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導演面目和藹可親，不知是真的覺得自己讓步了，還是被夏原一通話警告之後才變得安分。

賈倫斯姍姍來遲上線了。

「你怎麼知道？」氣質姑娘見縫插針地和韓覺說了一句話。其他人同樣也很奇怪。

說完，就下線了。

大家也發現整個群就欠賈倫斯了，於是紛紛搖頭。

「哦喲？韓覺？可以嘛~」氣質姑娘聽夏原一說，是相當驚訝。

眾人回答。

「噢~~」

聽到夏原說正事了，眾人紛紛仔細聽著。

眾人就看向韓覺，因為感覺韓覺知道點什麼。

夏原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然後不緊不慢道：「現在韓覺在我邊上。原計劃今天是我帶劇組的主創去勘景，但是，因為導演事前在沒有和韓覺商量的情況下，就擅自修改了韓覺的劇本。剛才韓覺在車上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很不高興，就和導演發生了爭執。」

除了賈倫斯。

「大家飯吃了嗎？」夏原問。

大家看到狗之後，頓時理解了賈倫斯所謂的秘密。

「還有什麼事沒有？沒有我就掛了。」賈倫斯的腦袋邊上，出現了一隻狗頭，哈士奇疑惑地看著屏幕，似乎看到了臉熟的韓覺，就伸出舌頭來舔屏幕。

在夏原看來，韓覺偷偷摸摸地（韓覺：並沒有偷偷摸摸！）學了畫分鏡頭，學了如何架攝影機的機位，如何布置燈光，所圖甚大，所圖甚大啊！

賈倫斯的蠻橫不講理有時候是種雙刃劍。韓覺之前被誤傷，現在卻享受它的鋒利。

現在，他終於不必為了吃口飽飯而委屈自己，所以他有底氣堅守自己的創作了。

但沒有人聽韓覺的，韓覺就聽著每個人跟他說了一聲加油之後，就一個個退出了視頻。

「快了……」和-圖-書

夏原這時候放下手機，抬起頭對不遠處的韓覺說：「你難道想看到你心裏的畫面，被別人拍成另外一種樣子嗎？」

韓覺好像傻掉了一眼，雙手合十放在嘴邊，一動不動。像心靈受到了現實的一記鐵拳。

「等等，你這太隨便了吧！」韓覺喊，「導演都還沒找到……」

一下子遠的近的，聲音都安靜了。

夏原摘下了墨鏡，一臉真誠地說：「趙導演，今天這件事鬧成這樣，取景反正是取不成了。這樣吧，咱們都先回去，回去之後慢慢再說，好吧？我去把大家都叫回來。」

韓覺獃獃地坐在原地。

夏原把煙掐滅，就在眾工作人員的視線中，回到了車裡。

因為他們知道夏原不是為了問一句吃沒吃飯而開群視頻通話的人，找他們一定是有事發生了。

一個有投資一千萬，並且後續資金充足，製作人員專業的團隊。並且投資人完全放權，監督神通廣大，編劇就是自己。

「行，那我長話短說。」夏原點點頭。

「正在吃……」

下一秒，視頻連通的提示音響起，是一頭從水裡扎出來的聲音。

這時候，賈倫斯開口了，說：「如果說，我們這幾個……電影的投資人和製作方，要你改劇本，你同意嗎？」

韓覺被夏原點了名，嚇了一跳，甚至把手機往遠處舉，瘋狂搖頭道：「我？不行不行不行，我當不來導演的。」

「誒，好，好。」

前世，韓覺有一個編劇朋友，他最接近成功的時候，是有一次幾千萬的投資機會砸在腦袋上。但「劇本還有一點小問題」，投資方要他修改，他沒什麼意見，接受了所有來自投資人的建議，「這樣肯定能成功。」https://m.hetubook.com.com她就一直改劇本，改到最後，他突然發現故事已經不是他最開始想講的那個故事了。這事到最後還是黃了。這位編劇朋友笑著說，他最好的故事，是在酒吧里喝醉了賣出去的。

韓覺就解釋：「因為他就在……」

「夥計，韓，聽我說。我知道第一個劇本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我也明白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劇本被人挑毛病是有多麼的難受。我很喜歡你的那個劇本，我能感受到你對西方文化的認真，真的。所以放輕鬆，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夏原，什麼事啊？」

「安靜一點，我聽得到。」夏原說。

夏原笑了笑，側過頭吐出一口煙，點頭說：「行。」

整個群都沒人說話。

「是隨便給他幾張紙，讓他拍個垃圾，還是直接解僱，付違約金？」群里的法律擔當問了。

一邊是賈倫斯的心愿，一邊是朋友的委屈。眾人沉吟著，並沒有很快發表想法。

「還蠻期待的。」律師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徒勞。

好像，他的身體已經等待這一刻很久，很久了。

【不專業……太不專業了！玩兒呢？！】韓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導演怎麼可以隨隨便便。

眾人不時點點頭，很認真地聽著。

「行了，就這樣了，韓覺當導演，讓他拍，」賈倫斯等了半天韓覺還在發獃，最終不耐煩了，「我去忙了。」

「韓覺，加油啊！」氣質姑娘說完也下線了。

「我不同意。」韓覺說。

「嘩啦。」

影視圈有些編劇寫劇本寫著寫著，發現導演拍出來的畫面不是他心裏想的，終於有一天忍受不了了。那怎麼辦呢？總不能學韓覺硬剛導演吧？於是就自己和*圖*書寫劇本，自己拉投資，自己當導演來拍。

