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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為什麼要把梨汁喝得這麼下流。

「……」黎枝臉紅心跳，有想暈的衝動，姓宋的不幹人事，懟她懟出了新經驗。

「那你……」

宋彥城說：「初戀故事。」

「一起。」宋彥城平平靜靜，看不出一絲謊言破綻，「順路。」

尚蔚藍女士不似一般老人家的寡言，倒是個健談的。對著宋彥城也不生分，仨蘋果一人啃一個，「小宋別客氣，一天一個蘋果，醫生不來找我。」

黎枝抬手，掩住嘴，眼睛漸漸濕潤，「嗯。」

尚蔚藍嫌她動作慢，給打發了出去。

淡淡笑意只剩淡淡，宋彥城難得有上套的時刻。

「……」黎枝才受到暴擊，「沒有！」

宋彥城彎嘴，淡淡笑了起來。

「小仙女。」

她笑，宋彥城也鬆了神情，蠻真誠地說：「要不要交換。」

「他這個小夥子啊。」尚蔚藍一句話說得長嘆短調的，「是不是在追你啊？」

「嗯？」

兩秒，宋彥城當即站起身，朝廚房快步，「快，您歇著，蘋果我自己洗。」

尚蔚藍中氣十足地回應，「誒！」

芙詠區在海市靠西，政府規劃要在這開闢科技新區，也不知是猴年馬月。老舊居民樓密布，拆遷規劃也是一樁難事。奶奶在這住了五年，黎枝當然不希望這邊改造。改造意味著得搬家，老人家年紀大了，折騰不便。

再看這屋子，收拾簡潔乾淨，但傢具老化，牆角的冰箱還是十幾年前的上下兩門老款式。由此可見，這資助人條件也並不好。

黎枝翻開桌上的茶杯，「其實不太好，她心臟動了三次手術。」

毛飛瑜是見過風浪的，脾氣不好，但做事穩重靠譜。他說：「我知道，這一天你等了很久。」

宋彥城看她一眼、又一眼，最後沒忍住，先開的口，「黎枝。」

小孩子心性，就這點小出息。

「戒驕戒躁，坦然對待，別飄，也別喪。相信我，會有比這更好，如果沒有更好，也不會比以前更壞。」毛飛瑜說。

「要不去我奶奶床上睡會兒？」

宋彥城薄唇微抿，姿態高冷。

黎枝俏皮兮兮地溜走去廚房幫忙，剩宋彥城在沙發上接受暴擊二連。

不理。

黎枝受不了了，嗤聲笑了出來，hetubooｋ.ｃoｍ.ｃom「毛病啊你！」

黎枝不言。

黎枝捂著手機，很緊。

黎枝被他勾得頭皮發麻，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果汁瓶。

兩人上樓，沒電梯，好在就二樓。門是早早開了，在門口就能一眼瞧見廚房裡，老人微胖的身影在灶台前切菜。

過了會兒，又道：「禮尚往來了。」

人要走，是留不住的。

尚蔚藍拿湯匙攪瓦罐里的鴨，沉默一會會後，才慢慢道：「枝枝，奶奶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宋彥城看她一眼，「出門？」

