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以凡人之軀挑釁神靈
青龍牙上。
「娘娘饒命……」
「臣覺得羅家無過，甚至有功。」
然而，張首輔等了很久，卻是都未曾等到夏皇的回應。
欲要讓老人在皇面前跪伏，退縮。
而他是擁有無上實力，統御一切的王。
「而如今，陛下說要讓羅家認命，讓這樣一個忠烈家族認命，覆滅于歲月長河……」
「那便出發吧。」
……
……
玄玉妃道。
有一道浩瀚的正氣長河撕裂了漫天的暴雨，橫亘天地。
「老臣不認同。」
夏皇的意思是，羅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
盯著那皇宮上空浮現的純凈不染塵埃的浩然正氣。
「臣覺得可笑。」
張首輔沒有再跪了，他站起了身，腰桿挺的筆直。
「可哪怕命是註定的，我羅家男兒，也要打破這狗屁的命。」
張首輔有些恍惚，劫是自找的，而命……是天註定。
……
那老道人點了點頭，喟然嘆了一口氣。
這位人間最霸道的帝皇，此刻就宛若是不可直視的神靈一般，哪怕是他這位老臣，都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
鎮北王羅狂斑白的髮絲，似乎又白了許多。
「臣，知。」
卻發現，小豆花絕美的容顏上，卻是布滿了交錯縱橫的淚水。
江陵府。
「院長……」
老人的指尖都在滲血，鮮血滴落在光球之上，被可怕的力量，直接蒸發成了黑煙。
高高在上的夏皇，再一次的開口：「再來萬次，羅家依舊是會走到如今的局面，死了羅紅塵，死了羅鴻，還會有下一個羅紅塵，下一個羅鴻……」
哪怕是強者雲集的天子禁衛，也是在這大龍肆虐之間，微微動搖。
鎮北王轉身，原本佝僂的身軀，頓時挺起，猶如沉睡的雄獅，復甦過來一般。
他亦是有些恍惚。
「你們果然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
司天院。
鎮北王羅狂七個兒子死了五個，這不是羅家的劫，而是命？
男人兩鬢生白髮。
下一刻，她抬起手。
血腥味濃郁擴散，被暴雨沖刷，瞬間就暈散開。
嘩啦，嘩啦……
「陛下，您也老了。」
因為，這不是凡人的國度，而是修行人的王朝，實力至上。
而在指尖觸及那光球之時，那高高在上，毫無情緒的皇的眸光微不可察的波動了一番。
虛空寂靜無比，沒有任何的聲響，整個天極宮宛若陷入死寂中。
他視線橫移，看向了那道偉岸如山嶽，高高在上的男人。
只是，忽然有些落寞。
「這非羅家的劫，這是羅家的命。」
「陛下，羅家乃功臣之家，鎮北王羅狂，在塞北與胡人廝殺，為大夏守住邊塞，功德無量。」
「鎮北王之子羅紅塵戰死，絕代天驕戰死時尚在殺敵，鎮北王第七子羅小北征戰歸來陷入瘋癲，這些都是大義。」
天極宮內。
而這一切，和圖書不是夏皇一人長生就能解決的。
皆是……他的子民。
但是，他終究還是來到了那氣血所形成的光球面前。
……
太子針對羅家，欲要提拔楚家來取締羅家，但羅家乃忠良之家，鎮北王更是英勇之輩，殺敵無數，國士無雙，他不該受此罪，晚年更不該有此不詳。
天極門前，守衛的天子禁衛皆是目不斜視，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彷彿與他們無關。
她轉身，在白玉丹墀之巔扭頭看向了被灰濛濛的雨幕連成一片的天穹。
玄玉妃冷著臉，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白玉丹墀。
「你們看到了什麼？」
高高在上的皇位，那俯瞰人間的男人視線投落。
大夏這個王朝的長河中，無數的白骨翻濺，有人怒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有人曾揭竿而起，有人曾咆哮皇城，無論接近多麼成功，最終還是會失敗，這便是命。
他坐首輔之位六十余年，而六十年前，大夏便已然強盛無比，為三大王朝之最，馬踏江湖，鎮壓天下各大宗門和勢力。
似乎有人正在嘗試著掀開這個棋盤，欲要將這棋盤打碎，還天地以朗朗乾坤。
玄玉妃道，哪怕是暴雨如柱的天氣，依舊是蓋不住她的話語聲。
天極宮外！
