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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關心如今聽來就是別有用心，宋彥城下意識地撇清界限：「有問題？」

宋彥城周末不用去集團，一天都待在家裡書房。

所以黎枝這個「微博表白」，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撼動，情緒拔高的那一瞬，他也只當是驚訝所致。

擦肩而過時，黎枝抓住她手腕，顫著聲音，「芷若，盛星不是我害的。」

一聽這話，毛飛瑜心裏落地的石頭又開始隱隱滾動了。

毛飛瑜在門口接到黎枝，眼前一亮，「不錯，今天倒是有個人樣兒了。」

——

宋彥城抬起頭。黎枝今天特意換了裙裝，漸變色的裙擺垂至腳踝，白呢大衣修身掐腰，長發落肩，整個人明亮溫婉。

毛飛瑜的腳步越來越慢，一步兩步的，最後停住。

製片人說：「帶你家藝人先去旁邊休息一下。」

黎枝見著她，本能地退縮，眼神也變得遊離怯懦。

黎枝抬高手，晃了晃指尖的塑料袋：「給你買葯一共八十九，麻煩給錢。」

毛飛瑜這回倒是靠譜，到得比她早，和一干經紀人們打了一圈兒招呼。這些早到的，都是新人，謹慎謙卑，深知自家藝人有這次機會不容易，不敢出錯。

宋彥城輕嗤，「幾句台詞？」

宋彥城雖不受宋家待見，但高度擺在這裏，名校精英，清雋俊朗，外人眼裡的順風順水。從他初中起，就有女生明裡暗裡對他示好。某種程度上，宋彥城已經習慣了這種「喜歡」，並且越發無感。

宋彥城想起她是正兒八經的電影學院畢業，問：「為什麼要進這一和-圖-書行？」

宋彥城平靜陳述，「合同第一條，只要我需要，你必須隨傳隨到，否則……」

收拾情緒，整裝待發，剛出門沒幾步，毛飛瑜的手機響，他邊走邊接：「喂，哪位？」

書房裡似乎還有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宋彥城稍一用力，深深呼吸了兩口，心裏還是極為不屑的。

他自覺語重心長，希望她明白，不要把感情浪費在他身上。

「我熬了粥，你要喝的話，自己去盛。」轉身走時，黎枝懶懶撂話。

黎枝側躺在沙發上，劇本裝訂成冊，翻得已經起了邊角，從臉上一點一點滑落，最後墜落在地板上。宋彥城走近，彎腰到一半，手又迅速收回來。

時芷若離得近，從容之下，給她的壓迫感愈發沉重。

黎枝垂著腦袋，憋回眼淚，忍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沒事，時間快到了，我得進去開會。」

又來，又來，黎枝蔫蔫兒地打斷：「知道了，律師函警告。」

「不著急，先讓她去坐坐。」

她揚起下巴，用眼神倔強抗議。

黎枝拿著手機看視頻，頭也沒抬，「我戒糖，你要的話自己弄。」

宋彥城低了低頭，虛虛握拳抵住唇，蓋住了微微上揚的嘴角。

黎枝撇撇嘴，「我拍第一部 戲的時候，演一個死屍，一句台詞都沒有。第二部是個古裝劇，出場一分鐘，說了一句『皇上我不想死』，然後就被杖斃了。」

黎枝眼裡的光漸漸消散，她努努嘴，想不到我為你好心熬粥，你卻狠心打擊我夢想。

黎枝怕ｗww•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影響妝容，等下露臉不好看，小心翼翼地用手背印了印眼角。

黎枝：「你還發燒嗎？」

時芷若挑眉望著她，似笑非笑，卻也不說話。

時芷若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她臉上，「你說，如果邢星見到你混成如今這樣，該有多失望。」

「嘚瑟。」毛飛瑜佯裝責怨，笑臉卻始終沒消失過，「記住了，散會後，去程導那兒多學習，裝可憐也好，撒嬌也罷，總之，務必在他面前混個臉熟。給我機靈點兒，添茶倒水的，有點眼力勁明白嗎？」

黎枝用力點點頭，嗓子仍有點兒啞，「知道。」

宋彥城輕抿一口粥，「第三部 呢？」

時芷若也收盡笑意，眼神犀利冷淡，隻言片語里，藏不住的厭惡，「你這樣的人，本就不該站在這兒。」

手機還舉在耳畔，毛飛瑜隔空看著她，平日那雙憤世嫉俗的囂張眼睛也變得遊離不定。

宋彥城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回過神。

黎枝不明所以，回頭催促，「快點，真遲到了。」

宋彥城不太自然地挪開視線，不接她的暗送秋波。

人是他叫上門的，合同也是他要求籤的，情侶關係更是他指定的。

黎枝猜，這多半是沒得商量的結果。失落著剛要走，宋彥城說：「有事我會讓季左及早通知你。」

黎枝假戲真做，也就不奇怪了。

毛飛瑜被製片攔著沒讓跟，就黎枝一個人。隔著門板，她敲門的手在發抖，指關節還沒挨著門，「咔噠」一聲，門竟從裏面開了。

《指間月htｔps://www.ｈetｕｂooｋ•ｃｏｍ.cｏｍ光》劇組演員統一于下午三點在秋海大廈開會。也沒有具體的事，集個合，交個底，甭管大的小的角色，碰碰面，熟悉熟悉。按照宣傳的流程，晚上黃金時間，就會官宣男女主人選。屆時，所有的營銷號都會配合轉發造勢。

