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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服我可不容易啊。」

顧凡看著一張張沒有韓覺的照片，慢慢地說：「我幾乎每天都在想，如果那天能把哥說服就好了。」

但手上的帶子始終沒有鬆開。

淚水是突然流出來的，只流了左眼的眼淚，右眼沒有。

那些獨立出去開個人工作室的藝人，遇到【藍鯨】出來的藝人時，便會自覺承擔起前輩、長輩的責任，分享一些資源，照顧著那些晚輩。

但如果這個世界上誰最有可能知道，那毫無疑問是身邊的這個顧凡了。

既然不是回家，那這大半夜的能去哪裡呢？

一個背包顯然不能把韓覺所有的行李都裝進去，但是他看到韓覺把一摞日記都裝了進去，顧凡知道日記對於韓覺的重要性，所以直覺到韓覺這一走怕是不打算回來了。

這是表示肯定了。

業內外無數人大吃一驚。

「哥！……你到底把我們當什麼？」顧凡吸著冷氣。

這是他第一次對著韓覺發火。

「答應我？什麼時候答應我？兩年？三年？還是五年以後？」

整個選秀比賽策劃兩年，舉辦一年。最終於近億的少年中，選出五名少年。

「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啊，那時候我們還有一個禮拜就要出道了。你知道的，我睡得一直很淺。那天睡著睡著突然聽到聲音，醒來發現你在往包里收拾東西……」

韓覺天賦異稟，性格上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藍鯨】認為，只要用真心對待韓覺，韓覺會感受到什麼是對他好。

韓覺不會打斷顧凡的手，也不想打斷，所以韓覺停了下來。他低垂著視線，輕輕地說：「我回家拿點東西。」

前身在日記里沒有寫。所以韓覺也不清楚。

這就是【藍鯨】的公司文化，充滿人情味。不明所以的人聽了，會以為是某種易進難出組織的口號。

韓覺沉默了一會兒，輕描淡寫道：「他們是外國成員，過去沒什麼用。」

顧凡想告訴韓覺這裏面的陷阱，這背後的不www.hetubook.com.com確定和風險，想說服韓覺，但他明明有滿肚子話想說，卻因為平時靦腆，嘴笨不愛說話，此時什麼也說不出來。

「怎麼不記得。」邊上的顧凡沒有察覺到韓覺的異樣，他笑了一下，微微仰頭看著牆上的一副照片。

韓覺打架，公司就好生教育，好言相勸，韓覺後來儘管還是打人，但後來下手漸漸就有分寸，公司就很滿足。

當韓覺的演藝生涯急轉直下，眾人唾棄的時候，業內也不見誰出來幫韓覺說話。

【藍鯨】誕生之初，創始人們不僅當老闆，也當老師。幾個人能夠篳路藍縷在圈內一點點開創出屬於【藍鯨】地盤，靠的不是簡單的上下級關係，而是一種類似師父與徒弟，長輩與晚輩的關係。他們互相信任，互相扶持，才披荊斬棘終獲成功。

練習生們認為，董事長親兒子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他們是沒法和韓覺爭寵了，只希望韓覺能早點出道，不要留下練習生部門禍害人了。

【藍鯨】在公司開辦三十周年之際，打算搞一個大動作——集華夏與周圍幾國的精華，推出一個男子偶像組合。

韓覺沒有說話，最後留戀地看了看顧凡，提著背包，轉身離開房間，從此再沒回來。

這種獨特的經營理念，在利字當頭的娛樂圈著實讓【藍鯨】顯得異類。外界很多人就等著【藍鯨】自食其果，但【藍鯨】這三十多年走過來，始終沒有齟齬發生。驚訝了眾人。

這五名少年還未出道就已經火遍全國。有上千萬的人在等著他們出道。

有那麼一段時間，在公司里氣氛沉重，【韓覺】兩個字是不能被提起的。

「放開。」韓覺靜靜地看著顧凡，在表明他的態度。

【藍鯨】栽了個大跤，徹底淪為笑柄。

「哥他們在騙你啊！那是害了你！」

韓覺眼神閃了閃，驚訝道：「不會吧，你肯定記錯了。我沒打過你！」

時間一下子回到ｈttps://www•ｈetｕboｏk.coｍ.ｃｏm了六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是韓覺和顧凡兩個人自認識以來，發生的最激烈的一次爭執，也是最後一次。

