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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扯開話題：「晚飯已經擺好了。莞寧不來，我們也不必等了，現在就去用晚飯吧！」

聽聽這是什麼語氣？！

顧謹言有些疑惑地看了沈氏一眼：「母親真的沒事么？」

隔日清晨。

丫鬟們好糊弄。

來人正是顧謹言。

不會再傻乎乎地捧出一顆真心任人踐踏！

只有這麼一個嫡親的長姐……

前世那樣熾熱的愛過恨過，後來心如灰燼，不得已嫁了人，還生了兒子。可她的心裏，猶如一潭死水，再也沒漾起過半點漣漪。

沈氏暗暗定定心神，露出顧謹言最熟悉的微笑：「母親什麼時候騙過你。快些隨我到飯堂去，免得飯菜涼了。」

眼前這個明艷奪目高傲的少女是她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女兒。是她血脈的延續。她應該愛她如生命如至寶！

「我想著，再累也不至於連到榮德堂來的力氣都沒有。正打算讓碧玉再去依柳院一趟。」

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再有幾天，五哥就要領著青嵐來了……

宛然一個憂心女兒卻無力管束的可憐母親！

沈氏暗暗咬牙。

顧莞寧順著太夫人的話音道：「這可是祖母親口答應過的，以後可不能逼著孫女嫁人。」

沈氏沒來得及細想，耳邊又響起顧莞寧冷然的聲音：「母親對我有什麼不滿，只管衝著我來，不要攀扯到我身邊的人。」

……

她實在無法勉強自己喜歡這個女兒。

太夫人嗔怪地瞪了顧莞寧ｍ.hｅｔｕboｏｋ•ｃom•cｏm一眼，眉眼卻舒展開來，眼裡也有了笑意。

現在勤練箭術，將來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這點辛苦實在不算什麼。

琳琅略一猶豫，張口勸道：「練箭太辛苦了。依奴婢看，小姐還是別練了。陳夫子也斷然不會因此生氣的。」

琳琅和玲瓏伺候顧莞寧幾年，熟知她的脾氣，知道再勸也是白費口舌。無奈地對視一眼，各自怏怏地住了嘴。

顧莞寧瞬間破涕為笑：「還是祖母最疼孫女了。孫女以後誰也不嫁，就一直留在祖母身邊孝順祖母。」

「還是算了吧！」顧謹言想也不想地勸道：「練箭確實最耗臂力體力。姐姐既是累了，就讓她好好歇著。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不遲。」

就算為了定北侯夫人的身份，她也該表現出身為母親的疼愛和憐惜。

顧謹言素來聽話，乖乖點頭應了。

顧謹言年紀尚小，自出生以後一直養在沈氏身邊，和太夫人的接觸不算太多。

沈氏目光一暗，不知想起了什麼，眼底湧起複雜難言的恨意。

「莞寧昨日在女學里多留了半個時辰，隨著陳夫子練箭，還對陳夫子說，以後每天都是如此。這麼大的事，她不和長輩商議就自作主張，實在是肆意妄為。」

她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茶碗。

沈氏瞄了顧謹言一言，唇角似笑非笑：「你倒是一心向著她。」

顧莞寧對她這個母親，平日還算和圖書順從，從未像這般頂過嘴。

沈氏回過神來，將心裏洶湧澎湃的情緒按捺下去，柔聲安撫道：「沒有的事。我剛才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一時有些激動，和你無關。」

玲瓏立刻接過話茬：「琳琅說的對。練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奴婢自小不知吃了多少苦頭，現在也不過練至百步開弓射箭的地步。小姐每天都在內院里待著，又有奴婢隨時在一旁伺候。箭術練得再好也派不上用場。何必這般折騰自己。」

「又說傻話了。女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祖母身邊多的是伺候的人，少了你這個淘氣搗蛋的，祖母還能省點心多活幾年。」

好精湛的演技！

太夫人最看重最疼愛的，自是顧莞寧姐弟兩個。

顧家這一輩共有四個孫子五個孫女。

「婆婆，兒媳有些話，實在不吐不快。」

沈氏眼眶微紅，拿著帕子輕輕擦拭眼角。

「是啊，反正這裏也沒外人。」身材窈窕面容俏麗的玲瓏也是一臉心疼：「沒人會笑話小姐的。」

沈氏先是滿臉怒容，說到後來，卻哀傷難過起來。

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那清冷銳利的目光，和顧湛生前如出一轍。

顧莞寧淡淡一笑，並不多解釋：「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

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更不能惹來任何人的疑心。

顧莞寧卻自小就愛黏著太夫人，相貌又肖似其父顧湛。真論寵愛，她才是太夫人的心頭寶和_圖_書，無人能及。

每當看到那張神似顧湛的臉孔，看到顧莞寧的神采奕奕顧盼飛揚，她的心底就會湧起無窮無盡的怨懟和痛苦。

沈氏可就沒那麼好打發了。

琳琅忍不住說道：「小姐，還是讓奴婢喂你吧！」

那段生死逃亡朝不保夕的歲月，早已深深地鐫刻在她的腦海中。縱然之後數年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她也從未忘懷過昔日的狼狽痛苦。

