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打臉
接下來的兩天，拍攝還算順利，做做任務，跟當地手藝人學著編藤條框子籃子之類的，再推去鎮上集市售賣，賣到的錢都作為慈善捐款給當地希望小學。
……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是黎枝，但已經被人扒了出來，一瞬間，黎枝好不容易漲了點粉絲的微博號又被惡言惡語攻佔。宋彥城翻了半分鐘，實在沒眼看。
時芷若點點頭，「行啊，但你睡覺別打呼嚕哦。」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宋彥城耐心告罄，直接上手，不算溫柔地把人直接推向前。距離近了，黎枝確認了，盯著那堆山一樣的護膚品，全是時芷若那套品牌的最高端系列。
這時，黃澤走過來，親切自然地給兩人送了礦泉水，「喝點兒吧，春天好乾燥。」
眾嘉賓驚愣，紛紛感慨，「太有緣分了吧。」
黎枝「噗嗤」一聲樂了，一整天的強壓在此刻有了釋放的出口。她仍舊不明所以，「所以，這是要幹嘛？」
傍晚，毛飛瑜蹭過來，「這邊拍攝完，我晚上去鎮上賓館睡。明早再過來。」
第二天六點，節目組到酒店，花半小時拍了一下出發前的嘉賓感言，然後七點出發，把人帶去拍攝小鎮。挺偏遠一地，還饒了幾十分鐘的盤山公路。
次日，宋彥城因為這條信息心梗了一整天。
接近零點，黎枝才回到溫臣公館。她累慘了，疲憊得連換鞋的力氣都沒有，背靠玄關兀自發獃。
「知道你在想什麼。」毛飛瑜說：「時芷若晚上不住這兒，人家有五星級套房。」
流量小生真不是蓋的，能紅自然有他的道理。黃澤一八七的個頭，往這兒一站，眼裡就全是腿。而且人隨和，自然不做作，蠻有路人緣。黎枝對他印象不錯，毛飛瑜提醒道：「微博你就別主動關注了，他家粉絲不僅死忠，也特能撕逼，待會說你巴結蹭熱度。」
黎枝就推了個中號拉杆箱，相比時芷若的兩個大行李箱，可以說是很樸素了。兩個機位跟著她倆，體驗式真人秀的生活條件肯定不會太好，但貼合政策，宣揚時代新農村，所以住宿條件還算不錯。
黎枝神色淡，「你對正面剛有什麼誤解？」
他剎時收聲，手指停在微博頁面，「我靠！不是吧？！」
或許吧。黎枝想到上次在貴州，宋彥城的激將法讓她懟了時芷若那個小助理爽死了。她第一次覺得，忍讓未必是良方，但也不需要對欺軟怕硬的人維諾低頭。
毛飛瑜側過頭，「喂，萬一有和*圖*書時芷若？」
宋彥城眼皮驀地一跳，伸手直接拿過他手機。
「打醬油也沒什麼，紅花總得綠葉配，心態放好點，至少能讓觀眾熟悉你這張臉。」毛飛瑜安慰人都這麼直接，有一說一不假慈悲。
《跟我去遠方》的錄製時間規律，一期一個地點，黎枝在岳陽待了五天，第一期錄製還算順利結束。下次是大理，暫定二十號出發。公司給黎枝接了兩個宣傳，要趕回去開會。
-好噁心哦我草！蹭尼瑪的熱度！蹭熱度死戶口本。
「喲？你不是怕她怕得跟見鬼似的嗎？」
黎枝點頭，「明白。」
「你幹嘛？哎，我的拖鞋。」黎枝嗷嗷叫，走到客廳，她就嗷不動了。
她知道，往這條道上走，就一定少不得亂七八糟的骯髒事。
-側臉絕美，氣質太贊了吧！
黎枝腦仁兒突突地跳，用手掐了掐額頭。
黎枝笑而不語，鏡頭給了時芷若，時芷若笑得滴水不漏，也蠻親密地回抱了她，「對啊，我們同班。」
季左點開微博推送，倒吸一口氣，「黎小姐上熱搜了。」