顧凡震驚地看著韓覺，就像看到了吃干抹凈的渣男：「你有！是哥你記錯了！」

當【藍鯨】的初代偶像組合獲得成功后，【藍鯨】那幫創始人並沒有化身資本家，剝削藝人們，而是寧肯少賺一點錢，也不想感情變質。他們本就是偶像出身，太清楚不過藝人的感受，也太清楚藝人和公司後期的矛盾在哪裡。於是【藍鯨】決定人性化管理藝人。後來推出的第二、第三組偶像組合，他們也依然當徒弟當晚輩般去培養，堅持以情系人。

韓覺隨心所欲地上課下課，老師們也不找他麻煩，而是給他單獨布置作業，開小灶，韓覺進步神速，公司就很開心。

【藍鯨】就很興奮啊，這樣的資質沒有見過的。培養成台柱子的話，在競爭激烈的偶像界，【藍鯨】恐怕能繼續強盛二十年。

「哥你也真是的，這種事你都能忘……」顧凡無比幽怨地看著韓覺。

以往他躲在韓覺的身後，只感覺到安全，此時面對韓覺的戾氣，身子感覺到了危險，本能地開始顫抖。

然而腿比手長。顧凡出拳的速度也太慢了。他卻被韓覺一腳蹬開，捂著肚子跌坐在床上。

「老師說你現在還太早了……」

而這五位少年，又以韓覺為最。

「真的假的……」韓覺皺著眉頭，用手指點著太陽穴，似在回憶，「那時候我說了什麼來著？然後你來拿我包……」

「那邊承諾整個公司的資源都會給我，」韓覺看著顧凡說，「如果你來，整個資源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了。」

顧凡第一次恨他自己那麼不會說話。

【沒什麼用……】

【藍鯨】的創始人兼董事長十分看好韓覺，時不時就去找韓覺聊天，談話。公司里的人如果不是知道韓覺的潛力值得這份重視，大家都以為韓覺m.hetubook.com.com是董事長的私生子了。

韓覺向來不習慣撒謊，眼看謊言一下子被拆穿了，就乾脆抬起眼睛看著顧凡，不說話。

「那邊說我現在就可以。」

直到韓覺徹底淡出視野，並且復起無望，這件事情才算這麼過去。

顧凡翻了個白眼，把韓覺的空杯子拿了過去，一邊幫韓覺又重新榨了一杯他「最愛」的蘋果汁，一邊把塵封的真相娓娓道來。

「回家？那你把日記留下來。」顧凡眼神直直地看著韓覺。

然而【藍鯨】的這句話不是簡單地喊喊而已。

但這麼多年過去，誰也不知道韓覺當年的腦子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跳槽。

顧凡身子一僵，連忙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這些，那些你以後也會有的啊！老董事他那麼喜歡你，你想唱歌，拍戲，公司肯定也會答應的啊！」顧凡突然激動起來。

「唉，誰讓我年紀大了呢。」韓覺裝作上了年紀的嘆了一口氣，「你從頭說說看吧，跟我的記憶對照一下。別撒謊噢。」

在這個時候發生這種奇怪的事情，真是把韓覺嚇了一跳。

【不要冷冰冰的控制，要用感情，讓大家有歸屬感。】

「是啊，我還挨了一腳。」顧凡揉了揉肚子，「雖然不怎麼痛，不過這是哥第一次動手打我咧。」

「不是這樣的……」顧凡已經哭了。這些話顯然不是韓覺自己能想到的，那毫無疑問是【金沙】誘惑韓覺的說辭。

「小林呢？阿金呢？他們呢？」

當【藍鯨】決定清理門戶的時候，那些從【藍鯨】畢業，或者和【藍鯨】有良好合作關係的個體或團體乃至單位，都開始幫著【藍鯨】針對【金沙】，針對韓覺。

「你還記不記得我為什麼要跳槽？」韓覺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子，把臉上的淚水抹去。

顧凡聽到這樣的話，一瞬間大腦空白，渾身發抖，氣憤到失去了理智。

「為什麼不去？我如果在這裏，一輩子都是偶像。你們可能覺得夠了，那ｈｔｔps://ｍ•hｅｔｕｂｏｏｋ.com•coｍ是因為你們撐死就是偶像，我不一樣，」韓覺笑了笑，眼神滿是堅定，「我明明可以當音樂家，表演家，藝術家，為什麼我還要當一個偶像，當一隻寵物？這是浪費啊。」