宋彥城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睚眥必報是黎枝本黎了。

宋彥城和尚蔚藍說完都樂了。黎枝差點掀桌抗議，「誰才是您孫女兒呢？」

黎枝沉浸在沾沾自喜中，說：「這評論好實事求是啊。」

「影后。」

尚蔚藍點點頭，「正確。」

「什麼？」

尚蔚藍嘿嘿憨笑，然後悄悄告訴他，「我也不信，枝枝信，瞧見沒，那兩箱都是她買的。天天讓我吃，煩心呢。」

「你少說兩句。」宋彥城適時拽了拽她衣袖，「你不是她孫女。」

舊樓房沒有規劃停車位，宋彥城這輛PORSCHE開不進去，兩人並肩往裡走。宋彥城沒忍住，說：「你是在福利院長大。」

黎枝被吸引注意力，抬頭看向他。

黎枝嚇得手一抖，晚了，手腕已被捉住，宋彥城稍一用力，就把人拉近三分，「拍我？嗯？」

黎枝低頭剝蒜，手上動作越來越慢，最後吸了吸鼻子，啞聲應了應，「嗯。」

宋彥城笑道：「那您多吃。」

宋彥城內心冰冷，他個大活人還在這兒做客，他一個客人，還比不過舊人了是吧。

說忙活就忙活，老人家步伐穩，看著身強體健。宋彥城由衷說：「老人家氣色很好。」

「嗯。」

尚蔚藍忽然想起，「哎我這記性，都忘記給你拿果汁了。」

黎枝言簡意賅，八個字回答一切。

那些敏感觸點一下子分崩離析，宋彥城按下內心衝動，拉回兩分理智，不至於失了控。

宋彥城聲音低低沉沉，「枝枝小仙女。」

有病。

宋彥城直言習慣，這才覺得不妥，道歉倒是來得及時，「對不起。」

黎枝站起身hetuｂoｏk.cｏm•ｃoｍ，佯裝不在意，鎮鎮定定答：「我對你的情史可沒興趣。」

「我奶奶的初戀。」

黎枝原本不氣的，可一提到明熙，她發現心裏的火氣噌噌上竄，宋彥城這個渣男，肯定跟她有過什麼！

「嗯？」

這話黎枝就不樂意了，「什麼意思？我長得這麼漂亮，沒初戀才奇了怪。還有，你這什麼眼神？難不成你沒初戀過？你，你你你不是也有一個明熙妹妹嗎。」

黎枝臉頰發熱，「二十八的人了，還孩子啊。」

黎枝不拆穿，懂得給人台階。眉眼一挑，說：「上了我的路，哪還有放你走的道理。」

「再告訴你一件事兒。」黎枝卻笑著打斷，「其實你猜錯了，奶奶沒有資助過我上學。」

黎枝不知道他腦子裡此刻的黃色廢料，真情實感地關心問：「累？」

宋彥城想，估計是資助過她的，她報恩罷了。

宋彥城也不推辭，都倒上后，趁著奶奶去廚房拿勺子的空隙，故意發出不小的聲音。

邊喝，宋彥城邊望著她，眼神如炬，目光沉沉。

黎枝揉了揉臉，「沒呢。」

一老一少齊聲，「是大實話。」

「不想讓你上仙女的床。」黎枝神氣極了。

宋彥城聯想到，八成是與她初戀有關的心事。之前還好好的，就是提到初戀，對，一定是這樣。

「……」

尚蔚藍面慈心善，親切自然，「進屋坐啊，枝枝去倒水，我給你們洗蘋果。」

尚蔚藍甚至不用回頭看，切著薑片直接問：「笑這麼開心啊。」

宋彥城看著她背影，心裏空落落的。

「……」宋彥城感受到了今晚第三次暴擊，擊得他一顆心碎成渣，和著玻璃渣暗暗咬牙，「初戀？你還有初戀。」

宋彥城抬起頭，怔然。

黎枝照著他的胳膊就是一掐，「走啦！不是誰都能嘗到尚蔚藍做的蜜糖粑粑。」

他既這麼說，那就是靠得住。黎枝給姜棋坤私下發了條信息再次表示感謝后，也沒再上微博。她換了一件白色羽絨服和闊腿牛仔褲，今天海市降溫，又戴了一頂毛絨帽。開房門，與宋彥城正好打了個照面。

黎枝先給他一顆糖，「把『好像』去掉。」

這算什麼？

「我奶https://m.hetubook.com.com奶。」

宋彥城嗯了聲，「奶奶的病很花錢？」

黎枝立刻展笑顏，哄著這位哥兒，「天，剛才發現，你的顏值好能打！」

「我不是長得像你爺爺的初戀嗎，我就跟我奶奶說，認識一男的，一表人才，高大英俊，長得有點兒像齊正國。」

「為什麼不是你的床？」

「沒事兒。」黎枝無所謂地一笑，「我早看開了。」

黎枝沒經過這種人氣陣仗，根本無暇顧及其它，抱著手機屁顛顛兒地回去自己房間。宋彥城站在原處，盯著門板許久，低頭無奈一笑。

黎枝也不知道他是真睡還是假睡，起了興趣，拿出手機，悄悄聚焦。聚焦后才發現，宋彥城這上鏡也是沒誰了。他閉眼的輪廓偏陰柔，沒有表情時，倒顯得曼妙溫和。本想拍兩張熟睡丑照方便日後「要挾」，看來是沒戲。

從溫臣公館過去，這「順路」可真夠順的，開了一個多小時。到后，宋彥城把車停穩，握著方向盤也不說話。黎枝歪著腦袋看他，「還不下車？」

「？」黎枝轉移炮火，「這位哥兒，你想吵架是吧？」

他喉結滾了滾，沉聲，「黎枝……」

宋彥城被哄得渾身舒坦沾沾得意，黎枝瞥他一眼，捕捉到他表情，然後給他餵了一塊臭豆腐，「你笑得這麼得意做什麼？又不是讓你當她孫女婿。」

黎枝反應過來，扭頭看向他，後知後覺笑了起來。這男人還挺反差萌啊，也是個善良的主。

渣男。

「嗯，我放假。」黎枝說：「我回家看看奶奶。」

「啊？啊。芙詠區那邊。」

黎枝「啊」的一聲，挺坦然，「對啊。」

一時沉默，氣氛有點小尷尬，像被注入啞葯，兩人都不說話。

決定將這份秘密宣之於她的時候，宋彥城心口的衝動又強烈又迫切。不知從何時起的某種莫名情緒，甚至在一刻隱約觸到了真相一角。宋彥城看著黎枝，目光厚重，像層疊的陰雲，就等她的反應，就能撕開一道口，是雨是雪還是陽光，總會有個交代。

「……」

宋彥城這人臉皮厚，懟完人還能若無其事，迅速開啟新話題：「你奶奶對我的印象好像還可以。」

黎枝安了心，她和毛飛瑜磕磕碰碰這麼兩和-圖-書年，吵過鬧過也曾想過一拍兩散。向上的路總是特別難走，「榮辱與共」這四個字，說起來漂亮，背後全是篳路藍縷。毛飛瑜從不是錦上添花的人，不過是一路風雪人。

