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有露珠的早晨（九）
葉崇磬見爺爺沒有再發火，接著說：「爺爺，我們和方家的關係，自不必說，那是幾輩子的交情；可在商言商，方家如今虛有其表，外人不知道，我們總是知道的。我手上的調查報告就顯示，他們旗下公司不良資產已經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這時候再與他們合作，風險太大。與其將來傷了和氣，還不如……再說，爺爺，我們是上市公司，走這個程序，他們應該沒有話說才是。」
葉潛眼皮合了一下。面沉似水。
葉崇磬讓大哥走在前面，進了屋才知道，今兒人到的的確全乎。這會兒除了他父親和崇碧，人幾乎全到了。連許久未見的大姑葉居善夫婦也來了。
「進去吧。」葉崇磐說。
葉潛將手裡的紫砂壺「咵」的一下摜在手邊的小方几上，「你說什麼？」白眉毛一抖一抖的。
葉崇磐摸著光滑的下巴，眼底全是笑。倒是真正開心的模樣。也沒有多說，消停和-圖-書了一會兒，只說了句，「你呀。」
葉崇磬不聲不響的走在叔伯身後，沒搭理崇碁。
葉崇磬走在最後，伸手關房門，正看著葉崇磐對他一笑。他還沒回身，就聽葉崇岩在他身後低聲道：「二哥，你敢那麼跟爺爺說話，這是要造反啊。剛嚇的我一身冷汗。」
「哎，來嘍！」葉崇磐響亮的答應著。
葉崇磬誰也不看，見爺爺單說自己，想起母親提點他，說今日爺爺特別提及，他必須來的話。於是往前站了一點兒，恭敬的聽候爺爺下文。
家裡來電話了。
葉崇磐歪著頭看了一眼崇磬，但見崇磬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慌亂，不由得一對嘴角同時上翹，露出笑容來。
葉崇磬略低了下頭。
葉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崇磬崇磐問候爺爺和叔伯姑母，爺爺往下，都只是點頭應承。
「道理雖是如此，你到底得顧著些爺爺的面子
ｍ•ｈｅtu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多與他們盤桓些時日。」葉居善插話，微微瞪了崇磬一眼。
那嗓音說這兩個字出來，迂迴婉轉，繞到葉崇磬耳邊，卻讓他臉上的笑淺了些。
「方家那個融資案子，是你給帶頭否了的？」葉潛問。
「崇磬。」葉潛拿著他那隻時常盤踞手心的紫砂壺。
崇碁卻「撲哧」一樂，說：「得了啊，你們沒回之前，我們在那兒罰站罰了半拉鐘頭呢；都是你，沒事兒批龍鱗，害我們連坐……等會兒吃完了飯，我那兒？」
「大伯。」葉崇磬緊走兩步，甩下崇碁，走在了大伯和三叔葉居廉身後。
葉居德為首，魚貫而出。
葉崇磬想了想，「是。」他見爺爺問起來這事，心裏便有數了。
他按了下眼角。
待兄弟倆一起進了大門，葉崇磐先覺得不對，說：「奇怪了，老爺子有事兒沒事兒都愛吼兩嗓子，今兒人齊全，反而沒話講？不能夠哇！」
和圖書「爺爺您這是要開家庭會，還是要開董事會？」葉崇磬微笑著。
屋子裡正站著的葉崇岩恰好回頭，對兩位哥哥招了招手。
葉崇岩推開門，人是對著裏面在說話：「爺爺，大哥二哥回來了。」
「爺爺，那您容我問一句成嗎？」
「小兔崽子，做事這麼專斷。」葉潛面色紅潤，中氣十足，罵起人來聲音洪亮極了。他瞪了崇磬半晌，目光一分又一分的明亮起來，又漸漸暗下去，只是盯著崇磬一個人，一瞬不瞬，在場的人都不再開口，只替崇磬擔心些。好一會兒，才聽老爺子說：「這回饒了你。以後辦事兒再這麼目中無人，你等著的。」
「那倆不像話的東西。」葉崇磐也看到前面那一溜兒車子，無奈。
「是。」葉崇磬應承。
「我還能責罰了你？嗯？我問一句，你一開口便是問我這是董事會還是家庭會。」葉潛把紫砂壺拿起來，在手中轉了轉，仍放在面前和圖書這個個巨大的陰沉木的茶几上，拿起一隻小巧的紫砂杯，將杯中的茶水澆在壺上。
「是。」葉崇磬低下頭，「我疏忽了。請爺爺責罰。」
「爺爺。」葉崇磬應聲。
葉潛白眉毛一揚，「你有什麼要問的？」
這麼多人在，房內仍靜悄悄的。
葉崇磬後退幾步，退到崇碁身側，看了崇碁一眼。崇碁往上翻了個白眼。葉崇磬立時明白，是爺爺不痛快了——這是他們哥們兒之間的默契。葉崇磬於是站穩了，同大家一樣，預備默不作聲。不料崇碁對他使了個眼色，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爺爺叫他。
「磐兒留一下。」葉潛說。
葉崇磬說：「是。爺爺，這件事情，之前沒跟您和大伯商量，擅自做了主，我莽撞了。」他明白這必然是有人在爺爺面前說三道四了。
葉崇磬也覺得蹊蹺，但沒吭氣。聽到母親的聲音，他先叫了一聲，葉夫人出來，告訴他快去上房。葉崇磬兄弟倆見伯和_圖_書母跟嬸嬸們也都在，進去略一站打了招呼，急忙往後面去。抬眼就見正房裡人影憧憧。
「父親，您別生氣。小磬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葉居善坐在離葉潛最近的位子上，這時候小聲的勸慰。轉眼看葉崇磬，「小磬，快跟爺爺認錯。」
葉居德回了下頭，「崇磬。」
葉崇磬頭更低了一兩分。
「你乾的好事。」葉潛語氣極其平淡。在場的人卻聽出了秋風肅殺。
還好下面一段路順暢。很快便到了家門口。
崇磬要將車子停在巷口，葉崇磐卻懶得走那幾步，硬讓他往前開，開到大門口，「我懶怠動。」
「今兒堵的厲害。」葉崇磬接電話便說。車子行進的慢。他也有些不耐煩。掛了電話，咕噥了一句。
崇磬笑了下。
「你也不看看，這巷子里還有我掉頭的份兒？你瞅崇岩崇碁（qi）那架勢。」葉崇磬說著，只管停了車。
葉潛盯住崇磬，「為什麼，倒是給我說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