「夏原！」賈倫斯對著手機高喊。

然後大家就從視頻裏面看到賈倫斯披頭散髮出現在屏幕里，【W】形狀的下巴擱在地板上，看樣子整個人都趴在地上。

「你是在韓覺家吧？你躺他家地上幹啥呢？」氣質姑娘奇怪地問道。

韓覺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彷彿連帶著靈魂都興奮起來了。這不是緊張，這是興奮。身體亢奮，後背也滲出了汗。

賈倫斯看著屏幕久久都不說話，墨鏡後面的一雙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夏原把煙掐滅，正打算說話了，結果發現群里只有賈倫斯還沒有接通，就問：「賈倫斯還沒接？你們誰跟他在一起？」

眼神卻異常明亮。

「等，等等……」韓覺有點慌了，這語氣，這種興師動眾的感覺，讓韓覺感覺自己像是被欺負之後找大哥訴苦的小學生。

韓覺抬起頭看著夏原，皺著眉頭，眼神閃爍。

大家進群之後，首先就目標明確地詢問夏原出了什麼事。

「他可能在忙，一會兒才好。」韓覺說。

夏原上車之後，工作人員們看向韓覺的目光便很可憐。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等等！賈倫斯竟然喜歡這個導演的電影……】韓覺的注意力完全跑偏了。

【年輕人吶。】導演心裏是滿意的。

「那誰來當導演呢？你不是很喜歡他最近幾部的電影嗎？他來當導演你都開心死了。」氣質姑娘驚訝了。

【不過……我是導演了？】韓覺喘著氣，像跑完了一萬米。

韓覺毫不猶豫道：「不同意。」

夏原進到車裡的時候，就看到導演坐在第一排，似乎在等著她。

「所以事情很簡單了，」賈倫斯點點頭，並沒有生和圖書氣，而是在傻狗狂風驟雨般的踩踏之下，說，「我很喜歡這個劇本，想看到它被拍出來。但你是最了解這個劇本的人，我現在不放心其他導演了，我只相信你。」

夏原簡單講述了一番劇本被改動的地方，最後問道：「……所以現在，導演表示劇組裡有韓覺就沒有他，韓覺表示他可以退齣劇組。大家怎麼看？」

「我覺得可以。」氣質姑娘開口表示贊同韓覺當導演。

韓覺愣住了。

這番話韓覺一直記得，在出道后也一直秉持這個念頭，想讓自己顯得「文人」一點。然而這話說來簡單，沒幾年，韓覺就知道這話對於窮人來說，就是屁話。那時的韓覺他有狗又有女朋友，還準備著結婚，養家糊口呢，哪來的底氣玩傲骨。所以他還是折倒在金錢下，不得不接受一個個來自投資方的建議，把自己弄得身心疲憊。

「夏監製，我想過了。我的要求嘛，也不多，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韓覺當眾給我沏茶賠罪就可以了。至於劇本的事，以後可以和他商量著來。怎麼樣？」

「再差總不會比賈倫斯拍得差了吧？」另外有人說。

「你別管，這是秘密。」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導演多的是，沒了他就再找一個！」

「閉嘴！」賈倫斯氣憤道。

「等等啊……」韓覺阻止道。

眾人驚訝了，他們絲毫不懷疑夏原話里的真實性。說專業水準，那就是專業水準。

其他人也覺得，賈倫斯都同意了，他們也沒什麼理由反對。這電影畢竟是拍給賈倫斯的禮物。

「他怎麼敢！他竟然敢改我最喜歡的教堂婚禮？！FUXK！直接讓那個導演滾蛋！」賈倫斯在地上費力地翻了個身之後，氣喘吁吁地說。

從後面依稀可和*圖*書見的家裝布置來看，有些人記得這就是韓覺的家。

「你來當導演唄，」夏原突然開口，「你連分鏡都畫出來了，是專業水平。心裏有完整的畫面了吧。」

賈倫斯在地上使勁撲騰了一下，哈士奇就滑下來，爬起來之後又跳到賈倫斯的背上。

一時間群里【哦喲】、【喲呵】、【看不出來嘛】飛來飛去。

導演剛才在車窗那邊看過了。韓覺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必被教訓的很慘。

「我賠。」賈倫斯平靜道。

賈倫斯剛說完，一隻哈士奇就突然出現在眾人的手機里，蹦蹦跳跳地踩到了賈倫斯的背上，跑過來又跑過去。

「夏原！把那個導演弄走！」賈倫斯對著電話說。

這位朋友給了當時還是新人的韓覺，一個建議：「你要寫就寫你最感興趣的東西，創作者都是自戀的，這是好事，因為有時候你得獨斷專橫一點。千萬別聽那些製片人，投資商的意見，也別被成功的可能性綁架。只有你被你的故事說服了，別人才能被你的故事打動。」

所有人當中，只有韓覺一臉訝異，覺得他看到的賈倫斯是個假的賈倫斯。之前他還擔心賈倫斯會虐待小動物，現在他看起來很享受被小動物虐待？？？

見夏原一來，導演就慢條斯理地拿著一股腔調，說：

「沒有……」

「夏原，什麼事快說，我忙的很。」賈倫斯翻了一個滾之後，一臉嚴肅地對著屏幕說他很忙。

夏原也是文字工作者，知道有一種境界是寫出所謂的【畫面感】，但文字里的畫面感，再怎麼描繪終究是不如真的畫面來得直觀。

「所以，你來當這個電影的導演。」賈倫斯說。

但韓覺認為沒必要：「別，現在時間還來得及，換個新劇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