他從書房出來，黎枝已經坐在餐桌前喝起了粥。很簡單的白米粥，裏面切了點兒香菇碎末。燒了大半天，胃裡難受，宋彥城也不假客氣，給自己盛了一碗。

黎枝想到什麼，下意識地辯解：「這是我自己爭取到的。」

時芷若一身寶石藍的皮草，如此挑人浮夸的顏色，安在她身上卻宛如量身定做。她的可塑性太強，拿得住清純，也鎮得住妖艷，所以這麼些年，與奢侈品牌的合作一直沒斷過，早就甩開同期花旦一大截。

「如果不是你給他發那條簡訊，他根本不會出去！」時芷若陡然尖銳，「他不出去！就不會出那場車禍！黎枝，你用不著在這兒扮可憐，你越裝腔作勢，我就越是恨你。」

「不用去了，劇組來的通知。」毛飛瑜抿了抿嘴角，語速越來越慢，最後還是告訴她：「你這個角色，換人了。」

什麼人啊真是。

毛飛瑜皺眉，卻也不知從何問起，正事要緊，他推著她往外走，「行了行了，天塌下來了也以後再說。先把這部電影拍好。這麼好的機會，抓住了，以後就是另一番天地。」

黎枝仍未抬頭，臉上有了藏不住的笑意，「我後天就要進組了。」

她笑：「這麼久沒見，試鏡那天，hetubook.com.com你的演技沒丟，不愧是當年系裡專業分最高的人。」

剛嘗一口，他皺眉，「不放糖？」

「配角怎麼了？」黎枝放下手機，白皙小巧的臉上寫著不服氣，「我也是要露臉兒的好不好？」

「一個配角而已。」宋彥城不太能理解她這麼較真做什麼。

他心想，是時候拉開距離，不要讓她想入非非了。

周六，黎枝去劇組報道的日子。

人走時，分明是歡天喜地的。

黎枝貼著門板站，大氣不敢喘。

黎枝美滋滋，「紅了，我天天做人。」

黎枝說：「之後我就再也沒拍過戲。」

他不悅皺眉，「幹什麼？」

出門前，黎枝敲書房的門，討好地和他商量：「那個，我最近可能經常去劇組，你能不能，能不能……」

黎枝脫口而出：「二十五句！」

門關上，房間就她們兩個人。

宋彥城低頭吹散粥的熱氣，「哦，厲害。」

宋彥城瞥了一眼視頻內容，是一個講座。他不咸不淡地評價了句：「倒愛學習。」

黎枝特不滿他這反應了，好心幫忙，什麼態度。

宋彥城點開搜索引擎，輸了黎枝的名字，彈出來的第一條：來呀~搜搜看~全國與［黎枝］同名的有幾個。

黎枝雙手合十，佯裝可憐：「多通融。」

宋彥城：「……」

提起過去，黎枝驀地一抖，抿緊唇。

她望向金碧輝煌的長廊，心裏暗潮澎湃，好像那是自己即將開始的美好人生。

他回書房，不多久，黎枝也醒了。聽見客廳的動靜，郵件的內容也跟著變得雲里霧裡。宋彥城眼在心不在，思緒ｍ•ｈｅtuｂooｋ.ｃom•ｃom發散，又想到了黎枝暗戀他這件事。

反派人物再美，那也是個反派，觀眾不買賬。

他都明白的道理，這女孩兒卻一頭熱血，簡單直白。說好聽點是一往無前，說實在點，就是蠢不自知。

黎枝用力點點頭。

沒走幾步，有人叫：「小毛哥。」

黎枝笑得嬌憨，是真高興。

黎枝的臉色如一夜深冬，翻頁似的，剎那全白。

有戲拍就一定能紅？

沒一會兒，毛飛瑜急急找進來，「沒事吧你？」

黎枝蹙眉不悅，「幹嗎呀？」

兩人出電梯，黎枝深吸一口氣，毛飛瑜嗤聲，「有什麼好緊張的，真出息。」

毛飛瑜轉過頭，頓時笑得熱忱殷切，「喲，林製片，林哥，有何吩咐？」

宋彥城掐著掐鼻樑，無言。這什麼破宣傳，能紅才怪了。

黎枝低著頭，眼睛霧蒙蒙一片，撐著最後一口氣，不讓淚水奪眶。時芷若甩開她的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毛飛瑜說：「這會議時間就要到了。」

宋彥城看向她，黎枝的笑容澄澈簡單，眼裡的光不躲不藏。對視半刻，宋彥城說：「不適合你的，就該及時放棄。」

再往下滑拉，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廣告。翻了兩頁，才看到一條關於本人的網頁消息：人間最美反派人物大總結。一張年代久遠、模糊不清的九宮圖照片，黎枝穿著廉價的紫色紗裙赫然在列。

「因為想拍戲呀。」黎枝笑，「什麼角色都可以，只要讓我演戲，演你都行。」

宋彥城一剎分心，竟生出了兩分「愧疚」之意。敲門聲驟響，宋彥城猛地一怔，黎枝已經站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