娛樂圈裡，藝人也願意和口碑良好實力強大的【藍鯨系】藝人一起玩。

「你不說我不鬆手。」顧凡低著嗓子，剛睡醒的聲音滿是沙啞。他用手在背包的袋子上纏了又纏，毫不退卻，在表明如果要把包拿走，那就先把他的手打斷。

照片里是【W.I.N.4】奪得最佳組合的照片，顧凡居中，在一片金色的紙屑中捧著獎盃。

那些不當偶像，轉了行去經商的，對於【藍鯨】也始終感激，有時還會回公司探望，給公司拉贊助，投資，送一車一車的禮物。

于幾千萬人當中挑選出來，再辛辛苦苦培養，被給予了厚望的當家台柱，就這麼被一個毫無底蘊的外行公司挖走了，而且還是出道前夕，為他人做嫁衣。這對【藍鯨】來說打擊十分沉重。【藍鯨】董事長甚至氣到住了院。

「呼~」韓覺意識到自己的音量有點響了，怕是會吵到隔壁的隊友，於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

「哥，你別走！你要去哪裡？」顧凡打開檯燈之後看到韓覺把背包的拉鏈拉上，他一個激靈，衝下床撲了過去，死死地拉住韓覺的背包，滿臉的懇求。

「不不不不不，」韓覺搖頭，「我肯定我沒有打過你，我以我的人格發誓。」

韓覺撿起背包。

【藍鯨】董事長在鏡頭前面每每提起韓覺，沒有咒恨，也沒有破口大罵，只是說是他們對韓覺的關愛還不夠。然後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很為韓覺未來的道路感到擔憂。

董事長雖然為韓覺的選擇感到痛苦，但這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

他們從選秀結束之後，以預備出道的隊友身份吃住在一起，出行也一起，訓練也一起，培養感情和默契。他們一起參加業內的【練習生大賽和*圖*書】，一起得獎，一起在街頭表演，一起。而韓覺現在竟然將隊友，說放棄就放棄了？

此後，韓覺這個名字在【藍鯨】內部被提起的時候，總免不了唏噓和感慨。慢慢的，韓覺便活在口口相傳的【入部須知】里——不僅被用於殺新人的威，讓孩子們努力訓練，謙遜低調，戒驕戒躁，還能給那些已經出道的偶像豎立榜樣，告訴他們【藍鯨】毫無疑問是偶像最好的歸屬，有了點成績也不要膨脹，更不要有跳槽的心思，他們報復起來就算是韓覺也能弄出去。

「怎麼可能！就那天，我拿你包，你踹了我一腳！」顧凡用手指了指肚皮，說：「這裏這裏，就這裏！」

【藍鯨】像個大家庭，但本質還是個公司，要為股東負責。對於一個叛徒不能什麼也不表示。

韓覺安靜了一會兒，問：「你去不去？」

「哥！」顧凡瞪大了眼睛，急了，聲音里隱隱有了哭腔，「你不是說好不去的嗎？！」

顧凡大腦急轉，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追問道：「哥你是不是要去【金沙】？！」

後來董事長出院之後，聽得此事，說：【為什麼不能提？可以提！我們沒有錯，也不丟人！】

韓覺想要這個想要那個，不管提出什麼要求，只要不特別過分，公司都予取予求。

業內某大佬曾評價韓覺：【有些東西是祖師爺賞飯吃，有些東西是老天爺賞飯吃。祖師爺賞飯吃就是可以練，跟著祖師爺練。有些東西是老天爺賞飯吃，你練也練不了。藍鯨運氣好啊，遇到這麼個老天爺賞兩碗飯的韓覺。】

顧凡說不出話來，怒目圓瞪，握著拳頭就往韓覺揮去。

顧凡身子有點顫抖。

然而，被親兒子般對待的韓覺，卻在出道之際跳槽【金沙】。

甚至在愛憎分明非黑即白的粉絲圈內，提到【藍鯨】的時候，那也是沒得黑的。

「騙我？」韓覺皺起了眉頭，冷冷地看著顧凡，突然暴躁起來，「你覺得我不行？！」

夜，凌晨兩點，【藍鯨】練習生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