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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罷。」涼玉提裙子的手有些顫抖，「我知道放在哪裡。」

巍因上神在身後站了半天，仍然沒有找到插話的機會，看著二人僵持著，便決定不說話了，默默從袖中抽出一把小木劍來，滿意地看著涼玉也利落地抽出了華蓉劍。

涼玉遲疑地望著她，秀眉輕輕蹙起，幾乎有些不敢相認了：「……紅珠？」

當年溫玉不過是東海中一瓶精氣血肉，現在，也不過是她手中的一瓶黑氣。

「殿下！」背後的錦繡膝行而來，一手掩面，「殿下，求你救救鳳君吧……」

「為什麼？」她一把攥住他的衣袖，「我這就去把他帶出來，絕不給你添麻煩……」朗月甩掉她的手，壓低聲音，「小花神，你跟我耍賴是不是！」他扯著她的袖子，將她往前拉了幾步，指著遠處翻滾不息的黑色浪潮和滿地斷壁殘垣，「我魔宮十大祭宮坍了四座，環繞乾坤陣周圍尚且如此，現在還是光柱擎天，波浪不歇，他能撐到現在還不化成灰，全靠昊天塔頂著，你敢靠近那裡嗎？」

魔宮之內，重兵把守。純白色盔甲的魔族一字排開，他二人一往前去，便被團團圍住。

涼玉記得溫玉看她的最後一眼，眼中是難以置信。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天罰竟然在此生死關頭而至。

涼玉已將華蓉劍捏在手中，「唰」地出鞘，她抬手抹乾凈眼淚，聲音微微有些發顫，「你哪一次擋我都可以，這一次你若擋我，我只能和你拚命。」

涼玉在前，聞言默默無語，走了兩步，摸索著轉過第一個轉角，便撞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巍因道：「赤魄小兒和火蓮子留在上面，等著接應，要是有什麼問題，立刻上和*圖*書去搬救兵；疏風，司矩，你們一會兒撐著封印，等著我上來，我親自下去救人。」

朗月看她一眼，漠然道：「你不能去。」

錦繡的臉色霎時慘白。

「鳳君他帶著昊天塔去魔界了……」

「阿矩。」涼玉忽然緊緊攥著她的手，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我都想起來了，我受傷的時候，鳳君來過對不對，你們為什麼瞞著我？」

「好好好。」巍因上神已恢復了本體，是個有些瘦弱的駝背老頭，他看著少女顯然已經心神大亂，心道一聲「作孽啊」，生硬地摸了一把涼玉的頭髮，「下去便下去，但不許衝動，要聽我命令，知道么？」

「殿下！」錦繡哭叫出聲，一把抱住涼玉的腰，身子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

錦繡的手捏在裙側，似乎無處安放。涼玉的心向下一直墜，靜靜道：「鳳君今日成婚？」

一旁的火蓮子臉都聽白了。

從她一進門，便已敏銳地感覺到上古神器那穿越重重石壁的威壓沒有了，青瓦洞里安靜得有些可怕。

巍因上神吐出一口氣，拍拍衣袖站起來，表情竟然難得的嚴肅起來，「……簡直胡鬧。」身旁小輩，早乖覺地默默無聲地迅速拿好了趁手的兵器，站到巍因身後。

涼玉放緩了聲音：「錦繡，我不是來找茬的。」她忽地露齒狡黠一笑，語氣輕巧，「該不會，青天白日的，就已經入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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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實在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他冷笑一聲，指著前面一堆坍塌的粉牆白瓦，「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父君必定揭我的皮，抽我的筋！」

涼玉狠心一把推開她，將內室大門整個推開，大門之後，還有一道hｅtubook.ｃom.cｏｍ法陣。她兩掌相合，靠著近乎失控的修為，硬生生把法陣整個打碎。

「錦繡！」玲瓏死死瞪著她，眼淚流了滿臉，「不能說！」

司矩和疏風對視一眼：「殿下今日累了，還是先休養一下再去……」

青瓦洞。

她說著便向內走去：「人呢？」

司矩驚訝地拉住她：「殿下去哪兒？」

嚇得巍因上神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赤魄吞下去的一顆花生卡在嗓子眼裡，手舞足蹈，巍因上神趕緊把她扶起來：「丫頭，丫頭，怎麼啦？」

她慢慢地、若有所思地封上瓶子。

「魔界？」

如果有人真的動了乾坤陣，恐怕此刻屍首都找不到了。

「鳳君在哪裡？」

這才對嘛！廢什麼話，打就是了。

因她手中握著溫玉的魂魄，宛如握著整個仙界最大的危險之物，他們對她都小心翼翼。涼玉看來人一眼，淡漠道：「先等等吧，我還有事要做。」接著她笑著，在仙君們詫異的目光中，自然地將那關係到仙界生死的小瓶子揣進了前胸的衣襟中，抬腳便走。

「我要下去。」她抹了一把眼淚，眼中是惶然的神色，「我確與魔界三世子交好，我會想盡一切辦法……」

身後忽然傳來柔柔弱弱一聲呼喚，涼玉回過頭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含淚的臉。

朗月冷笑一聲，眼中浮現了怒色，「即便是你敢去，我也不會放你走。我魔界因他蒙遭此難，現在是本世子背這個黑鍋……」

屏障碎成粉末，來了的仙人仍然忘記向前邁一步。

「我沒有……」

他回頭對涼玉柔聲安撫，「丫頭，你就留在上面……」

錦繡擋在她面前，幾乎哀求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和-圖-書殿下，殿下，神君與新婦在裏面，殿下還是不要進去了。」

