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觀眾里有亞洲人，也有歐美人。當韓覺出來的時候，各種口音的華夏文和英文就夾雜在一起歡迎著他。

「嘖嘖嘖，虛偽，」裴清嘖嘖搖頭，「果然你們娛樂圈的人最會交朋友了。」

「找了一些，另外一些是不請自來的。」夏原說。

以前的詹妮弗在這種場合，意氣風發說得最多，經過了近兩年的沉淪，她握著話筒就先把韓覺感謝了一陣：「闊別銀幕兩年，今天站在大洋彼岸的這裏，我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只想感謝韓導……」

裴清從前排回過頭來問韓覺：「韓覺，情人節怎麼辦？」

「你們現在到了電影院，我希望各位忘掉我之前在真人秀里的形象，也放下我在音樂方面的所得，就在這兩個多小時里，專專心心地看這部電影。當然，看完電影之後還是要把該記的記起來，該拿起來的拿起來。」

整個製作人團隊里只有夏原、賈倫斯、裴清和韓覺看過最終版的成片，其他人雖也看過劇本，了解個情節大概，但時至今日已忘得差不多，內部試映的時候故意沒看，專門留到在【朱門電影節】首映的時候，跟觀眾一起看。

韓覺下意識就想把突然出現的東西順勢摔倒，但第二個下意識后發先至，他把懷裡的人緊緊抱住，不讓她滑倒。

賈倫斯用手掌【噗噗】兩聲拍了拍話筒，然後放在嘴邊，準備說點什麼。

【難道路上出了什麼事？……】

大巴車上沒有了外人，大家暢聊著《時空戀旅人》的內容和對的預期，氣氛空前熱烈。

氣勢一下散掉，也就真的不喊了。

「你記不記得她號碼？」夏原問，「用我手機試試。」

韓覺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些話留著以後拿大獎了再說吧。」

接著是傑克他們逐個登場。當傑克這些外國人出現的時候，場內所有外國人一齊呼喊著他們的名字：

……

【還是被粉絲堵住了？】

電影即將開始，觀眾們自覺地把手機調成了靜音，調整好坐姿，摩拳擦掌地等著銀幕亮起。

眼看著七夕就要到了，越來越多的人把視線投入到了【朱門電影節】。

這讓幾個月前嘲諷韓覺拍電影是玩票，是圈錢的人們感覺到了輕微的臉疼。

韓覺是第一個出來的，一開場就引得觀眾騷動連連，記者相機快門不停歇的一陣按。

然而，直到放映廳的燈完全暗掉，銀幕亮起來，章依曼也都沒有出現。

韓覺正打算跟身旁的賈倫斯請假，離席去找章依曼的時候，突然，一具溫軟的身軀弓著身子撞到了他的懷裡。

【會不會迷路了？】

韓覺搖搖頭：「不知道，我手機不在身上。」

韓覺舉著話筒，身姿挺拔地站在幾個美利堅人邊上，穿著西裝卻一點也不突兀。台下的人和圖書看多了韓覺穿西裝的樣子，甚至會覺得那幾個老外把西裝穿得很不和諧，是假老外。

本來電影首映，是要叫一些影評人來觀看的。影評人是觀眾觀影的風向標，一個好的影評，有時候能挽救一部電影。夏原他們沒有認識的影評人，就算是貼錢也要請一些不那麼嚴苛的影評人來看電影的。但是沒等夏原把這部分預算用完，一些大大小小影評人就在微特上貼了照片，說買到《時空戀旅人》的門票了。其中更有一些眼光苛刻，嘴毒的影評人。

韓覺記得章依曼的號碼。然而他用夏原的手機發了簡訊過去，沒有任何回應。

邊上的宋寅嗷了一嗓子，說他可是真性情。

「給了，」韓覺點頭，「都來。」

夏原報了幾個名字。

兩邊的人都很有自信。

然而裴清不怎麼慌張：「不用怕，好的作品從來自說自話，他們帶節奏也沒用。」

七夕節自古是單身少女們的節日，是正兒八經的「少女節」，但因為它有個牛郎織女的傳說，帶點浪漫色彩，於是在商家的營銷下，七夕節就漸漸向情人節轉變了——畢竟情侶之間的消費能力更為強大。

在他看來，節日的最大作用，就是給一部分膽小鬼一個理由，去找平時不敢找的人說話或見面。

首映在上午九點半。

「詹妮弗！詹妮弗！詹妮弗！」

隨後影院開放，觀眾憑票出場。

他們一幫人下了飛機，坐著大巴前往下榻的酒店，韓覺就一路看著窗外的風景，目不暇接。

主創坐一輛，製作人坐一輛。

韓覺握著手機，深呼吸。

接著輪到詹妮弗說話了。

「韓覺！韓覺！韓覺！」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當初韓覺寫出音樂佳作的時候，也是這麼一波又一波的質疑。