季左：「可老爺子那邊，明姨昨天跟我說，他最近提及黎小姐的次數頗多。」
黎枝懵懂，「啊？」
黎枝欲言又止。
鏡頭轉向黎枝的，「兩套換洗衣服，手機充電器，沒了。」
說好聽點是簡單，現實點就是寒酸，估計也沒啥好拍的，鏡頭草草結束。
……那就是不同意。
黎枝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他，「你上哪兒弄的？」
圖片內容就一張照片，她蹲在地上風輕雲淡地逗金毛，身後「不經意」出鏡的是滿柜子的同款護膚品。
毛飛瑜樂出了聲，「好姑娘，有志氣！」
似發泄似威脅，又像找回存在感。
「嘉賓目前都保密，下周正式錄製你們才會碰面。」毛飛瑜簡要闡述，「傳出來的幾個都是人氣流，去了之後你謙虛點就行，也沒必要怕著誰。好好努力就行。」
黎枝平平靜靜地嗯了聲，「死了。」
-明天晚上跟我回老宅，回不來就給你發律師函。
黎枝在她面前頓住腳步，這一暫停，鏡頭直接懟了個正面，嘉賓們都注意黎枝要怎麼做。
不知從哪流出的《跟我去遠方》路透小視頻和現場圖，正好是時芷若和黎枝那一間房的布局擺設。小視頻的內容是時芷若介紹行李箱的那一段，用標記圈出了行李箱中的一套貴婦護膚套裝。
燈驟然全亮，突然湧入的光線讓她下意識地伸手ｍ.ｈｅtubｏｏｋ.ｃoｍ.coｍ遮擋住眼睛。隨即，肩膀被人撥了一把，是宋彥城半強迫地把她往客廳帶。
季左敲門，「宋總，司機在樓下了。」
毛飛瑜樂了，「嘿？轉性了？」
「不過我打聽了，時芷若的檔期空不出來，這周應該是去巴黎拍代言廣告。」頓了頓，毛飛瑜欲言又止，「你總說她和你初戀的事兒，你初戀他真……」
-媽呀！我慕了，這一個系列一套兩萬多望周知。
季左感嘆，「黎小姐還真是……生活不易。」
黎枝拎得清，「我知道。」
宋彥城剛散會，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官腔話，今天幾個老傢伙跟唱戲似的，聽得他十分厭倦。回辦公室，他脫了西裝外套往沙發一丟，又鬆開了襯衫領扣。
其它幾張圖，是同一間房，黎枝的桌子上，擺著那套護膚品。本來沒什麼關聯的畫面，生生被水軍帶出了節奏，標題十分難看：
這幾個都是帶著小團隊的，造型師化妝師全程守候。只有黎枝最寒酸，全由毛飛瑜一人包辦。毛飛瑜大學專業是殯儀，化妝這種事兒不在話下。給她補了點口紅，「出息了啊，都敢和時芷若正面剛了。」
見面后就是自組分房。兩個人住一間，據說下期還有一位嘉賓到。黎枝剛才那一份主動，已讓時芷若騎虎難下。黎枝索性主動到底，佯裝親密地朝她偏了偏腦袋，「要不咱倆住一起？」
宋彥城搭在她肩上的手勁兒一直沒松過，音調不疾不徐，沉聲說：「你給我站過去。」
-咦，這照片誰給拍的？大半夜的家裡有人？
——
很快，黎枝綻開笑容，對著時芷若張開雙手，十分親熱地抱住了她，「芷若，好久不見。」未給她反應的機會，黎枝轉臉向鏡頭，笑著說：「其實在學校的時候，我們就經常一塊完成老師的作業。」
那種無力的忐忑又冒了出來，攪得心底一片不踏實。
黎枝笑意淡淡，站在時芷若身旁。毛飛瑜在外圈看著，先驚后笑，這小丫頭真覺悟了，懂得先發制人了。管你樂不樂意，上來套個近乎，這可是鏡頭前，再大恩怨都沒法兒給臉色。
這邊拍完，時芷若就出去了，由她助理進來幫忙整理收拾，待會兒她再進來補個鏡頭，塑造一下收納小達人形象即可。黎枝還琢磨著，別的都還能應付，萬一到晚上，她要和時芷若睡一塊兒。
