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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叫阿平，有人抓了阿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良棟！

站在屋子外面撒尿，緊繃膨脹的腹部感覺逐漸消失，整個人變得酣暢淋漓。

天浩與浩平說了會兒話就離開房間。沒有了他這個寨子頭領在現場看著，青龍寨的管事們越發肆無忌憚。酒精上頭，渾身變得燥熱，反正這裏沒有外人，隨便什麼話都能說。

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走上前來，他說話的口氣平平淡淡，言語當中卻充滿了威脅。

一輪酒喝下來，房間里的氣氛立刻變得熱烈起來。

昌茂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老子是百人首，這是我的權力！

阿玫沒注意到狼一般兇狠的昌茂，她驚叫著打翻了手裡的盆，幾條洗乾淨的魚掉在地上。

昌茂喝了好幾碗酒，肉餅和烤肉的滋味兒不錯，他一口氣吃了很多，肚子脹鼓鼓的，小腹釋放出強烈的尿意。醉醺醺的他抬腳跨過正在議論勾畫未來美好生活藍圖的同伴，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嘟囔，推開房門，半歪著身子走了出去。

一個四十多歲，左臂上留有百人首烙印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到天浩面前，憤憤不平地問：「大王怎麼能這樣？就算我們頭領有錯，可看在我們攻下蒙香寨的份上，至少應該功過相抵才對啊！」

話風和態度與在青龍寨時截然不同，更多是商量的口氣，沒有強硬森冷的命令。這讓浩平等人緊繃戒備的心緩緩落下，覺得事情應該不是自己之前猜想的那樣。

「從即日起，青龍寨歸於磐石寨，任何人不得異議。」

加蓋了部族首領的文書權威性不容置疑，沒有文明時代亢長繁瑣的字句，語言表述簡單得不會讓人產生偏向性誤導思維。

外面那支軍容整齊的隊伍來自磐石寨。

「把衛兵叫ｈtｔｐs://ｍ.hｅtuboｏｋ•ｃoｍ•ｃｏｍ來，快去通知頭領和祭司，出事了！」

牛偉邦走的時候，留下了兩名傳令官。他們將協助天浩完成收編青龍寨的後續工作。

中年人沒想到天浩對情況如此了解，他頓時感覺無話可說，正在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的字句反駁，天浩卻沒給他機會，直接邁步從他身邊走過，從侍衛手裡接過鐵皮話筒，對所有人發布命令。

人都死了，在背後說人壞話不道德。可昌茂並不看好天浩，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取而代之。青龍寨的男人都是戰士，表面上將他們打散，但只要自己一句話就能把人聚起來。到時候找個借口公開向天浩發難，識相的就自己下台把頭領之位讓出來，不識相的就跟他打一架，讓他知道厲害。

「是啊！磐石寨可比青龍寨富裕多了。你瞧瞧這裏的人，皮袍裏面都穿著布料衣裳。要換了以前，咱們能有這些東西？」

周圍立刻響起無數抗議和不滿的聲音。

陽光同樣籠罩著青龍寨，然而相同性質的金色光線沒有讓這裏的人感受到絲毫溫暖。

整個青龍寨里瀰漫著混亂，恐慌的表情出現在每個人臉上。無數張嘴都在問著「怎麼辦」，無數目光集中在浩平等七名「百人首」身上。

「我要去雷角城面見大王。」

「我叫昌茂，是這裏的百人首。」看著比自己年輕太多的天浩，昌茂眼裡閃過一絲輕蔑：「收編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我還是那句話：如果良棟不回來，這件事情就沒得商量。」

天浩對浩平略一點頭，也不說話，朝著旁邊側讓了一步，為一名身穿黑色皮袍的中年人讓出空間。

平俊曾經以為自己死定了。

他的身體不再顫抖，只是鼻孔酸酸的，很想hetubook.com.com哭。

「良棟？」天浩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你確定？」

「你們可以拒絕接受大王的命令。良棟就是最好的榜樣。」

「怎麼沒有發警戒信號？哨兵在哪兒？」

「你們有半天時間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跟著我去磐石寨。」

寨門敞開著，軍陣朝著寨子里緩緩移動。他們步調統一，整齊得令人難以置信。所有人在同一時間邁出左腳，然後是右腳，白茫茫雪地很快被踐踏成骯髒的泥漿，這些彷彿機器般的傢伙卻不為所動，繼續縮短著與寨門之間的距離。

青龍寨是男人的天下，良棟從不過問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反正看中了抓過來帶回家。很多年了，青龍寨的女人來來去去換了好幾撥，真正留在寨子里結婚的其實沒幾個。她們要麼死了，要麼被賣掉。

短暫的混亂過後，一個個消息在慌亂的人群里傳遞開來。

天浩的聲音異常兇狠，浩平感覺自己彷彿面對著一個從未打過交道的陌生人：「現在，立刻收拾各自的私人物品，倉庫主管清理寨子里所有儲備品，中午以前必須完成交割。違令者……殺！」

……

阿玫端著一盆魚從對面的大路上走來。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這種時候每個人都想弄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女人。

「我絕不相信這是大王的命令，你們一定是在騙我。」

望著遠處金黃色太陽，他暗暗發下毒誓。

不等對面的幾個男人回答，昌茂身後的宴會廳大門「嘭」地一下從裏面猛然撞開，一個滿臉驚恐的女人尖叫著逃出來。

昌茂仰起頭，呆若木雞注視著那張在寒風中凝固的熟悉面孔。令人恐懼的灰白色麵皮，厚厚的嘴唇掛著白色冰霜，睫和*圖*書毛被凍住，眼瞼徹底上翻，渾濁的顏色佔據了整個眼眶。

