必再受這等苦楚?
她轉頭望去。頓時變得目瞪口呆。
兄妹倆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已經在沉默中達成了共識。
趙演眉頭一皺,滿面不渝。但沒有說什麼。
他自打逃離京城,就打定了主意要隱姓埋名。不以犯官之子的身份生活下去。既然不再是趙玦之子,又何來守孝之說?納個屋裡人也算不得什麼。但牛氏的話畢竟是正理。在擺脫她之前,他什麼話都不能講。
牛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好丫頭。原來……原來你還沒跑……」
趙演覺得好笑:「既如此,你帶她回京城就是了。我可聽說了,侯府願意養活你們呢,何必非得到蔣家去?」他這段時間也是有向趙家六房的人打聽京中消息的。
趙湘瞪大了雙眼,不知是該先氣憤地罵人,還是擔心他們會拖自己的後腿。但牛氏看到這些曾經拋棄了自己的孫子孫女們,卻雙眼一亮。
即使嫡支現在已經落敗,但在族中的地位還是不可小覷的。他在外地為官多年,家鄉的老母兄弟還需要族人照應呢。況且嫡支的人脈多少還有殘存,既然他們仕途已絕,又何妨讓與同宗呢?
趙演最先反應過來,心下猜想,牛氏會說這樣的話,想必是不會追究他們逃跑之事了?再看牛氏與趙湘如今的穿著打扮,仍舊是從前在汪家時做的衣裳,趙湘長高了些,襖裙不大合身了,卻還繼續穿著,可見境況不怎麼樣。雖然不知道她們為何也在這裏,但趙演心中的懼怕倒是先減了幾分。
趙演的臉色陰沉下來:「你到底想怎麼樣?!」
趙湘吃力地扶著牛氏下了馬車。一路將她扶上船去。周圍是其他搭船的乘客,以及商行里來回搬運貨物的夥計。她十分不習慣這種環境,一直把頭垂得低低的,全身繃緊,生怕有人碰到一下。佔了她的便宜。待進了船艙,她聞見艙中的氣味,又露出了嫌棄的神色,再看到隔壁艙房裡出來個絡腮鬍子大漢,臉色頓時變了和_圖_書
蔣家僕人也不以為意,提著行李走進艙房放下,四處打量一圈:「這裏夠表姑娘和令祖母住了,表姑娘將就吧。小的們在底下大通艙里住。有事就到底下來叫我們,沒事就別來了。底下住的都是粗人,別唐突了表姑娘。船上生火不易。表姑娘就別熬藥了。等什麼時候船靠岸生火做飯,你再求人借個灶吧。」說完就鑽出艙房走了。
蔣七老爺沒有多加拖延,三日後,他就派出了心腹家人,護送趙湘與牛氏前往通州碼頭,搭乘渡船南下濟寧老家,將這兩隻燙手山芋丟給嫡支,還順便讓嫡支欠他一個人情。
牛氏咳了幾聲:「少胡說,你還有……還有孝呢,納什麼屋裡人?等孝滿了……先娶妻……再說開臉的事……」
如果不是身邊沒有了可以依靠的小輩,她又何須死保趙湘這隻白眼狼?趙演他們再壞,好歹不會對她下毒呀!趙演那邊帶著她幾百兩銀子的身家呢!有這些銀子,她至不濟也能過上先前在雲居寺衚衕那樣的小康生活。
江太醫開的藥方,本是讓牛氏清除體內毒素、溫養身體用的,不過兩日,就該換方子了。蔣七老爺家沒打算給牛氏請大夫,趙湘又怕得罪堂舅與堂舅母,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沒找個大夫來,牛氏竟是一直吃著江太醫的方子,幾日都沒變過。起初吃著還好,能感覺到葯的效用,身體也漸漸有了些起色。可是到了出發前一日開始,雖然熬出來的藥味道也沒變,但牛氏能察覺到,這葯對她的身體已經沒什麼效果了。牛氏在暗暗後悔,當初為了將來能過上富裕尊貴的生活,不惜冒險保住了趙湘這個孫女的性命。為此甚至跟建南侯府簽下了斷親書。沒想到趙湘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比她那個親娘還要狠心,當初信誓旦旦不敢再忤逆祖母。不過幾日功夫,就又起了壞心。牛氏雖愛富貴,卻更愛自己的性命。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寧可繼續再受張氏祖孫的供養,即使屈辱些,好歹性命無憂。溫飽不愁,還有大夫給她和-圖-書看病。有丫頭侍候她起居。若等她身體好些,可以行動無礙了。還能從人伢子手裡買上一兩個水靈丫頭,收作養女,好生調|教一番,未必就不能養出個好孩子來,攀上一門好親,讓自己的老年過得更加富足。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吃。趙湘自問這幾日對祖母侍候得也算用心了。可她畢竟是嬌養長大的,一向都有丫頭侍候,自己沒正經做過什麼活,手腳笨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至於葯的事,她就更冤枉了,她又不是大夫,哪裡知道這些?她還覺得是蔣七太太厭惡牛氏,暗中命抓藥的下人做了手腳,好讓牛氏的病情更重些呢。只不過如今陪在她們祖孫身邊的都是蔣七老爺家的下人,她不敢說這樣的話,以免得罪了人家。
牛氏虛弱地張口叫:「乖孫!我可算……可算找到你們了!自從失散,我就日日……日日擔心,生怕你們……你們會出事。如今能與你們團聚,真是……真是太好了!」說罷發出了嗚嗚的哭聲,可惜身體太弱,眼淚也不給力,就是純乾嚎而已。但這對過道里其他經過的人而言,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眼看著船上竟然會發生親人離散后重聚的大團圓戲碼,眾人都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探頭望過來。
她話音剛落,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就在這時,有人開門走了進來:「碼頭上沒有賣江米糕的,我買了幾個新鮮桔子。」卻是畫眉。她笑意吟吟地走進來,一看到房中的牛氏與趙湘,臉色一白。身體軟軟坐倒。
趙湘斜了他一眼,雖沒有正面回答,嘴裏說出的話卻意味深長:「祖母病情加重,如今大不如往昔了,想來脾氣也軟和了許多。」
趙演挑了挑眉:「這話卻是從何說起?大妹妹既然要去投靠蔣家,難道蔣家不比我們強多了?」
在過道另一頭的上等艙房門口,站著分別已久的趙漫。此時趙漫穿著一身細布衣裙。整潔體面,臉色紅潤。頭上還插著精緻的銀簪子,看起來比她有精神多了。
「遇上就好。」牛氏咳了幾聲,「以後……就別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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