涼玉強笑道：「你知道嗎，溫玉死了！」

「他帶著昊天塔去了魔界……」

她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咬牙道：「我敢。」

涼玉回身，顫抖的手捏住錦繡的下頜：「姐姐，求你告訴我，鳳君在哪裡？」

朗月怔住了，眸中一點點結冰。

巍因道：「只有一個時辰，快一些。」

「噓！」他的臉色並不好看，看了一眼她的臉，「你把我的人都殺了？」

「鳳君成婚，就算出門遛個彎，帶昊天塔做什麼？」涼玉勉勵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

涼玉以華蓉撐著地，從袖中艱難地掏出一隻小巧的瓶子，溫玉留下的一團團黑氣擰成一股，爭先恐後地被吸進瓶子內。

巍因和赤魄神君對視一眼，聯想到方才那巧得令人擊節讚歎、大呼過癮的天罰，都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錦繡的嘴唇動了動：「……不是的。」

涼玉抬起頭，神情破碎，哽咽道：「求你們隨我去魔界一趟……」

涼玉溫聲道：「鳳君今日成婚，我總要去看一看。」

她至死也不會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輸。

她竟然會有這樣的好運氣嗎？

錦繡泣不成聲。

「是。」

司矩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涼玉甩開她的手：「放心吧，我不會鬧，只要遠遠看一眼，我便放心回來。」

「殿下！」

「殿下……求求你……」

涼玉重重點頭。

那是神器之首，乾坤陣。

魔界強佔的神器不算多，只有一樣是令六界膽寒，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剛才還一臉漠然地將六界大魔頭順手揣在自己胸口、撇下天宮小人瀟洒而去的hｅtｕｂoｏk.com.cｏｍ花神，此刻哭得梨花帶雨，六神無主，撲來跪倒在他面前。

錦繡握她胳膊的手心全是冷汗，把她衣袖都打濕了，她鬆了口氣道：「是啊，神君風流，您知道的……殿下還是別進去了。」她鬆開了涼玉的手，強笑道：「我去給您端小糕點。」

「呵，我哪能料到，你那鳳君如此大的能耐，敢去碰乾坤陣，還真的引來了天罰。」朗月的臉黑得如鍋底一般，壓低聲音道，「溫玉是死了，我們魔宮也跟著毀得差不多了！」

「殿下！」變了嘴臉的一張張臉，每張臉上都是畢恭畢敬的神色，討好而忌憚地看著她的臉，「殿下受委屈了，請殿下上天宮面見陛下，領功受賞。」

一身嫁衣的玲瓏孤身一人跪在內室，驚訝地抬起頭來的瞬間，十支金步搖搖晃，臉上的淚痕縱橫，沖花了紅妝。

閃過第一道關卡，巍因忽然低聲道：「這些人多得反常，像是被臨時抽調。」

巍因上神帶著赤魄神君、火蓮子等人開開心心、揚眉吐氣地回到天宮，擺好了水果花生，備好了珍饈美酒，正準備開慶功茶話會，卻見一團彤雲急急湧來，轉眼變成個人形。

「走。」

涼玉拿著瓶子，用手背整了整凌亂的頭髮，又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便邁腳走出屏障，才邁了一步，便被團團圍住。

涼玉回身半抱住她：「昊天塔不在對不對？」

就連魔族自己都不敢擅動——因為這樣神器代表了天道。天道出手，無人能與之抗衡，天罰降臨，無人能夠輕易承受。眾人一個時辰前，才親眼見到天罰把耀武揚威的溫玉劈得只剩一團黑氣，這就是天道的厲害。

赤魄神君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本能地質詢輩分最大的巍因上和*圖*書神，「小鳳凰他不會動了神器了吧……」

女子站在十九級玉階之上，紫色長裙上壓白色綬帶，佩環叮咚，烏黑髮亮的長發在頭頂蜷了個髮髻，倒插三柄淬了毒的利刃，一雙瑩瑩美目，光華流轉。

天罰后緊跟著雷劫，這是仙界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涼玉看著她道：「大婚之日，一個賓客也不請嗎？」她望著錦繡手邊空蕩蕩的桌面，再掃一眼布置得紅紅火火的綢緞，「派你守在外間，難道不是為了迎客的？」

青草離離，延綿十里，紅綢沿著石壁蜿蜒，飄飛在空中，像是一叢叢鮮艷的火苗。涼玉一路沿著紅綢到了青瓦洞大殿門口，側耳聽了一聽，裏面靜悄悄的一片。她伸手一推，大殿門便開了，錦繡守在門口，受了驚似的站了起來：「殿下？」

涼玉拖著裙擺，留下一串滴滴答答的血跡，她回頭看了一眼，繞到溪水邊，洗了洗小腿上的傷口，洗了洗臉，以指為齒梳了梳頭髮，如鏡的溪水中映出她乾淨的臉。

她膚如凝脂，若不是額頭上一道刺目的墮仙印，和刻意塗得艷紅的嘴唇有些違和，可稱是天地間少有的絕色。

「別去了。」涼玉忽然在背後叫住她，二人的目光相接，涼玉輕輕道，「我不看鳳君了，你帶我看看昊天塔吧。」

巍因上甩了甩袖子，不引人注目地倒出一把木刻的小魚，小魚們搖搖擺擺，靈巧地鑽到白色的盔甲中，他們便開始抓耳撓腮，隔著盔甲摸來摸去，不一會兒便倒在地上，直挺挺地保持不動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魔宮門口。魔宮地處銀蛟河下面，光滑如鏡的河水便是入門的封印。水面越是平靜，其下便越是兇險。

她倒退一步，由驚轉喜：「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