「她是我初戀的奶奶。」

黎枝笑意未散，「花再多的錢都不怕，只要她平安。」

宋彥城一滯，原來她的身世比想象中更慘絕人寰。

宋彥城：「……」

看得出來，她好像挺有心事。

宋彥城一時安靜，幾步路，看了她兩眼。黎枝甚至不用轉頭，彷彿心靈相通，知道他所有的欲言又止。於是主動道：「我剛出生沒滿月就被放在福利院大門口，我也不知道爸媽長什麼樣。」

正想著，宋彥城忽然睜開眼，「吼！」

宋彥城坐在那兒，腰背筆挺，英俊從容，挺自然地端起奶奶買的飲料，薄唇貼向杯邊沿。杯身輕斜，淡色的果汁抿入他唇齒，似乎還用舌抵了半圈兒，再一口一口下咽，微突的喉結滾出一道微小的弧。

黎枝頓了下，笑笑，「算吧。」

尚蔚藍蠻親切的一老太太，衣服質樸，老布手工襖子，黑色棉鞋，身上唯一的裝飾，就是耳朵上的一對玉耳墜。宋彥城對玉石有些研究，一眼便知，是仿的。黎枝沒什麼錢，有的也都是看病吃藥用的。

毛飛瑜的電話好不容易擠進來，語調雖是難掩興奮，但仍不忘告誡：「你別亂說話，別亂答應，謙虛一點。楓姐通知我明早八點開會，商務組那邊也提前通了氣兒，有兩個新的通告找上門。」

宋彥城故作清高，矜持道：「說了，我只是順路。」

黎枝嗤聲一樂，撓撓鼻尖，「又被你看穿。」

黎枝樂死了，歪過頭，朝他比了個YE。

一夜安然好眠，黎枝心態平和，次日十點鐘等到毛飛瑜的信息。內容很簡單：

「不記得，不想找，不恨。」

宋彥城還挺會做客，沒有過多的寒暄客氣，竟靠著沙發睡著了。

黎枝可不滿意，「你倆串通，說我壞話。」

黎枝：「咦？你今天不上班？」

宋彥城神色微微收斂，視線下意識地往下挪，心說，穿得跟只小熊似的，怎麼看穿。

宋彥城看著她，含蓄一笑，眉眼愉悅，低聲說：「你是影后。」

尚蔚藍的手藝頂級，家常ｈｔｔｐs://ｍ.ｈeｔuｂoｏk.cｏm•cｏｍ菜做成這水準，難怪黎枝說，不是人人都能嘗到。尚蔚藍話多，又不拘於家長里短那些煩人的問題，是個眼界和心境都開闊的老太太。宋彥城平時不喜言語，那是藏得深。現在卻什麼都能接兩句，很給老人家面子。

宋彥城心顫之餘，尚存疑慮，低聲問出心裡話，「不是你真正血緣至親，這麼付出，值得？」

宋彥城點點頭，「她傻。」

宋彥城心給放踏實了，終於順理成章地下了車，並問：「尚蔚藍是誰？」

「我開心！」

宋彥城驀地自言自語，「小沒心肺的。」

她的眼神清澈明晰，像陽光下的碎鑽，某一瞬間，宋彥城被晃得神魂顛倒。

黎枝也揚起嘴角，如實說：「一居室，放不下多餘的床。我回來得也少，那兒有一張摺疊的，晚上攤開就行。」

宋彥城感知得到，說著風輕雲淡，其實還是有心事的。沒想往這些陳年舊事上撒鹽巴，所以換掉話題，問：「那你這奶奶，是認的？」

黎枝眼睫動了動，溫情坦然地對視於他，「有血緣的又怎樣？我還被我親生父母拋棄了呢。沒有血緣又怎樣，也有人願意豁了命地去保護另一個人。人與人之間，來來回回，不就是投桃報李、禮尚往來、患難與共這麼些道理嗎。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好，互相拖欠著。」

「哦。」尚蔚藍還是那副語氣，「是個好孩子。」

「齊正國是誰？」

宋彥城：「……」

這邊，黎枝的電話就一直沒斷過，公司的，楓姐的，小編輯的。她微信中八百年前加的一堆所謂業內人士，也開始主動聯繫。

黎枝聲色平平，此話是真。

這邊是相談甚歡，但黎枝卻安靜寡言。

宋彥城跟著進屋，站姿筆挺，神態從容，蠻有規矩地叫人：「奶奶您好。」

黎枝嗓門兒清亮：「奶奶！」

她雙手調整帽子，兩個小毛球垂在肩膀，粉|嫩顯小。宋彥城第一次看她這樣裝扮，好看到忍不住多看兩眼。黎枝剛要走，宋彥城忍不住開口：「地址是哪？」

宋彥城冷聲，「是好想打吧。」

尚蔚藍是真不愛吃蘋果，藉機賣慘嘀咕，「不想吃蘋果了。」說罷，就起身進了廚房準備中飯。

-會已開完，我幫你把關，你休息兩天，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