玄玉妃聞言，頓時一怔，臉上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柔和的微笑，帶著幾分嫵媚，讓人容易迷失其中。
不過，還是伸出手，拍了拍小豆花的腦袋。
咚！
張懷義輕笑。
……
鎮北王點了點頭。
不過，身為臣子，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
「他居然敢以凡人之軀挑釁那個男人？！」
哪怕渾身的血液都被蒸發。
他們是天子禁衛，眼中只有守護夏皇，全天下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動搖他們的情緒。
光球之內，有無上的人影盤坐著。
張首輔跪趴在地上，眼前開始恍惚，他猶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得這位帝皇是什麼時候。
但是，卻莫名心有所感。
天極宮的屋頂為琉璃瓦鋪就，被暴雨拍打，迸濺開的雨花，像是少女身上含羞似怯的白紗，白里透著幾分吸引人眼球的旖旎。
只不過，他們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小豆花抱著地藏劍，站在羅鴻的身邊，羅鴻正掃視周圍那些被鎮壓住的來慶賀楚家的官員。
他盯著天穹，雖然看不清帝京中所發生的一切。
「張懷義瘋了？」
可張首輔那渾濁的眼眸中，看到過太多的黑暗，看到了太多的罪惡。
天極宮的門閉合了起來，玄玉妃抬起手捂了捂臉，以她的修為，張懷義那一巴掌，根本傷不到她，更多的還是對她心靈和尊嚴上的踐踏。
而棋盤之上，棋子交錯密布，錯落縱橫，此前的他根本看清楚態勢，但是此時此刻，他似乎撥開了雲霧，可以一窺棋盤最和-圖-書終的結局。
「陛下居然會相信命運這種狗屁東西？」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
他很超然，彷彿超然于天地之外，他抬起頭，目光平視，天地間宛若有神靈睜開了眼眸。
張首輔道。
這眼眸，一如既往的高貴，無上，深不可測。
天穹上橫亘的浩然正氣長河轟然湧入了天極宮中。
但是，他不卑不亢的道出問題，那是身為他臣子的本分。
顯然，夏皇並不是不知道局勢，對於外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哪怕在閉關，這位人間最霸道的帝皇，依舊掌控著屬於他的天下。
如今隱藏在大夏之下的黑暗和罪惡，如滔滔江流。
太子夏極走出了宮殿，靠著長廊，屋檐有雨，在長廊外拉扯出一片珠簾。
夏皇淡漠而平靜的看著張首輔的不斷發言。
張首輔逐漸的不再說話了，他似乎讀懂了夏皇冰冷無情的眼眸中的意思。
他叩首于冰冷的地面，不卑不亢。
他在靜靜的感受這份變化。
他的身後，影衛浮現而出，恭敬而立。
面對這無法抗衡的力量，張首輔亦是盯著那高高在上，在無盡璀璨蠟燭光華中，彷彿恆坐銀河的那道身影，繼續邁步。
一位又一位的太監顫顫兢兢走了出來，跪趴在了地上，暴雨將他們澆灌的猶如落湯雞。
他踏上了天極宮的階梯，高高在上的王，便坐在階梯之上的皇位之上。
老人一步一步的往前登梯，似乎要用自己的堅持，向那宛若神靈一般的身影，證明些什麼。
張首輔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卻是發現天極宮中，每一個蠟燭都變得猶如天上星辰一般耀眼，讓他看不清楚那端坐在高位上的男人面容。
自古伴君如伴虎，在這雙目光中，張首輔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感，天家無情，他無法感受到這位人間最霸道的帝皇，到底在思什麼，想什麼。
張首輔蒼老的聲音縈繞在了天極宮中，哪怕那沉重無比的壓迫，都無法讓張首輔動搖太多。
威嚴，冷峻的眼眸，沒有絲毫的情緒，高高在上，哪怕咫尺，卻亦是如天涯般，跨越重重虛空壓迫著老人。
而老人終是恍然，終是明白了。
而他在殿下侃侃而談，春風最得意之時，在這男人面前，也不過是彈指間的光彩。
他曾救下許多人，也見到許多人的家破人亡，也看到過百姓的哭嚎無助，也看過難民的路凍死骨。
「臣，不信命。」
稍稍一怔，因為，他看到了那光球中，坐著的兩道身影。
