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愚人節
大半年前的他來這裏參加《有嘻哈》第一輪的導師考核，只想藉著機會撈點錢，還點債，然後離開娛樂圈名利場的漩渦。目的很簡單，人也很簡單。
韓覺渾身輕鬆地從錄影棚走了出來，打算先去邊上的文藝園區吃個晚飯，然後回家玩貓，在家裡休息休息，宅他個幾天幾夜，進補些精神糧食充充電。
韓覺口罩後面的笑容頓了一下，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絡住了他的心臟。
韓覺只是欠了顧凡一些錢，又不真的是顧凡的助理，自然是不可能跟顧凡一起下班的。
韓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他有過無數次的捫心自問：對於一個明知道會失望的事，看清了之後，為什麼不及早抽身？這究竟是否值得？
韓覺聽到電話的任何動靜都會感到焦慮，於是快速地把手機拿出來，發現是關溢打來的。
韓覺輕輕呼了口氣，有點感慨。
雖然在電影這一領域依然沒能為自己正名，但是他在音樂上的才華，已經被大家漸漸認識到。
韓覺接通。
韓覺繼續說：「至於今晚的行程，我們賠……我們出門在外講究一個誠信。我就再辛苦一下，把它們跑完。不過明天和後天的行程，就別給我排了。」
自從在街上能被人認出來之後，他連一個人走路的次數都少了，更不用說是在夜裡。
「！！！」韓覺看到小周這個動作，基本確定了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韓覺皺了皺眉，伸手攔下關溢：「哎，先不急著打。我想了想，覺得轉換一種工作方式其實也是一種休息嘛。就跟做練習題一樣，語文題目和數學題目交替著來，複習效率會更高。唱歌對我來說，其實也是一種休息方式了，所以，行程就先別推了。」
可惜這一世的華夏人既不在意西方的【愚人節】，也不知道張國榮。對他們來說，這一天就只是四月的第一天，唯一讓他們在意的，就是【四月一號都來了，清明節假日還會遠嗎？】
韓覺一開始也擔心，因為話題總有說盡的時候，但他後來發現他的擔憂是多餘的。因為他光是聽見對方的呼吸和笑聲，就已經十分滿足了。至於說什麼，已經徹底不重要了。
他好像已經深處娛樂圈的漩渦之中，出不去了。
韓覺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上舞蹈了。
之後連續三天早出晚歸的連軸轉，韓覺眼睛一閉一睜一閉一睜地都熬了下來。
「給我留個洗頭的時間就好。」韓覺說。
韓覺坐和圖書在後座，戴著章依曼送他的耳機，靜靜聽著耳機里自己錄製的歌曲。
……
那次韓覺差點發瘋。
韓覺每一次都告訴自己：是值得的。
然而錄製中途顧凡需要休息，需要補妝，在所有選手考核完之後，還要分出晉級和待定的人。待定的選手又要互相對決，爭取晉級名額……整個一期的錄製，沒有十幾個小時是拿不下來的。
接下來的三天，韓覺開始了久違地瘋狂趕行程，跑商演。
——《最冷一天》
】
夜晚星空下，攝影基地不復白天人來人往的熱鬧，除了遊盪在周圍的加班人員，基本沒什麼遊客和觀眾了。
關溢將韓覺的行程表安排得滿滿當當的，甚至主動提出要在錄製《我們戀愛吧》之前，留半天時間給韓覺休息。
四月，是適合說謊的月份。
不過最讓韓覺期待的休息時間，就是錄製《我們戀愛吧》的時候。
韓覺用一首歌上了【風雲榜】前二十名次的英文歌作為對輿論的回擊，質量之精美，立意之深遠，讓人們想【就算韓覺電影拍出來是個笑話，但他搞音樂還是有蠻有一套的】。
