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徒留余蕭蕭和李煜德在原地面面相覷。
周徐引臉上的冰碴也因此瓦解了，稀稀疏疏的掉了幾顆，稍稍露出原本柔和的眉眼。
周徐引冷著臉沒說話。
周徐引這樣的人，怎麼能跟「噁心」兩個字放在一起。
李煜德：「……」
良久，在沈渝已經快吃完的時候，他才抬頭，耐心的解釋：「沈渝，我的同情心沒那麼泛濫。那時候只不過是知道你在學校的處境太過驚訝，一時之間冒起來的念頭而已。」
怎麼能。
她怯怯的開口，眼裡帶著懇求，等待最後的宣判：「聽多了之後，你會不會把這些事情都怪到我的身上，就像……唐釗文那樣。」
「你為什麼要覺得自卑？其他人都覺得奇怪，不是你的問題，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的眼光沒有我好而已。他們不能察覺到你的出彩之處，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周徐引回過頭，看她還坐在位置上，有些納悶的催促道：「快過來。」
「我吃好了。」沈渝邊說邊從書包拿出一包紙巾，遞了一片給周徐引。
他憤憤的接過紙巾，憤憤的擦了擦嘴，然後憤憤的端起碗走向泔水桶，將剩菜倒入其中。
她故意扯到另一個話題，想要緩解這僵硬的氣氛，笑著調侃他，表情故作嫌棄：「我剛剛就想www.hetubook.com.com說了，你還沒擦嘴就跟我說了那麼多話。」
她站起身，向他走去：「來了。」
李煜德在心裏狠狠的譴責周徐引這個關鍵時刻就背叛隊友的混蛋，而後尷尬的問她：「你還吃嗎？」
不出意料，余蕭蕭把氣全撒在他身上：「不吃了，有什麼好吃的？你愛吃自己吃。」
聽到他的話，沈渝鼻子一酸，推翻了之前的話，聲音發澀：「但被別人說的多了，我的想法就慢慢變了啊。照鏡子的時候想起別人說的噁心，我也會突然覺得鏡子里的自己，好像……是有點噁心。」
「畢竟他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
就這一次。
余蕭蕭說完又轉頭看向沈渝，像是才反應過來，表情有些愧疚：「沈渝，我這人說話有點直，但我沒惡意，我沒有想說你胖的意思，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生氣了嗎？」
周徐引也笑，看不出敷衍，眼神真摯：「是沒什麼不好。」
另外一邊，沈渝和周徐引已經到高三飯堂了。因為來的晚，基本沒什麼人排隊，兩人迅速的點了兩份排骨麵，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安靜的吃著。
周徐引的反應讓余蕭蕭怔住了，片刻后，她擰眉，奇怪的問：「我就開個玩笑，沈渝都沒ｈｅtuｂｏｏk•coｍ•cｏｍ說什麼，你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
沈渝坐在原地，沒有像之前那樣著急的跟上他，她看著周徐引裝腔作勢的憤怒，忍俊不禁。
等她再度看向周徐引的時候，發現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又拉大了，這次她直接跑了過去，扯住他的衣角：「你走慢點。」
——估計是想利用她把成績提高吧。
見場面越發的僵持，李煜德不得不出來打了個圓場，嘻嘻哈哈的說道：「好了，別吵了。你們中午吃什麼啊？我想吃煲仔飯。」
沈渝放下筷子，獃滯的看著他，眼眶有些濕潤。
那時候他就想，如果他才是沈渝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那麼他絕對不會讓她陷入那個進退兩難的處境。
余蕭蕭的臉倏地漲得通紅，一副被戳到痛處的表情。她確實長得很漂亮，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一束半天不洗就油的發亮的頭髮。
——天哪，好噁心。
她說出這樣的話，沈渝似乎也不好再說什麼，如果承認了，倒顯得她過於小家子氣。
周徐引聲音淡然，皺著眉反駁道：「戳著其他人的痛處開的玩笑本來就不是玩笑話。」
——周徐引為什麼跟沈渝關係那麼好啊？我聽說他在以前的班裡根本不和女生說話啊？
