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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與他對坐的姬嬰開口了：「陛下沒找到嗎？」

彰華一聲令下，被吉祥召集而來的千牛衛們立刻開始砸牆。跟在後頭的店夥計們嚇得面色慘白，不敢攔阻，只好急匆匆去找掌柜了。

經驗豐富的千牛衛們很快就發現床榻下方有密道，裏面用於照明的油燈已熄了，地上殘留著一些腳印。

密道盡頭是大街，四通八達，人來人往，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將她帶到何處。而雲翔客棧的掌柜死了，線索斷了，店夥計們都是臨時工，最長的也不過在此幹了兩年，對假牆機關一事一無所知。負責清掃三樓東的七旬老嫗，是個傻子，除了幹活吃飯，什麼都不懂，問什麼都沒回應。如今，吉祥正派人去請胡智仁來問話，據說已在路上。而彰華則先回驛站見姬嬰。

中郎將雲笛率三千鐵甲軍在永興長街伏擊殺死了二皇子涵祁。

吉祥立刻帶人分撥去追。

再然後，程國護衛軍們來了，抬走了死屍，清掃了街道，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並將新的皇榜貼在了告示牆上。

四月初七晚，謝長晏聲稱自己要休息，關上了客棧的房門。第二日，不告而別，沒有留下任何音訊。

看著十分堅固的外牆竟然一踹就破，磚石飛落後，露出一個洞，洞的那一頭，黑漆漆的。

三皇子頤非倉皇逃走，不知所蹤。

持壺的少年倒完茶，便負手回到了主人身後，低眉斂目，規規ｈtｔps://ｗｗｗ.hｅｔｕbook.coｍ•ｃoｍ矩矩。

彰華盯著姬嬰看了片刻，最終沒再說什麼，上了馬車。

他安排謝長晏住進天字型大小房。

彰華只好繼續提示：「像不像門？」

彰華表情微變：「但程王已經病了半年了。」

如意當即盯著碗看了又看，卻完全不覺得哪裡眼熟。

謝長晏素來手巧，很難想象這是她編的。

「你看此碗的造型，是不是有幾分眼熟？」

「唉？怎麼了怎麼了？」如意忙問。

而吉祥已揮鞭調轉車頭，馳向東方。

「我們這些天都住驛站，誰也沒想起那艘船。三日前此船出海了。據可靠消息，當時船上就有胡智仁，而且他帶著一個女子，就是謝姑娘。」

牆很薄，沒幾下就砸開了，後面竟然還有一段走廊，還有一個房間。

燕王和宜王都將親自為她加冕。

彰華驚得再也坐不住了，當即起身：「在哪裡？」

雲翔客棧，謝長晏住過的那間屋子的門，就跟這碗壁十分相似！

謝長晏失蹤時住的確實是三樓最東邊的廂房，但在走廊上有一道機關，能夠橫移出一道假牆。如此一來，絕大部分人在走到牆前時就會下意識覺得到頭了往回走。

姬嬰微笑。

正因為經歷過那樣的變化，所以看見此刻的薛采，就很想、很想伸手拉一把。

彰華走進真正的「最東第一間客房」，裏面的布置跟第二間一模一樣。而和*圖*書這兒，才是謝長晏真正住過的房間。

彰華臨別時，問了姬嬰一句話：「她在哪裡？」

因為，到了雲翔客棧后，彰華來到三樓東，並沒有進客房，而是走到門外的東牆上，盯著那堵雪白的牆壁看了半天，然後一腳——狠狠地踹了上去。

彰華和如意則等在客棧中，準備審訊客棧的掌柜，但一名驚慌失措的夥計在後巷枯井裡發現了掌柜的屍體，他的眼睛睜得極大，臉上滿是惶恐之色。

現在他覺得薛采更像他，像遭遇巨變從天堂墮至地獄的他。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

「是，所以這半年他沒再去過。也因此，看見十九郎君住那兒，頤殊公主雖感異樣，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後來陛下帶人去客棧搜尋，在下覺得這是個有用的訊息，故而告知。」所以，舞水蝶不過幌子，他真正獻給燕王的禮物是十九郎失蹤的關鍵線索。

客棧是胡家開的。胡智仁身為胡家的核心人物，自家客棧有機關一事，夥計也許不知，他肯定是知道的。

「並不太多。陛下知道的，我大概也知道。陛下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姬嬰說到這裏，想了想，又道，「而雲翔客棧的機關一事，是頤殊公主無意中說的。她說她曾見過十九郎君，沒想到是個女人，更沒想到她居然住在雲翔三樓東的天字房裡。我問那間房怎麼了，她道……程王曾在那兒凌虐少女。」