時刻盯著商演報價的關溢，就抓住機會，給請假歸來的韓覺好好上了一課——導演只是副業，賺錢才是本職工作。
但是韓覺依然謹記關溢之前的勸誡。
前段時間【金沙】搞幺蛾子的時候，是工作室里的員工拚命加班加點，給韓覺的大後方撲火。不然之後不會平息的那麼快。
他們就跟異地戀或網戀一樣，每天固定的時間通話，有時長，有時短，不必絞盡腦汁想話題，因為傻妞有源源不斷的話想跟他講。
坐在前往《我們戀愛吧》集合地的同居小屋，韓覺心情算得上十分愉快。
「哎呀，這不跑行程的時候還特意來接我，這多不好意思呀。」韓覺假裝很客氣地對關溢說。
「衣服？還有晚飯？這麼……好？」韓覺看了看小周。
【狸貓電台，九點二十，簡短採訪加唱《停格》……】
【兩倍！而且還是華夏幣！太不容易了……我一華夏藝人，終於開始賺華夏幣了……】韓覺只覺得渾身鬥志昂揚，戰鬥力滿滿。對於霸佔了他休息時間的工作，一下子變得不是那麼抗拒了。
【至少不能在結束之後，後悔自己投入的不夠啊。】韓覺想。
任面前時代再低氣溫，多麼的慶幸，長夜無需一個人
但工作室選擇冷處理，讓韓覺那段時間先不露面
h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全力拍電影。韓覺雖然同意了，但心裏的危機感和壓力一點不比以前欠債的時候少。行程少了，意味著錢就賺得少。這三十幾號員工有的快結婚了，有的快生小孩了，他們都指望著韓覺討生活。韓覺自然不能跟以前單打獨鬥時一樣，只顧自己爽。所以他也愁工作室只能節流，不能開源。「已經挑好了。」關溢工作態度依然十分穩健。
那一次走的時候，是在白天，這次是黑夜。韓覺邊走邊看，可能是光線的原因，路上有的景色仍有印象，有些則完全認不出來。
對方是【艾都】下一塊招牌……
任未來存在哪個可能，和你亦是，最後那對變更
韓覺把墨鏡拿在手裡，哼著小曲，懷揣著明快的心情，悠閑地走在沒什麼人的廣場里。
「有活了。」關溢冷酷地像個殺手。
「是我太急了，」關溢收起平板，「之前事情出來后，商演行情會掉下了好幾萬，結果前幾天《戀愛信號》和《戀愛吧》播出之後，你的行情又漲回來了。英文歌報價更是以前的兩倍，我就想趁行情高的時候，多接幾場，把這個價格給定成市場價。現在看看確實急了點，你還是先休息休息，拍電影為重。晚上的這幾個跑完之後你就休息吧。我讓員工把明後天的行程給撤掉。」
韓覺說完之後，一臉堅毅地上了車。
這是在網路上隔著屏幕看視頻所感受不到的。況且，在這裡有八成的選手可以吊打網路上錄製舞蹈教程的那些人。
韓覺在另外三條街看了看表演，逗留了片刻，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給顧凡發了個簡訊進行告別，將臨時通行卡還給海哥，在海哥欲言又止、好奇心滿滿的眼神里，先行離開了。
年齡差……
【特斯推華夏公司晚會，十點，唱《加州旅館》……】
之前下午的時候，韓覺跟關溢說了他會匿名參觀《這才是街舞》錄製現場，但韓覺沒想到關溢這傢伙竟然會十分貼心地來接他。
現在聽關溢講價格上漲了，韓覺鬆了一口氣，當然是放棄休息也要賺錢啊。
在跑商演的時候，坐車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到了就上去唱歌。根本不需要動什麼腦子，是體力活。這對韓覺來說，真的也算是在休息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十分適合反省自己。
韓覺一邊走一邊對比著半年前自己的情況，心裏說不出是失落更多還是開心更多。