-是不是想起了偷用你化妝品的大學室友？［狗頭］［微笑］
時芷若笑著配和圖書合，一一打開，「也沒什麼，就是一些護膚品啊，衣服啊，哦，還有水杯，我用慣的乳膠枕，這是床單和被套。」
季左被老闆的態度震懾住，自知說錯話，抱歉地低了低頭，「那我馬上聯繫公關。」
分享圖片。
季左又道：「那，解除合同，換人？」
黎枝愣然，「這，這。」
黎枝四兩撥千斤，「爭取打得比你小吧。」
「白底黑子紅章一個不少，我先給你答應下來了，合同在附件里，你過一遍趕緊的。」
晚上，黎枝才給他回了條信息，說了她要去錄製綜藝的事。宋彥城當時就無語了，又或是前一晚的那個夢後勁太足，此刻依舊空虛寂寞狂躁不安。他莫名心煩，回復道：
黃澤和許裊裊哪會幹這些，基本是負責搞笑那一塊兒。時芷若呢，倒是立著元氣少女人設，既勤快又善於溝通，會是節目效果最好的一個。黎枝已經見怪不怪，毛飛瑜說了，都是有劇本的，細節也給約束進了合同里。主次有分，這節目肯定是側重於時芷若一些。
黎枝點點頭，唇色都淡了些，「我知道。」
黎枝深吸一口氣，短暫心慌之後，強迫自己鎮定。
第一期的錄製地是岳陽一個縣城的風景點，黎枝在出發之前已經投入忙碌。接到毛飛瑜電話后的那天下午，就去公司開始了前期準備工作。時間太緊，黎枝基本沒什麼時間休息。宋彥城下班回來后見不著人，一度以為她被入室綁架。
黎枝盤腿坐在沙發上看節目行程表，嗯了一聲。
這條沒有任何言語解釋的微博，效果卻十分到位：
五分鐘后，拍進房間、放行李。
相安無事錄完，求個平平安安就行。她既然要在這個圈子待下去，日後與時芷若總免不了交際，總不能躲一輩子。
木地板上，一堆山似的東西散了一地。
兩人視線相對，互不相讓，然後相視一笑，頗有幾分姐妹情深的畫面。
——
周三，黎枝與毛飛瑜飛抵黃花機場，再由節目組的車接送至《跟我去遠方》第一期節目錄製地。明天七點正式開錄，今天下榻市區酒店。這節目還挺有意思，嘉賓之間互相隱瞞，都不知道到底有哪些明星。
毛飛瑜蹲在地上收拾行李，「打聽了一圈兒，黃澤和許裊裊八九不離十。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黎枝瞬間懂了，眼睛像黑夜裡擦亮的煙花，絢爛了起來。
九宮圖裡，很巧妙地放了一張黎枝一個人站在桌前的背影，營造她在偷用的證據
m•ｈｅｔuｂoｏｋ.com•ｃｏm。時芷若的粉絲向來驍勇善戰且不問青紅皂白，評論已然十分刺目：宋彥城以冷淡掩蓋關心，「租的。」
宋彥城把手邊的一份文件驀地朝桌面一扔，語氣略重：「換什麼換。」
毛飛瑜抵了抵牙，也是無奈地垂下頭，「我聯繫一下楓姐，看公司能不能撥點經費請公關，至少雇點水軍壓壓評論。」
宋彥城猛地看向他，眉峰下壓咄咄逼人，乾脆果斷道：「她不屑幹這種事。」
-時芷若粉絲臉疼不疼？
黃澤：「啊？你和芷若是同學啊？」
她選了這條路，最終還是為自己走下去的。
宋彥城：「……」
再窮，再苦，她那份自尊也維繫得體體面面。
季左隨即明白，老闆這是欲擒故縱。
但黎枝半天沒回信兒，凌晨三點多才不痛不癢地來條信息：「對不起，這一次要放你鴿子了。」
——
黎枝這邊的電話也被打爆了，毛飛瑜直接設置了陌生人拒接，暴脾氣地破口大罵，「我日他們祖宗，一群收爛錢沒屁|眼兒的貨色，真他媽不怕遭報應！趕著給他戶口本燒紙錢是吧，遲早有天被雷劈死！」
導演：「展示一下你們的行李箱吧。」
返程航班上，毛飛瑜總結梳理，提醒說：「下次給嘉賓準備見面禮，演戲也得演足了，還有，你話可以多一點，別總悶悶的。這幾天微博多發兩條。」
