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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春山書院鼓勵學生早應童子試，入學的學生，多是當年或次年就參加縣試，如此一來戊班就是流水的營盤，多是剛入學的十一歲少年或是籍貫在外地的學生。毛遲的年歲，坐在一堆孩子中間，不僅自己難受，夫子也會覺得礙眼

沈瑞道：「連全三哥與何表弟都沒送，誰不曉得你們書院除了應試時候鬆些，平素都不好請假，珏哥哪裡會與你計較這個？」

聽著沈全與何泰之的介紹，沈瑞對春山書院又多了幾分好奇。

不過還好，有個熟人毛遲在，沈瑞不至於太尷尬。

次日是沈瑞頭一日入學，倒是無需長輩們再出面。

至於身邊的長隨，除了長壽之外，徐氏早就又給了他一個，是大管家的長孫。對著長壽的名字，被徐氏改名為長福。

去年沈瑞有過入族學的經驗，今日進了書院，就直接在秦先生門外等了。

毛遲打量了沈瑞一眼，老氣橫秋道：「沈小弟還小，不知世情，『京城居，大不易，哪裡是那麼好寄籍的？翰林院又是清水衙門，除非到了侍讀、侍講學士，否則能在京里買得起房、置得起產的有幾個？多是賃屋而居。」

總的來說，老師們對沈瑞的印象不錯。

這個年紀，怎麼看也不像是到了致仕的年齡。聽三老爺私下告知，沈瑞才曉得他確實是翰林出身，還是成化年間的翰林，早年因得罪權閹被罷官免職。等到弘治年間，被朝廷平反后，秦先生並沒有重新hｅtｕboｏｋ•com•cｏｍ入仕，而是選擇到春山書院做了先生。

別看何泰之去年還在沈家子弟跟前得意過，不過回了春山書院后，就將尾巴都收了，真的得意不起來。

大老爺對沈瑞告誡幾句，無非是勤勉讀書、勿驕勿躁之類；徐氏這裏，則是勸他多與同窗交流往來，莫要只捧著書本做書獃子。

對於沈瑞的成績，他們倒是不擔心，轉成過來，是為了同沈瑞將春山書院再次仔細介紹了一遍。

當天晚飯後，沈全與何泰之都過來了。

春山書院的入學考試，與縣試水平等同，並不是說笑。

如同沈全、何泰之所說的，戊班的學生很少，只有十來人，看著都是十來歲年紀。沈瑞因個子高挑，不像十三、四，倒像是十五、六的少年，隨秦先生進了課堂，引得大家側目。

毛遲坐在最後一排，看到沈瑞，先是目瞪口呆，隨即露出驚喜來。

昨日三老爺介紹過，這是因為這個衚衕里除了春山書院之外，其他幾處宅子也是歸屬翰林院，是翰林院一處編書所在。因這個緣故，衚衕里並無住戶，衚衕里也常有人駐守，所以格外安靜。

翰林院里的翰林，籍貫來自全國各地，這些學生的原籍肯定也並非都在京中。

雖說對於這種考試模式有些好奇，不過經歷過上輩子的應試教育，等沈瑞拿到考卷后，就進入了應答模式。

九月十六這日，沈瑞就在三老爺的帶領下，來春山和*圖*書書院參加了入學考試。

雖說官場上向來人走茶涼，可沈洲才走半月，春山書院這裏也不至於就故意為難他的侄兒。不過是例行如此，大家沒有特意為難沈瑞，也沒有放水就是

看得監考的山長與幾位夫子暗暗讚歎，要知道這樣在幾位師長的注目下答題，不是哪個都能同沈瑞這樣從容自若。

如今已經九月下旬，距離年底放假就剩下三個月。書院里雖每年也有插班生，可也多在上半年。

對於讀書人來說，一手毛筆字就是第二張臉，沈瑞的「第二張臉」並不難看。

沈瑞在南邊時，乘馬車上學，那是因年紀尚小，又是寒冬臘月。在京中出行，車馬多是路遠或女眷與孩童乘坐，沈瑞這個年紀該騎馬出行了。

春山書院用這種法子，震懾了不少學子，推掉了不少走後門的學生家長。

否則的話，官宦人家子弟，只要在讀書上用心，資質不是木頭，學習五、六年應對縣試水品的考卷應該多能過關。真有笨的，家長也不會丟醜往這邊送

春山書院雖是翰林院子弟學校，可學費上並不低，反而因給先生們的束惰高，這裏的學費是其他書院的兩、三倍。沈瑞這樣剛入學的學生學費最低，每月也要五兩銀子。一般人家，也承擔不了這麼高的學費。

對於沈瑞來說，這也不是難事。

進了春山書院所在的衚衕，就不聞煙火氣似的，讓人也不由自主的屏氣凝神。

秦先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昨日入學考試的「監考」老師之一，也是戊班的夫子。昨日沈瑞離開前，三老爺就帶著沈瑞見過秦先生。