沒有任何的言語。
他跪，那是君臣禮節。
「大將軍羅厚，更是殺的胡人膽寒，人稱羅人屠，雖為人屠，但為百姓守國門，亦是大義。」
堆積了許久的黑雲，還是落下豆大的雨珠。
他一掌落下，撕開了光幕。
聞天行猛地抬起頭，在ｈｔtｐs://ｗww.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他的對面，一位老道人飄然而至，亦是與他一同，盯著棋盤。
不知道何時。
張首輔一步一步，堅定的往前走。
他們持刀，握盾，擋阻在了天極宮前。
東極宮。
……
五指猛地一攥。
而張首輔，則是要證明，力量並非一切。
聲音依舊淡漠，保持著至高無上。
拍打在了張靜之的臉上，他抬起手，抹了一把，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亦是無畏無懼。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一剎那，卻又好像經歷滄海桑田，終於張首輔的耳畔，傳來了蘊含著無上威嚴的聲音，浩浩蕩蕩，宛若天雷滾滾。
天極宮外，猶如颶風所化的大龍肆虐而過，捲起千堆風雨。
宮殿中明亮無比，兩側和中軸道上，擺滿了嬰兒手臂粗大的蠟燭，這些蠟燭點燃，火心跳動之間，將整座宮殿，照亮如白晝。
張首輔跪在地上，頭貼著地面，道：「但如今，朝堂亂紀，忠臣遭罪，臣，必須親見陛下，求一念頭通達。」
「臣願以死明鑒。」
在他眼中，這一切，都與尋常的百姓一樣。
眾生所見，彷彿看到了那長河纏繞在了一位兩袖皆正氣的老人身邊。
而天極宮下，那些天子禁衛們，也不復平靜，甲胄鏗鏘聲響徹。
許多時候，一個王朝需要的不是永久的王，而是需要一個愛民的王。
「可惜了。」
無數的雨珠，被切為兩半。
張首輔雖未曾修行，但一縷正氣含入口，于舌綻之間，縈繞于大殿，讓大殿中的諸多蠟燭皆是在風的吹拂下，明滅不定。
他立於長亭，亭外暴雨如柱，而他手中握著一杯酒，目光怔然：「命么？羅家的命么？」
他舉得陛下可能是不知曉朝堂局勢，所以，這一句提問中，已經將局勢都包含在內。
……
張首輔抬起頭，那天極宮中的一片璀璨，刺|激的他的眼淚都在不住的流淌。
終究還是波動了一番。
「出天安城，去安平縣。」
守門的一位位天子禁衛目不斜視，腰間挎刀，冷酷無比。
他慨然嘆了一口氣，靠著欄杆，目光有些恍惚。
他們是各大勢力派遣和安插來探聽消息的，整個帝京中的權貴，都想要知道張首輔入天極宮的情況，想要知道張首輔是否成功面聖。
那單薄的身軀，彷彿隨時要被撕扯成萬千碎片似的。
玄玉妃冷著臉，看著首輔張懷義，踏入了天極宮，這個封禁了十幾年的宮殿。
冥冥中，大殿內似乎有一股狂風呼嘯吹拂而來，讓張首輔面色愈發的凝重。
這些天子禁衛撕裂暴雨，金色的甲胄在黑暗暴雨中，猶如璀璨到極致的金芒。
那一位又一位的小太監聞言，頓時面露惶恐之色。
大夏的風雨無論如何變幻，經歷多少波折，只要坐在皇位之上的那個男人依舊強大ｈtｔｐs://ｍ•ｈeｔuｂｏok•com.ｃoｍ，依舊不朽，那飄揚在風雨間的旗幟就不會有絲毫的變換。
那位人間最霸道的皇便在其中。
天地間的雨幕，頓時被絲線給平滑的切割開來了似的。
那些小太監的求饒聲也皆是戛然而止，因為他們的一顆顆頭顱，彷彿被無形的刀給切割而過一般，皆是掉落在了地上，無頭屍體跌落，鮮血流淌，濃郁刺鼻的血腥，瀰漫開來。
知府府衙。
聞天行盯著棋盤，厚重的眼袋抖了抖，眼睛中布滿了血絲。
這是什麼意思？
那至高無上的龍椅之上的身影，沒有說話，但是，這便意味著默認。
而皇城於他，卻是一座難以掙脫的牢籠。
老人笑著，無上的威壓，對他而言，猶如清風。
老太監，高離士飄然而來，周身雲雨扭曲，片雨不沾身。
他渾濁的眼眸看清了，看到了那皇位之上，包裹在巨大的由氣血所凝聚而成恐怖光球之中。
暴雨如柱，依舊不停歇的宣洩，像是憋了許久，在這一日，這一刻，這一秒，無止境的發泄。
張首輔覺得有些好笑，這是羅家的命？非羅家的劫？
哪怕老人身上的白色衣衫，開始漸漸的滲透出鮮血，他的骨骼密布上了裂紋。
那是一位嚮往力量無敵的王，嚮往長生的王。
張首輔渾身濕漉漉，但是依舊鄭重的抖了抖衣擺后，跪伏在地，一動不動。
依舊是威嚴，浩蕩，如天威落下的聲音，讓張首輔身軀一顫。