宋彥城把手機丟給他，「不用。」
毛飛瑜說休兩天就真的只有兩天。
熱搜榜中段，標題赫然在列：護膚品［微笑］［微笑］
黃澤不客氣，大大方方摳了五粒才走，走到半路回過頭，「誒呦，這個味道好好，待會給我鏈接啊，我囤點貨。」
黎枝維持著姿勢，依舊平靜，頭也不抬地說：「來就來唄。」
第二天忍無可忍給她打電話，三四遍才接，黎枝快言快語，「有事就說，我在工作。沒事？沒事就掛了啊，拜拜。」
黎枝鬆了氣，「哦。」
宋彥城眉心蹙了蹙。
黎枝戴著眼罩睡覺，毛飛瑜知道她聽得到，順手刷起了微博，「這兩天去買點衣服……」
-時芷若粉絲翻車太快了哈哈哈哈要不要叫救護車。
這一段是跟蹤實拍，黎枝倒數第二個抵達，她一下車的反應十分真實。集合地，流量小生黃澤，因一部校園劇一炮而紅的新星許裊裊，實力唱將嚴傑，還有站在最邊上的，時芷若。
次日下午，他就發來工作郵件，又打來電話，「公司給你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工作我都沒讓接，本
和*圖*書來還想多放你兩天假，今兒上午就有工作找上門了。」他難掩激動，「趕緊看郵件，東冕台和樂意平台聯合製作的真人秀《跟我去遠方》發來了邀約，你是長駐嘉賓。」《跟我去遠方》是一檔回歸生活的綜藝，主旨是宣傳傳統文化以及返璞歸真的人生態度。內核挺好的一節目，也是製作台今年的開春重點項目。
宋彥城擰上鋼筆帽，手指襯在黑色筆身上越發白皙修長。他平靜道：「那正好。」
黎枝笑了笑，翻開一頁，不言。
能屈能伸的小聰明，知道給自己留後路了。
看著是悄悄商量，其實聲音都能被聽見。
黎枝深吸一口氣，「我會的。」
見面寒暄，個個熱情洋溢，黎枝態度謙卑禮貌，「各位前輩好。」挨個兒握手后，到了時芷若。鏡頭前，她微笑溫和，站在那兒美得能發光。
到后，嘉賓之間也都碰面了。
他只不過是高冷沉默了兩秒而已。
黎枝低頭笑了下，神色坦然，「我就想要條生路。」
-貴婦本婦，姐姐好酷！
內涵她「偷」用時芷若護膚品的爆料不過兩小時，黎枝沒有賣慘多餘的解釋，沒有狐假虎威的律師函，甚至沒有辯解一個字，只是在凌晨的時候，平平靜靜地發了一條微博——
-不認識，別拉扯，放過時芷若，姐姐獨美。
-這個裝修這個客廳，還需要偷用護膚品？
黎枝也從衣服兜里拿出一板潤喉糖，「你也吃，潤潤嗓子。」
導演助理：「各位老師先休息一會兒哦，待會我們拍進房間。」
宋彥城鬆了松肩頸，下班回家。電梯里，季左手機回復郵件，短暫的安靜后，他忽然「咦」了聲。聲音雖小，宋彥城仍然側過頭。
六點剛過，海市仗著大晴天，落日都比平時晚了些，天色依舊四分亮。
宋彥城掏出手機，「你說呢？」
黎枝懵了片刻，「真的啊？」
-哪裡來的憨批，買不起嗎？
毛飛瑜雙手擱腰上，來回踱步，最後往她面前蹲下，四目平視鄭重道：「這種造謠成本低，就算我們發個律師函也會被嘲笑，對你的形象損害極大。而且時芷若的粉絲業內聞名，隨著節目的播出，風向一定不往你這兒吹。」
一套五位數，這裏已經堆了一座小山坡。
後來還是季左調查彙報，告訴了他黎枝接了一檔綜藝，馬上就要飛湖南拍攝。宋彥城沉著一張臉，坐在辦公桌后無言語。季左向來處事果斷，諫言說：「黎小姐如今工作繁忙，是不是需要律師出面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