說了那麼多煽情和圖書的話，周徐引似乎覺得有些羞赧，他抓了抓腦袋，改成輕鬆歡快的語調：「而且我啊，我到底哪裡好？你覺得我欠揍我也要說，我除了長得帥，真的一無是處。」
——她只不過是，想要一個朋友。想像其他人一樣，或許會為將來而煩惱，但更多時候，都是在和朋友的笑鬧中，度過她的青春。
周徐引瞟了他一眼，心想該說的都說了，便說出了一句讓李煜德猝不及防的話：「你們去吃，我和沈渝去吃面。」說完便繼續大步走向飯堂，也不怕沈渝不跟上去。
——是她奢求的太多嗎？
沈渝趕緊小跑著跟了上去，走到周徐引的旁邊后，才回頭跟他倆擺了擺手，道了聲別。
看著沈渝可憐巴巴的模樣，周徐引身上的戾氣散去了些，他扯起嘴角，低聲轉了個話題：「快吃吧，一會直接回教室，宿舍現在也關門了。」
周徐引突然覺得心臟像是被刺痛了一下，紛至沓來的便是強烈的酸脹感。
原本站在旁邊沉默著的周徐引突然輕笑著開口：「余蕭蕭，看你的頭髮就知道你平時不怎麼洗頭。」
她的反應讓周徐引的嘴角咧的更開了，將她之前說的話回敬給她：「余蕭蕭，我這人說話有點直，但我沒惡意，我沒有想說你頭髮油的意思，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和-圖-書，別生氣啊。」
「……」周徐引覺得，他總有一天會被沈渝氣瘋的。
但當她抬頭看到周徐引惱火的表情時，頓了頓，嘆了口氣，小氣就小氣吧。她扯了扯周徐引的衣角，用眼神來表明她的堅定立場。
他斂眉，滿臉的狠戾：「至於唐釗文？那算是個什麼東西。」
——好像說沈渝家裡很有錢啊！不會是為了這個吧？
「可能余蕭蕭說的話真的沒什麼意思，但現在的我聽到了之後，卻再也不會覺得這是一句玩笑話了。」
這樣的話讓沈渝想起她剛剛說的話，臉色難看了許多：「周徐引來管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替我指責他是否多管閑事。」
呵呵，周徐引你等著，我回去揍死你。
隨後余蕭蕭便看到沈渝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周徐引突然想起那個上一刻還笑容可掬的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好好學習的女孩，下一秒卻坐在位置上忍著嗚咽用力地用橡皮擦擦掉紙上的字，眼淚一滴兩滴的將紙染濕。
此時正值盛夏，他們四人正好停在路道的中央，被烈日暴晒著，卻依舊沒選擇挪到一個陰涼的地方，路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他們。
那天，在我心中的渴望最為強烈的時候，恰得其時，遇到了你。
如今她怯懦的坐在他對面，眉眼再無那ｗwｗ•h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時的明媚生動。
沈渝吃的很慢，她還沒吃到一半的時候周徐引就吃完了，看著在一旁安靜等待她的周徐引，沈渝突然笑著開口，像是隨意的扯起一個話題：「其實我以前覺得我這樣沒什麼不好，別人該有的我都有，還比別人多了些肉。」
這次余蕭蕭連道歉的心思都沒有了，她表情陰沉下來，語氣也帶了一絲不滿：「我知道了，可是我都說了我說話很直接，但我想表達的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到底為什麼那麼生氣？」
她顯然沒有想過沈渝會承認的那麼直接，余蕭蕭的表情瞬間有些難堪，沒一會兒又恢復如常，無奈的說道：「對不起啦，下次我會注意的。」
聽完她的話，周徐引低頭思考了很久，沈渝便默默的繼續吃面，表情忐忑不安。
聞言，周徐引放慢腳步，嘴角微微上揚，嘲笑她：「腿真短。」
他清澈的雙眼讓沈渝想起今天在女廁所聽到的對話，難過的說道：「跟我這樣的人呆久了，會有人因為不理解你的想法，所以以最深的惡意去揣度你，說一些無中生有的話。」
沈渝突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自私，後悔利用他的同情心。但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嗎？自私一次有什麼不好，為自己考慮有什麼錯？
這樣微不足道的願望，只有周徐引替她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