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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冷哼了一聲：「若是我今兒個沒去，素芸就是再過十天也出不了屋子。」這兩天所謂的「喝葯」算是沈氏給兒媳的顏面，也為「生病」一事圓了場子。

素芸低下頭應了，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丫鬟，確確實實是低人一等啊

事實證明，素芸果然非常懂得如何挑起沈氏的同情心和庇護之心。如此可憐緊張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裝出來的。不過，只要沈氏心疼就好，素芸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了。

沈氏很心痛。

素芸憋屈了幾天的怒火鬱悶一掃而空，恭敬的應了。

沈氏盤算著心事，便沒有出聲。

錦茹攙扶著虛弱無力但是精神極佳的素芸回屋子去了。留下沈氏和二少奶奶繼續「談心」。

錦繡又安撫了幾句，違心的替二少奶奶說幾句好話：「二少奶奶對您總算是尊敬的，您今兒個過去，她不是允了讓素芸出屋子么？」

正妻自然無此顧慮和擔憂，她們只要能熬過心裏這一關，便是最後的勝利者。總之，當家主母的位置跑不了，庶子庶女再多，也得喊自己母親。

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意做通房丫鬟？就是因為她不想踏進這樣的渾水當中去。依著她的相貌性情，加上多年磨練出來的心機手段，再加上二少爺對她的情意，若是想搏二少爺的寵愛絕不是什麼難事。可這也意味著她要過素月或是素芸那樣的日子。

沈氏的目光微微一閃，旋即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道和圖書：「沒什麼大礙就好，生了病就要快些喝葯好起來，哪能天天在屋子裡躺著。素芸，日後要和紫絹一般，多替少奶奶做事分憂，聽見了沒有？」

沈氏的笑容也沒維持多久，待回了院子，便拉長了臉。

謝大夫說話果然客氣委婉，明明素芸沒什麼病，他號脈過後便知道了。卻故作模樣的查看了半天，斟酌著說出這番話來。算是很給二少奶奶面子了。

謝大夫溫和的說道：「素芸姑娘身子沒有什麼大礙，約莫是最近憂思成疾，又極少進食的緣故，因此身子很是虛弱。稍微調理幾天就行了。還有，最好多出來走動走動，老是待在屋子裡悶著，就算是沒病，也會悶出三分病來的。」

錦蓮嘆口氣說道：「以前總覺得素芸好有福氣，能得夫人另眼相看，賜給了二少爺做通房丫鬟，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可看看素芸現在過的日子，哪裡稱得上好？二少奶奶處處排擠她，也不知道她怎麼撐過來的。」

錦繡揮去這些惱人的煩心事，勉強振作起來笑道：「錦蓮，我們的運氣還是很好的。當日被賣到了陸府來做丫鬟，陸家規矩雖然多些，可待下人也寬厚。若是被賣到了那些苛待下人的人家，才是真正的糟糕了。」

以色事人最女子來說是最最悲哀的事情。一個女子容顏最盛的光景不過就是這幾年，待你年華老去慢慢成了舊日黃花，良人卻可以hetubook.com.com毫無限制左一個右一個納妾納通房。到時候，又該情何以堪？

兩人相對無語，各自想著心事。

錦繡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可又不得不如此作答：「是的，錦蓮。」

錦蓮想想也是，也露出一絲笑容：「嗯，你說的對。我們運氣還算好的。瞧瞧，你做了一等丫鬟，吃穿用度，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了。我也做了二等丫鬟了，吃穿不愁，日子還是挺好的。」

說話點到即止，不過，沈氏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

然後，很隨意的扯開了話題。

錦繡陪著嘆氣，心裏漸漸升起物傷其類的悲哀。

到底還是未滿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城府再深也未修鍊到喜怒不行於色的地步。

至於二少奶奶現在的心情如何嘛，看看二少奶奶的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了。

這一點，沈氏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便愈發的不快。

沈氏有意無意的感慨一句：「素芸在我身邊待了幾年，若不是當日二姨娘親自去求，我還很真的捨不得把素芸給了雲啟呢」

人與人生來平等，沒有誰比誰高貴，也沒有誰比誰低賤。

更沒想到的是，沈氏如此堅決果斷的表現出維護素芸的決心。她再不情願，也不能和婆婆明目張胆的對著干，因此，只得將不快和鬱悶惱火都壓到心底去，笑著和沈氏繼續說些閑話。腦子裡卻在不停的想著待沈氏走後就要整治身邊的多嘴丫鬟等等。

錦蓮默然ｗwｗ.ｈｅtubｏok•ｃｏｍ.ｃom半晌，心情很低落，緩緩的說道：「錦繡，我們做丫鬟的，便生來低人一等么？」

錦繡識趣的沒再打擾。

兩人又就著素芸的事情討論了起來。

二少奶奶送了婆婆之後，便拉下了臉，利索的吩咐紫絹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喊到面前來。