像是久違的平靜，被雷霆給撕裂和打破。
而張懷義推開了天極宮的門，這事，更不能傳出去。
可是，他卻是笑了，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
絕美嫵媚的臉上，帶著幾分令人心驚的狠絕。
鎮北王府。
「羅家世代忠良，鎮北王更是忠義之士，曾率軍鎮塞北，與金帳王庭廝殺，殺得胡人人頭滾滾，為大夏鎮守邊疆，可如今，陛下閉關，太子當政，卻是因為一己之私利，針對羅家，欲以楚代羅，滅盡羅家滿門，如今逼得羅家幾近反夏，鎮北王求見陛下，陛下不見，而羅鴻于安平縣聲稱反夏，陛下立刻擬旨出天極宮，這說明陛下有能力還與羅家一個公道，只需開口，便可助羅家渡過此劫，卻不允之，臣，不解。」
心頭不由一沉。
羅鴻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他披頭散髮，盯著那轟然而落的正氣長河。
……
忽然，羅鴻扭頭看向了小豆花。
張首輔邁步了，邁出的步伐，在死寂的天極宮中，猶如驚雷炸響。
而老人卻是自淡然一笑，猶如清風拂面。
龍椅之上。
「說。」
張首輔渾身濕漉漉，他挺直了腰桿，第一次踏入這個封閉了十五年的宮殿。
玄玉妃佇立在天極宮下，身上的長裙飛舞不斷，眼眸中帶著幾分震驚。
張首輔仰頭笑了起來，鬚髮皆張。
每走一步，都會在天極宮的和*圖*書地磚上留下一道血色的腳印。
仰頭望天，視線似乎跳脫而出，俯瞰整座皇城。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踏上了宮殿的石梯。
黑壓壓的雲層在天穹上堆積著，帝京有雨，可江陵暫且無雨。
剎那間，彷彿萬里山河一下子同時承載在了張首輔的肩膀之上，他身上那濕漉漉的素白衣衫，瞬間乾淨，被蒸發的一滴水都沒有，緊緊貼著身軀。
「這是要……羅家……認命？」
劫可度，但命……就只能認了。
「擅闖朕閉關之地，乃是死罪，愛卿，可知？」
張首輔伏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只剩下他心臟跳動的聲音，開始逐漸的加速。
不過，這一次，張首輔感覺到了變化。
他白凈老邁的臉頰複雜的盯著那緊閉的天極宮。
「都滾出來。」
話語落下，鎮北王將手中的酒液于身前傾倒，倒成圓弧。
狂風倒灌，大雨破滅。
那位深不可測的男人，一如今日這般高貴，高高在上，俯瞰世人。
玄玉妃道。
玄玉妃身軀在簌簌抖動，她的體質特殊，天生對於這種天地力量感應敏銳。
閉關十五年，這位帝皇不僅沒有衰弱，反而越發的強大了，甚至更加的神秘。
張首輔挺直了脊樑，在天極宮中，無數的恐怖壓迫在那男人的眼神示意之下，猶如山河蓋落，讓張首輔連動彈和呼吸都變得無比的困難。
俯瞰大夏人間的每一寸山河，每一座城池，每一面高牆，每一顆塵埃……還有在他抬起手掌，於他掌中生滅的每一寸光陰，每一刻黑夜，每一場暴雨，每一縷疾風……
天極宮外，有一位又一位的小太監，探頭探腦，似乎在觀察著天極宮前的情況。
那時候的他高中狀元，春風最得意，入宮得夏皇召見，見得夏皇，陳述自己的治國方略和思想。
老人一介凡人，但是身為凡人又如何能走到釋放無上威壓的，皇的面前？！
而當張首輔跪伏下去之後，他驀地可以感受到一雙威嚴睥睨的眼眸，居高臨下，望穿重重虛空，落在他的身上。
張首輔很直接，直接道出了如今朝堂的局勢。
一陣青煙飄然而過。
「王爺，馬車備好了。」
爾後，酒杯拋落在地，四分五裂。
張首輔踏入了天極宮，整個宮殿靜悄悄，但是卻和想象中的黑暗一片完全不同。
老人素白衣衫飛揚，白髮蒼蒼，背負著手，一身浩然正氣，兩袖貫通，他一步一步邁過了階梯，走向那至高無上的王。
知府張靜之走出府衙，有狂風怒吼著，吹拂著他的衣衫，吹的他髮絲凌亂。
諸多小太監紛紛跪趴在了暴雨之中，凄厲地喊道。
張懷義抽了她一巴掌，這件事，不能傳出去。
聲音淡漠，聽不出任何的情感。
夏皇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他能夠求得長生，他便能鎮壓一切。
「羅家無愧於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