「浩平大哥千萬不要見外，以後就把磐石寨當成你自己的家。別有什麼太多的想法，良棟歸良棟，你們是你們。大王下令讓我執掌青龍寨，以後寨子里的事情還需要你們多多幫襯。」

「攔著他，不能讓他走。那傢伙是青龍寨的人，快抓住他！」

所有人打散，按照一家一戶的原則分配房間。五百多個強壯的男人聚在一起容易滋生事端，分散以後就很難聚集。反正大家都是牛族人，磐石寨里有的是空房。

棉布衣服穿在身上比獸皮舒服多了，沒人會拒絕免費下發的布料。

「良棟惹怒了大王，他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大王已經下令剝奪他千人首的職位，青龍寨現在歸為磐石寨，我是你們的新頭領。」

「功過相抵？」天浩平靜地看著他，回答像鞭子一樣狠狠抽了過去：「區區一個鹿族寨子，良棟耗費那麼久才攻進去。損兵折將不說，沒搶到糧食，沒有布，連人都沒能抓住幾個。哼！他這算是有功？」

磐石寨迎來了一批全是男性的移民。

他沒有注意幾個女人走進了身後的房間。

哼！年輕人都他嗎的是廢物！大王下令收編青龍寨，這麼好的機會不用，偏要籠絡包括自己在內的百人首……說起來，良棟是個狠人，要是沒有他那股子兇狠蠻橫的勁兒，也不會統治青龍寨那麼多年。

他對房間里那一雙雙帶有敵意和忿怒的眼睛視而不見，端著酒碗走到浩平面前，熱情地敬了一杯。

「磐石寨的這個年輕人不錯，至少他還懂點兒道理。」

熱乎乎的肉餅堵住了嘴，不滿的聲音徹底縮進肚子里。

嘈雜的聲音立刻從人群里冒出來，就像病毒，迅速擴大並感染著每一個人。

那https://m.hetubook.com.com是一個用蔓藤變成的籠子，裏面裝著一顆人頭。當著所有人的面，旭坤把籠子打開，一把抓住死者頭髮，抬手將其高高豎起。

現在是黃昏，天色尚未暗下來，周圍很多人來來往往，他們皺起眉頭，對著站在公開場合肆無忌憚釋放的昌茂指指點點。

收編工作其實很簡單。頑固的死硬派畢竟是少數。之所以想要留在青龍寨拒絕離開，是因為在那裡生活了很久，覺得磐石寨情窮困不堪，生活水平低下。

走出房間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望著遠處山脈凹線上投射過來的那縷金黃，平俊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為什麼要把大門打開？關上，快關上。」

沒想到，居然還有成為百人首的一天。

「這肉餅好吃啊！你們快嘗嘗。還有這酒……嘖嘖嘖嘖，好多年沒喝過酒了，以後這磐石寨就是咱們的天下，每天都有好酒好肉，隨便吃，隨便喝，哈哈哈哈……」

浩平從家裡急匆匆趕到寨子門口，遠遠看見外面排列著多達數百人的軍陣。前排的武士穿著鋼甲，手持圓盾和長矛。後排的身著半身甲，手裡握著尺寸驚人，殺傷力巨大的長柄戰斧。

昌茂的眼睛立刻亮了。

天浩在磐石寨強令推行廁所，現在已經沒人會在公開場合這樣做。

天浩宴請所有青龍寨的百人首，飯菜準備的很豐盛，酒的分量很足。

頭領，我永遠效忠於你。

「年輕人，別那麼急，青龍寨的頭領是良棟，我勸你還是先回磐石寨。有點兒耐心，具體情況還是等我們頭領回來再說。」

這種時候需要有管事的人站出來。然而想象中有人登高一呼做出決定的畫面沒有出現，直到磐石寨軍隊大踏步走進寨子，分派弓箭手佔領寨牆和瞭望塔，要求青龍寨所有人在中和*圖*書央廣場上集合……沒有一個百人首挺身而出。包括浩平在內，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來人。

「阿浩？你怎麼來了？」浩平眼睛尖，看到了被幾名高大魁梧近衛簇擁著走出人群的天浩。他不由得面露喜色快步迎了上去。

……

「不，我哪兒也不去，這是我的家。」

強有力的鐵腕壓倒了一切質疑，期期艾艾的反抗註定沒有前途。良棟的人頭被掛在高桿上，距離地面不遠，每個人都能看到他的臉，知道那是曾經的寨子頭領。

天浩打量著他：「你是誰？」

人群里立刻爆發出驚怒的喊叫聲。

「我們被磐石寨收編了？」

「他們是什麼人？」

「就是，剛才我聽他說，以後咱們的職權不變，在青龍寨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要是這樣的話，那咱們還是賺了。」

「良棟呢？他不是去雷角城向大王復命了嗎？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幾個男人攔住昌茂的去路，他瞪起眼睛盯著對面，狠狠給了肩膀上掙扎哭鬧的阿玫一拳，示威性地揚了揚拳頭，帶著酒意口齒不清含含糊糊罵道：「……滾開……你們……想打架嗎？」

撲面而來的冷風使他清醒了大半，一股說不出的傲慢與鄙夷在昌茂心中散開。

浩平費力地擠到前面，他仗著自己與天浩關係熟，湊到近處，滿臉堆笑，壓低聲音問：「阿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大王會下這樣的命令？」

極度震驚之下，所有吵鬧聲都消失了。

這不是戰爭，也不是寨與寨之間的械鬥。他們派出了聯絡人員，出示了部族首領簽發的文書，還有兩名來自雷角城的傳令官。

解釋很簡單，卻非常可怕。

他側過身子，對站在後面的旭坤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點點頭，拎起一直拿在手裡的一樣物件，掀起蓋在表面的灰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