主母們尚且如此，做丫鬟的，當然就更不易了。

素芸一邊回答，一邊不時的可憐兮兮的看二少奶奶一眼，一副唯恐說錯話的表情。

錦繡暗暗唏噓，素芸和素月不同。素月備受寵愛美麗張揚，素芸安分守紀低調隱忍，可做上了通房丫鬟，就算是不爭也免不了紛紛擾擾。二少奶奶容不下她，紫絹也不肯放過了她。素芸想有立足之地，必須得有自保自立的本錢才行。

二少奶奶的肺都要氣炸了。

好個素芸，這番作態，簡直比直接控訴還要厲害。這不擺明讓她在沈氏面前難堪么？

素芸曾是她身邊的得力丫鬟，若不是給了二少爺做通房，只怕早做了她身邊的一等丫鬟了。這樣聰慧貼心的丫鬟，卻因為二少奶奶的苛待，變成了這般蒼白可憐的模樣……

沈氏見來意已經達到，便吩咐素芸繼續回屋子「休養」去。

運氣好些，便能熬到素月這般光景，運氣差些，便和素芸的下場差不多。

二少奶奶的臉色別提有多精彩了。

一方面是覺得自己身邊的丫鬟受了這等苛待，做主子的很沒面子。另一方面，卻是在生二少奶奶的ｈttｐs://m•ｈe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氣，覺得二少奶奶是在故意藉著這事情和她作對。最後，是對素芸的憐惜之心，見素芸憔悴如斯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沈氏來意達成，也就沒有多待，說了會兒話，便領著丫鬟們走了。

此刻，她好懷念活了二十多年的那個現代。至少，在發現男友**之後，她還可以和男友說拜拜。若是沒發生意外，她早該恢復了過來，生龍活虎的繼續生活，另找一個男朋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通房丫鬟看似風光，其實不過是在主母手裡卑微的過日子，一個不好，就會遭來禍端。做了姨娘還好，若是連個姨娘都沒做成，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個二兒媳婦怎麼看都不順眼，看來，她得想個法子，壓制一番才是了……

沈氏能護著素芸一時，可哪裡能護的素芸一世？

紫絹和紫綾面面相覷，都預感到接下來會是一場暴風驟雨，也只得硬著頭皮應了。

待到了晚上，錦蓮到屋子裡來尋了錦繡說話。門一關，便只剩她們兩個，說起話來也沒了顧忌。

凡事朝好的方面想，人才會過的輕鬆愉快些。

沈氏看著素芸，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二少爺那裡沒了多少指望，素芸也只能盼著沈氏為她撐腰做主了……

二少奶奶想裝聾作啞也不成了，心裏覺得憋悶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多舌將素芸的事情傳了出去，她還特地囑咐過院子里的丫鬟不要饒舌，誰曾想都傳到沈氏耳朵里了？

錦繡也跟m.hetubook.com.com著嘆息：「錦蓮，你現在總該諒解我的心意了吧」

二少奶奶的院子里如何的雞飛狗跳暫不去說。

說完，就自顧自的到一邊開藥方去了。

這種種滋味交錯起來，沈氏的心情怎麼可能好的起來？

謝大夫早就侯在一邊，過來看了素芸幾眼，心裏有了點數。然後溫和的問素芸幾個問題，無非是哪兒不舒服，什麼時候不舒服之類的。

賣身契在主子手裡拿捏著，若是做錯了事情，極有可能被隨意的打法出府賣到別的人家去。主子可以隨意的打罵發落，也可以隨意的發配你的終身大事。

素芸畢恭畢敬的應了，心裏的高興就別提了，這個禁足一事，就算不了了之了。沈氏如此明顯的維護自己，二少奶奶絕不敢在關口提那些要攆自己出府另外許人的話了吧二少奶奶暗地裡一咬牙，也笑著附和了幾句：「母親說的是，素芸這丫頭，生病了之後怕過了病氣給耀哥兒，便不肯出屋子走動。這對身子可不好。待喝兩天葯，身子好轉了就到我身邊來伺候吧」

錦繡很熟悉沈氏的脾氣，見狀便知道沈氏心情不好。想了想，便試探著勸慰了幾句：「夫人，您別生氣了。素芸沒什麼大礙，過兩天便能出屋子了。」

不像這個封建可惡的社會，女子便該從一而終，女子便該三從四德，規矩一條條如繩索般束縛住了女子的手腳。把女人們都困在後院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整日里勾心鬥角。

沈氏嘴角一扯，眼裡沒多少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