韓覺穩了穩心神，hetubook.com.com抱有僥倖心理地問道：「那明天和後天的行程……？」
口袋裡的電話突然振動起來，打斷了韓覺的緬懷。
「小周！還愣著幹啥！發車！」韓覺把座椅拍得砰砰作響，招呼著小周快別拍了，趕緊賺錢去！
就像顧凡所說的，在系統學習舞蹈之前，先看看高水準舞者的表演，能夠直觀地感受到舞蹈的魅力，對各種舞種也有個把握，對所謂舞者的個人風格更會有明顯的感受。知道【好】究竟能好到什麼程度。這樣看過之後，眼界能打開不止一點半點。
關溢：「……」
他會為導師的一句評判而緊張，會為看到這絕美之城的冰山一角而欣喜，也會想著【人生重來，做點不一樣的嘗試】給自己文了烏鴉。
韓覺感到十分暖心。
【
「哦哦哦。」小周急急忙忙地坐到駕駛位上。
不知不覺中，他有了一個三十多人的工作室，有了一個上百人的劇組，有了十幾個朋友，有了幾個值得託付和借錢的好友人，還有了半場戀愛。
【金沙】為了切斷韓覺影視的路和資源，就翻舊賬、拿黑歷史惹來全網嘲諷。韓覺一時間處於風口浪尖，話題性雖然增加了，但其實形象在被做差。
韓覺在拍電影的時候每天都很吃力，心情有時候會很暴躁。但是只要傻妞的電話一來，韓覺的焦躁就會被撫平。打完電話之後，第二天韓覺跟充了電似的，精神飽滿，不再壓抑。
韓覺不能隨意出門騙小孩，因為怕被打，不能騙大人，因為他有偶像包袱。
今天雖然沒有從顧凡那裡拿到訓練計劃表，但韓覺認為不虛此行。
趁韓覺目瞪口呆之際，關溢乾脆利落地點開手裡的平板電腦，給韓覺展示了幾個安排到凌晨的行程。
當導演拍電影是一件連續性高強度的工作，畫面中出現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是經過選擇和妥協后的產物。韓覺就算對前世的原作有大致的印象，但複原過程也是艱難的，更別說二次創作了。韓覺感覺壓力大到自己頭都快禿了（其實並沒有）。
「怎麼？」關溢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韓覺，想得到一個解釋。
……
關溢微微皺著眉頭。
【紐約街北極星酒吧，十一點，唱《加州旅館》、《寂靜之聲》……】
現在韓覺是大人了，沒那麼容易發瘋。他當了這麼久的導演，剛才又臨危跳舞，韓覺覺得自己面對人生中的任何意外，都已經能夠做到寵辱不驚了。
四月一日，在韓覺的和-圖-書前世，有四種過法。
雖然一個月沒見，但他們一點也不陌生的。
韓覺驚訝了一下，掛掉電話。
拒絕的動作雖然虛浮，但語氣卻意外的鏗鏘有力。
孑然一身，做事情都可以不顧後果。
所以，哪怕擁有短暫的快樂，韓覺也足夠了。
如明日好景忽遠忽近，仍願抱著這份情沒疑問
為什麼不抽身？因為傻妞就是有讓悲觀主義者都樂觀起來的魅力。
韓覺現在雖然已經不缺錢了，也沒有買房危機，但他手底下工作室里有一幫人要養。
韓覺拿下口罩，露出滿臉的滄桑，而且還是導演獨有的那種被風吹雨打后的滄桑，說：「我現在拍的這電影決定著咱們工作室未來五年計劃，不得有任何閃失。這次我請假回來，是創作遇到了瓶頸，打算休息幾天，調整調整狀態，勞逸結合才能拍出好電影。至於今晚的行程……」
關溢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看著前方目光平靜，嘴角卻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等到韓覺電影上映之後，該嘲諷的還會嘲諷，但現在距離電影出來的時候還早得很，一些看中韓覺人氣的商家，就等不及想請韓覺來商演了。
覺得關溢就是逼乎里那種能說【開門】就不說【多喝熱水】的男人。
果然。