「母親，你怎麼了？」顧謹言被沈氏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惹得母親不高興了？」

顧莞寧聽得失笑不已：「行了，你們兩個別大驚小怪的。我昨日多練了半個時辰的箭，胳膊酸疼也是難免的。過上幾日，適應了就會好了。」

所以，平日對顧莞寧也格外冷淡。

顧莞寧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流露出委屈之色：「母親還沒聽我解釋，就先給我定了罪。祖母也不想聽聽孫女心裏的想法么？」

太夫人聽了這番話，反射性地皺眉看了過來，眼中滿是不贊成：「寧姐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後這一句，不知是在說顧莞寧，還是有意無意數落小題大做的沈氏。

顧湛早逝，她留在侯府守寡養育一雙兒女。太夫人對她這個兒媳，不便苛求太多。對顧莞寧格外疼惜縱容，也不無憐惜補償的心思。

顧謹言理所當然地接過話茬：「那是當然。我只有這麼一個嫡親的長姐，不向著她向著誰？」

太夫人只以為顧莞寧和圖書是出於少女的羞澀不願多提嫁人之類的話，不由得莞爾一笑：「好好好，都依你。你不想嫁人，以後就一直留在祖母身邊好了。」

太夫人果然是個偏聽偏信又偏心的老糊塗，被顧莞寧幾句話就哄得樂呵呵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沈氏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

休息了一夜，顧莞寧酸疼的胳膊恢復了一些力氣，總算能穩穩地端著飯碗了。不過，動作免不了比平日遲緩一些。

沈氏放下手中的帕子，語氣頗有些嚴厲：「你老老實實地說清楚，昨天練箭的事，到底是誰慫恿你的？是你身邊的丫鬟，還是陳夫子？」

想攀扯她身邊的人？

顧莞寧心裏有些酸澀，聲音略略低了一些：「祖母，孫女說的都是真心話。」

這一生，她不會再嫁人！

沈氏昨天憋了一肚子火氣，今天找到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剛一進正和堂，就迫不及待地當著太夫人的面發作了。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是哪裡出了差錯？

被逼著和心愛的人分離，被逼著嫁給毫無感情的丈夫，還生下了他的孩子。她心中只有憤恨和憎惡，哪裡來的憐愛疼惜？

再忍上幾日就行了！

沈氏見總算把他糊弄過去了，暗暗鬆了口氣。

不是在說顧莞寧自作主張習武的事情么？

更未用那樣陌生又銳利的目光看過她。

沈氏滿臉的怒容還沒來得及收斂，盡數落入顧謹言眼中。

太夫人一見顧莞寧盈然欲泣的樣子，頓時軟了心腸，聲ｈｔｔｐs://m•ｈｅｔuｂｏｏｋ•coｍ.com音也柔緩了下來：「誰給你定罪了。你這丫頭，也不知隨了誰，受不得半點委屈閑氣。你母親說你幾句，你也聽不得。這副脾氣，將來嫁了人可怎生是好。誰家能容得下這麼大脾氣的兒媳。」

「母親在為何事生氣？」顧謹言走上前，關切地問道。

沈氏滿肚子的怒火，在見到兒子之後，頓時消失了大半，故作輕描淡寫地應道：「也沒什麼大事。我打發碧玉去請你姐姐過來用晚飯，她今日多練了半個時辰的箭，說身子疲累不過來了。」

「她一日日大了，主意也越來越高。我這個當娘的，是管不住她了。只得厚顏請婆婆多多管教她。不然，兒媳日後實在無顏去地下見她的父親……」

母女兩個的疏遠，在定北侯府的內宅里不是什麼秘密。吳氏方氏她們都心知肚明，更瞞不過人老成精的太夫人。

沈氏隱忍的怒火瞬間升至頂點，霍然站了起來，保養得猶如少女一般白|嫩的臉孔漾起憤怒的紅暈：「顧莞寧！你怎麼敢這般和我說話？你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哪本聖賢書教過你，可以這樣頂撞自己的母親？」

……

怎麼話題忽然又轉到嫁人不嫁人了？

顧莞寧目光一冷，看向沈氏：「這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她們都無關。」

「莞寧，你別左顧言他。更別仗著祖母疼你，就任性肆意為所欲為。」

沈氏擦拭眼淚的動作頓時有些僵硬。

為什麼顧莞寧忽然就變了？

纖細的手背青筋畢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