「對如意https://m.hetubook.com.com門，你知道多少？」彰華直視著姬嬰，沉聲道。

該富豪嚇得從馬上跌落，大病一場。

曾經他覺得薛采像他，像六歲前不曾受過磋磨的他；

淺綠色的清茶緩緩注入白玉瓷杯中。

然而，這樣標準的奴僕模樣落在彰華眼中，是說不出的感慨。他望著姬嬰身後的薛采，明明自己一堆破爛事都沒法處理，卻還想著如果此刻只要薛采肯開口說一句，他便帶他走。

彰華心中一緊——他確實，沒有找到謝長晏。

可是，這又說明什麼？如意還是不明白。

六月初九，這個晚上對程國來說，尤其是對蘆灣的百姓來說，簡直是驚心動魄的一夜。

他帶著謝長晏避過千牛衛暗部的第一波搜尋；然後用一根頭髮的障眼法瞞過了彰華的第二波搜查；最終，在彰華被程國內亂吸引注意力時，將謝長晏帶上船，揚長而去……

吉祥說著，從袖中掏出一物，是各色絲線扎在一起的繩結，扎得十分粗糙，顯然很不用心。

「等等，你重說一遍。」

大皇子麟素于東宮服毒自盡。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障眼法，卻騙過了孟不離，和所有保護謝長晏的暗衛們。也騙過了第一次來查看的他們。

至於燕王為何封鎖雲翔大街，那就不在關注之內了。

而燕王，則封鎖了雲翔大街，不允許任何人外出。能住此地的客人們大多非富即貴，怎受得了這種挾制，有個不怕死的富豪m.hetubook.com.com在客棧大堂破口大罵了燕王整整一夜。等到破曉時分，街上巡戒的千牛衛們終於散去。富豪當即騎馬準備另尋住處，才發現隔壁街竟然風雲變色，鮮血淋漓，一地屍體。

而如意至此，終於明白了那個碗的意思——

讓他不要像他這般不幸，從始至終，全是沉沉責任。

如意又看，合起時碗壁一側確實像道門，上面還鏤刻盤繞了一對蛇。腦海中頓時靈光一現，他「啊」了一聲：「謝姑娘的客房門！」

「是。我們去找胡智仁問話，發現他不在蘆灣的私宅中，老僕招供說他三日前出海走了。我們追到渡口，有個乞丐告訴我們胡老爺是坐著一艘紅船走的，與此同時，我們發現謝姑娘的船不見了。乞丐聲稱，胡老爺上船時身邊還有個姑娘，個頭比胡老爺還高。我給他看了謝姑娘的畫像，他說就是她，對了，那姑娘還掉了一個東西。」

如意大驚：「所以真是私奔？」

燕王……在找他的前未婚妻……

彰華皺眉看著他的微笑，覺得真是礙眼。就在這時，吉祥匆匆而來，附到他耳旁道：「找到了胡智仁，和謝姑娘的蹤跡。」

這可真是一件細想起來十分有趣的事情。

而這時，姬嬰身後的薛采忽然來了一句：「私奔？」

彰華就這麼推開，合上，推開，合上，忽然間，眉心一動：「調車！去雲翔客棧！」

——這是迄今為止查到的所有線索。

兩字一出，全世界都寂https://m.hetubook.com.com靜了。

回到驛站房間的燕王，看著從錦囊中取出的那根頭髮，以及謝長晏留下的繩結，眼神明明滅滅。

這個消息，被白澤暗衛稟報上來時，姬嬰也著實震驚了一會兒。於是他命人調查十九郎的真實身份，最後發現——十九郎居然就是謝長晏。

燕王來程國，既不為給程王賀壽，也不為娶頤殊公主，更不是為了蝴蝶，而是為了寫《朝海暮梧錄》的十九郎君。

「什麼？」

他沒說姓名，乍聽起來十分突兀，但姬嬰似早有準備，答道：「就在碗中。」

偏偏吉祥還在一旁雪上加霜：「據乞丐回憶，胡智仁身邊的女子行動自由，並未受限，上船時還有說有笑，不像被劫持……」

「給朕砸！」

然而，彰華心中清楚，驕傲如薛采，也如他自己，必是不會稀罕這種幫助的。

「搜！」彰華揮了一下手。

彰華只能拿起他倒的茶，緩緩咽下，咽下這份不該有的惦念和設想。

在車內，他一直盯著舞水蝶的碗看。碗是長方形的，分內外兩層，推合在一起，便成了正方形。

然而，彰華注視著這個繩結，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百姓們這才知道，大皇子和三皇子叛亂，殺了二皇子。程王暴怒之下，將皇位傳給了公主。他們的頤殊公主，將成為四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王！

「謝姑娘的船上。」

吉祥沖他使了個眼神。

三方會晤的時間並不太長，馬車再次從紅門內出來時，月掛中天，不過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