在趙文峰導演視頻曝光之前，韓覺在《歌手》一夜進入千萬人視野，大致的商演報價最高達到四十萬華夏幣。熟人價雖然還得低個五萬，但三十五萬的價格，已經讓工作室里一幫見錢眼紅的高層興奮了。然而沒等韓覺工作室從美利堅回來收割市場，後院就被【金沙】點了火。
幸好在韓覺跑到鄉下去專心拍電影的時候，有章老師不畏人言，不聽公司明哲保身的勸告，在其他場合不斷不斷地提起韓覺，講和韓覺戀愛中的事，講韓覺說過的話，以至於韓覺的形象沒能徹底崩掉。
現在呢，現在好像不行了。
通往文藝園區的路，是一條老路。說它是老路，並非指周圍路燈、灌木和垃圾桶都是舊的，不舊。而是因為在大半年前印象深刻地走過一次，所以管它叫老路。
韓覺看了看車窗外遠處的文藝園區，嘆了口氣，拿起位置上尚有餘溫的便當，快速吃了起來。
韓覺拒絕了。
恰好韓覺剛才渡過了一個堪比借錢危機的難關，一下子看到這個好久沒見的關姓經紀人，頓時倍感親切。
第一種是把它當成普普通通的一天，該怎樣過就怎樣過。第二種是當愚人節來過，開點無傷大雅的小玩和_圖_書笑。第三種是單身人士借愚人的由頭給自己勇氣，把這天過成表白節。最後一種則是榮迷們繼續寵愛張國榮的日子。
「朝左邊看。」關溢在電話里講。
「嗡~~嗡~~」
韓覺倒吸一口冷氣，一股寒意湧上心頭。這種感覺要追溯到小時候，那時的他即將擁有一個三天假期，結果放假前一天，老師突然說學校決定組織補課。補課是自願參加，但是不參加的會有嚴重後果。
在原本去往文藝園區的路上，轉了個彎，朝關溢他們走去。
韓覺已經記不清多久沒一個人在夜裡散步了。呼吸一口空氣，都滿是自由的味道。
小周則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從背後掏出了那台罪惡的錄像機……
在選手表演完了之後，顧凡不作點評，不公布結果，不和選手糾纏，理論上平均考核一位選手需要用時一分鐘。考核四百六十三位選手總共也就需要八個小時不到。
【……】
「關哥說來接你。」小周乖巧回答。
韓覺有點驚訝。
就像他之前在《戀愛信號》里說的那樣，一段美好的經歷就算沒能走到最後，但一想起來，是能夠身心舒暢不覺後悔的。是很值得的。
人氣懸殊造成的輿論不友好……
……
韓覺狠狠地搖了搖頭，說：「這樣不行啊。」
關溢聽完韓覺的話，看了看韓覺超常發揮的疲憊演技，便低頭沉思了片刻。
如果苦笑比眼淚更真，但願笑聲像一滴滴吻
但他準備等下見到傻妞的時候，去騙傻妞。
他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看到傻妞了，現在去見傻妞，心裏有點不願承認地想念。
韓覺拿著手機左顧右盼了一下，就看到左邊不遠處，小周和關溢站在商務車的邊上向他招手，明顯是在等他。
關溢依舊是那個木頭表情，對韓覺說：「晚飯給你買好了，在車裡。晚上冷，衣服也給你準備好了。」
韓覺這次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放放風，除了要撿起舞蹈技能，主要還是為了錄製《我們戀愛吧》。
關溢說完就拿起電話想要打給工作室里的員工。
「你們怎麼來了？」韓覺走近了問他們。
原先對韓覺不自量力當導演的行為進行嘲諷，慢慢被引導成【拍電影是浪費你音樂上的才華，快回去做音樂吧】的恨其不爭。
但錄製是四月份的事情，今天還是三月二十八號，尚且有幾天時間給他調整，好讓他以正常的精神面貌去見傻妞。
【不愧是能打能唱的多功能經紀人。】
轉眼三月過去，四月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