另一位老翰林摸著鬍子道：「沈尚書這一房雖人丁凋零，松江沈家卻是大姓，選出來的嗣子，自然不會是庸才……」

沈全與何泰之兩人如今都過過了院試，在丙班，做了同窗，沈瑞是白身只能入戊班，並不與兩人做同窗，這兩人才擔心他。

秦先生五十來歲，倒是比其他露面的幾個先生年輕許多。

沈瑞低聲道：「令尊怎麼沒想著寄籍？」

憑藉著一手好字，還有圓圓滿滿的答卷，沈瑞通過了春山書院的考試。

秦先生看了下沈瑞身量，就指了毛遲身邊的座位。

「這樣說來，小林哥現下在丁班？」沈瑞問道。

春山書院的山長，與沈瑞印象中的枯瘦老翰林不同，是個略有些富態的七旬老翁。他望向沈瑞的目光有審視，不過等到看著沈瑞的試卷，老人家的目光就帶了讚歎。

沈瑞出自沈家，是沈洲的嗣侄，沈理的族弟，與翰林院有香火情。

「寄籍」的先決條件，就是買房置地。

因他們早就關注沈瑞進學之事，曉得他今日參加入學考試。

沈瑞總算曉得毛遲為何鬱悶，因沒回原籍參加童子試，毛遲是白身，一直卡在戊班。而沈全之前對於春山書院的事情不願多提，想來也是因卡在丙班的緣故。

畢竟他身邊的書童，以後就是他能倚重的心和圖書腹，要是選了不合意的，以後換起來也麻煩。最後擇了兩人，一個老實本分，一個機靈活絡。兩人都是阿毛、二狗之類上不得檯面的小名，實不文雅，沈瑞就改為白硯與墨書。

加上沈家獨子去年死於意外之事，在翰林中本不是秘密。沈瑞離開書院后，幾位夫子便開始八卦。

沈瑞並沒有直接選人，而是跟周媽媽詢問了各家長輩的脾氣秉性。

書包已經準備好，文房四寶都是現成的，就等著次日上學。

春山書院裏面的班級，仿國子監，有等級制，並不以年齡劃分，而是以功名分，倒是與沈家族學類似。不過不是分成三個班，而是分成五個，甲乙丙丁戊。沒有功名者入戊班，過了縣試入丁班，過了府試入丙班，過院試入乙班，過了鄉試入甲班。

沈瑞低聲講了沈珏等人隨二老爺南下之事，毛遲感嘆道：「我竟不知此事，否則也當過去送行。」

至於春山書院里，因不收蒙童，就免了朗誦背書那些。即便是戊班學生，也是從四書集注與解題開始講起。

在沈宅大半年，對於沈家前後宅的管事、內管事之類，沈瑞也都認識了。

與一般書院的書聲琅琅不同，春山書院給人的印象就是安靜。

即便在四書五經上他才認證學了三、四年，可這一手字卻不是三、四年的水平。加上他年紀在這裏，旁人不知的，難免就想著他是打小苦讀出來的，對於他的學習水平也就高看一眼。

他上輩子本就會m.hetubook.com.com騎馬，這輩子也在半年前就學會了。

他不知道，眼前這些鬍子都白了的老翰林之間也愛八卦。

「要是不知沈尚書家事，倒是看不出像嗣子，瞧著倒是不比沈珞差……」一個夫子道。

柳成已經離京，長壽的年紀大了，徐氏就讓周媽媽從家生子中擇了幾個少年出來，讓沈瑞從中選書童小廝。

不是所有京官都有資格「寄籍」，否則京城中的考生就太多了，對於順天府本地學子不公。再說即便可以「寄籍」也不是人人都願意在京城應童子試的

春山書院為何在京中能佔有一席之地，那就是「嚴進嚴出」，保證學子水平。

如今有資格往他身邊送子弟的，都是下人中數得上的人物。沈瑞身為小主人，沒有藉著書童名額去拉攏收服下人的意思，不過是想著「龍生龍鳳生鳳」，從父母家人秉性來挑人手。

何泰之訕訕道：「正是如此，四月府試前，我們還做了兩月同窗……」

等秦先生離開，毛遲側身過來，帶了幾分不解，低聲道：「不是說明年來書院么？怎麼這個時候插班進來？」

歡喜過後，毛遲看著前面一排小蘿蔔頭，感嘆道：「總算有人與我做伴，之前就我一個在這裏杵著，知道的人還罷，曉得我離原籍所在遠，不知道的還只當我是蠢蛋……」

春山書院里，十歲出頭的童生，十四、五歲的生員，弱冠之年的舉人，都是尋常。一茬茬都是優秀學子，除非過了會試，否則誰也不能說自己就比旁人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