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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夜裡榮德堂這麼大的動靜根本瞞不過府里的人。太夫人氣倒，榮德堂里的下人被打發走了一大半，只留下了幾個一等丫鬟守著。傻子也能猜出絕沒有好事！

顧福身為大管家顧松的幼子，在府中自然不愁前程。原本不必跟著顧謹言「流放」。

保重！

對著顧謹言，顧福也沒有隱瞞。

她奉了顧莞寧的命令，一直都守在門外。這扇門已經被鎖住了，一共有兩把鑰匙。一把放在顧莞寧那兒，另外一把則在她的手裡。

當天夜裡，顧謹言坐著一輛馬車悄然離開了定北侯府。

顧莞寧略一思忖，便點了點頭：「好！你隨阿言一起離府。除了你之外，還會有二十個暗衛暗中『隨行保護』。你不必擔心別的，只要照顧好阿言就行了。」

雖然還是什麼都沒說，顧謹言已經心滿意足。他擦了眼淚，用力地又磕了三個頭，額上的血跡未乾，又重新流了出來。

不止這些。

一個個躲還來不和_圖_書及，哪有人敢往這兒湊？

沈氏發出一聲驚恐的怒吼，拿起一個瓷瓶，用力地砸了過去。

這個像瘋子一樣的女子是誰？

她牢牢記著顧莞寧的吩咐。不讓任何人靠近沈氏的門外，更不能放任何人進去。

今生今世，他都不想再見她。

顧謹言眼中水光連連，身子顫抖不已，小聲又倔強地張口道：「太夫人，你睜開眼看我一眼吧！」

……

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可生氣的？

太夫人躺在床榻上，一直閉著眼。

還有府里所有熟悉的臉孔。

身後傳來太夫人的一聲輕嘆，還有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兩個字。

顧莞寧淡淡說道：「顧福，你可得想好了。阿言這一離府，以後不會再回顧家。他若是老實安分，或許還有離開京城的機會。不然，怕是要在普濟寺住一輩子。你隨他一起去普濟寺里，以後也未必有機會再回來。」

顧福肯坦然相告，也願意陪他一起和_圖_書離府，算是有情有義了。

沈氏在驚恐不安中熬過了一夜，嗓子因為叫嚷，早已變得干啞，幾乎說不出話來。胃裡空蕩蕩的，不知有多久沒進食了，她餓得發慌，手軟腳軟，沒半點力氣。

顧謹言沒有擦拭，很快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和顧謹言一起同行的，只有小廝顧福。

也沒有人來看她一眼。

守在門外不遠處的碧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時間似乎停滯不動。

顧謹言身份特殊，放在他身邊的人，必須絕對忠心可靠。

顧謹言刻意地忽略過了沈氏。

說不定，很快就有人捧著毒酒或是三尺白綾來了。

太夫人的眼角又濕漉了一片。

顧福聽到最後一句，眼睛陡然亮了起來，麻溜地跪下給顧莞寧磕頭：「多謝二小姐。」

過了許久，顧莞寧輕嘆一聲，轉頭對顧謹言說道：「阿言，祖母不想見你。你別跪著了，起來離開吧！」

她目光偶爾瞄到鏡子里的自己，頓時wｗｗ.ｈｅtuｂｏｏｋ•ｃoｍ•cｏm被嚇到了。

她終於睜開眼，看了顧謹言一眼。

怎麼可能是她？

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碧彤守了一夜，不時地聽著沈氏的怒罵哀嚎，簡直是身心俱疲。

鏡子里這個憔悴不堪消瘦得快脫了型的醜陋婦人絕不是她！

她似乎被所有人遺忘了。

顧福確實是最佳人選。

她在屋子裡拚命地喊叫怒罵，將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得一乾二淨。可不管她鬧出多大動靜，門都沒有開。

顧謹言固執地跪在床榻前。

上了馬車之後，顧福就主動坦白交代：「以後奴才要日夜守在少爺身邊，每隔一段時日，就要將少爺的衣食起居日常舉動稟報給二小姐知曉。還請少爺不要生氣。」

自此一別，也不必再相見了。

顧莞寧默然地站在門口，目送馬車遠去。

她是堂堂定北侯夫人，當年沒出閣時就是西京第一美人，嫁到顧家之後，衣食優渥，身嬌肉貴。精心的保養之下，看著就像www.hetubook.com.com二十歲的婦人一般年輕美麗優雅。

他的生命是她給的。他不應該恨她。可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憎恨怨懟！

不過，顧福聰明過人，已經猜到了真相，昨天晚上主動去找了顧莞寧，懇求隨顧謹言離府。

顧福應了一聲。

隔得老遠，光線又晦暗不明，其實，他什麼也看不見。

顧福恭敬地應道：「小姐說的這些，奴才都明白。」

……

「這麼多年，你對我期望最高，也一直最疼我。我以後不能再承歡膝下，臨走前，我就這一個小小的心愿。太夫人，求求你了，你再看我一眼。」

可他的腦海中，卻自動浮現出定北侯府硃紅色的正門和門前兩個威風的石獅。還有懸挂在大門上方歷經數年風吹雨打的匾額……

這叫聲聽著太滲人了！

「放心，我不會虧待你。」顧莞寧溫和說道：「以後你每個月拿三倍的月例，每個月可以回府一次，探望父母家人。日後到了該成家的年齡，我也會為你做主。」www.hetubook.com.com

「不過，少爺身邊總得有人伺候。奴才一直跟在少爺身邊，少爺待奴才一向極好，這種時候，奴才實在不忍棄少爺而去。」

顧謹言默然無語，獃獃地坐在馬車裡。

光滑又精緻的銅鏡異常結實，瓷瓶被砸的粉碎，銅鏡依然光亮如初。

馬車行駛出一段路程后，顧謹言才掀起車簾，默默地看著定北侯府的方向。

「我走了，以後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我絕不會給顧家惹半點麻煩，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世。」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啊——」

其實，就是顧莞寧不交代，也沒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榮德堂。

沈氏在榮德堂里等了一夜，也沒等到顧謹言回來。

太夫人，顧莞寧，顧海，方氏吳氏，所有的堂兄弟姐妹……

頭髮凌亂不堪，眼睛通紅，目光游移不定，滿臉的驚惶懼怕，像是一隻被困在籠中的野獸一般。

就連碧玉她們幾個，也都愁眉苦臉地躲在屋子裡，絲毫沒有眼紅她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