銀幕上緩緩亮起賈倫斯製作公司的標誌。

夏原蹲在韓覺邊上，問道：「她有沒有發消息給你？」

視頻里，韓覺總是在忙著寫東西。

韓覺發現了小池他們，上前打了個招呼之後，在簽名版上籤了名，就率先進去了。

華夏的情人節是上元節，那個「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上元節。然而社會發展至今，消費主義擁有重新定義所有節日的能力。其最終目的只有一個——消費，讓所有的現代節日都服務於購物。

台下觀眾哈哈大笑。因為韓覺的話，也因為傑克幾下子把韓覺模仿地惟妙惟肖，很顯功力。

從早上七點開始，七號影院這邊的保安已早早就位，門外也有了一大批等著進場的觀眾。

【最後我們做出的假設是：假如我們的人生能夠帶著記憶重來一次，我們可以規避人生當中的很多陷阱，也可以少走很多彎路，但走捷徑的代價就是會錯過和_圖_書那個人，而這時候，我們如果仍然願意在相同的時間和相同的地點遇見那個人，那麼我覺得這就是真心喜歡了。】

裴清的這句話聽起來很有歧義，讓邊上的人聽了哈哈大笑。

韓覺在美利堅的唱片錄製到了最後階段，實在走不開。不然韓覺也想跟賈倫斯那一批，早一點抵達長安，然後一天到晚看電影，吃飯，逛古城。

「影評人那邊？」

「最後，請我們的製作人來聊一聊。」主持人說。

後來每位主創，不管是華夏人還是美利堅人，不管有名還是無名，好看還是不好看，走出來的時候都獲得了大量的掌聲和呼喊。

主創走完之後，是各個前來支援的明星。

韓覺在創作的時候，夏原是真的從沒幹涉過他。現在電影拍完了，也剪完了，就真的都交給夏原處理了。而且把電影交給夏原處理，他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擔心。

夏原知道，這是有人花了錢打算來整他們的。

韓覺在台上，一眼把台下六百人盡收眼底。他看到了一些表情嚴肅的影評人，看到了【朱門】那邊的人，也看到了坐于第二排的顧凡在向他揮手，看到了小范，看到了張子商，看到了小池，還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粉絲，有他的，也有章依曼的。

但韓覺唯獨沒有看到他今天最想看到的人。

看著台下一片或陌生或玩味的目光，傑克說：「我跟大家一樣，心裏都有個疑惑——為什麼韓導不找華夏人，不找明星，偏偏找我這個美利堅無名小卒來當男主角。後來我冒著失業的風險去問韓導，韓導跟我說，影視劇不需要明星，影視劇重要的是角色、人物性格，以及是否能讓人共情。」

【寫劇本是件苦活，對任何寫作者來說，最基本的就是要耐得住一次只寫一個詞的枯燥。不能想著一次把劇本寫完，一天寫個兩三頁就差不多了，堅持下去，就會有幾百頁。】

賈倫斯得意地左右看了看，結果卻因為戴著墨鏡，什麼都看不清楚。

台下所有人鬨笑。

但現在的韓覺也是有粉絲有歌迷的人了，笑嘻嘻地勸那邊黑韓覺的人話不要說太滿，要知道互聯網可是有記憶的。

裴清笑呵呵地說：「我是問你七夕打算怎麼過。」

【想知道我的選擇？去看電影吧，我把我的選擇放在了電影里。】

夏原問：「門票給你朋友沒？」

【一部電影可以源自一個毫無意義的細枝末節，例如對一種顏色的感覺，對一個眼神的回想，對一首終日盤旋在你耳朵里的旋律糾纏不清的眷念。】

把傑克推出去之後，韓覺雖然噙著笑，眼神卻一直在台下尋找著什麼。

有顧凡，有張子商，有小范，還有一些夏原和宋寅那邊請來的明星朋友。

韓覺甚https://m.hetubook.com.com至看到了【W.I.N.5】的那四個老粉絲，韓覺又笑著對她們揮了揮手，依然引得她們一陣激動地回應。

現如今，人們大多承認了韓覺在音樂方面的才華，腦補了韓覺在沉寂被雪藏的那五年裡，是如何痛定思痛、沉下心來刻苦學習音樂製作。但所有人都沒想到，韓覺在那五年裡，似乎除了學習音樂製作，還學習了寫劇本和拍電影。

「我比較愛抬杠，我接著問，不是明星的好演員那麼多，為什麼還是找我。韓導不耐煩了，他說，」傑克頓了頓，模仿著韓覺皺眉的表情，和平淡的聲音，說：「【一定要我說選你是因為你比較便宜這個事實嗎？】」

手持鏡頭的小周有時候會在韓覺寫作的間隙，問上一些寫劇本的過程中，大概率會遇到的難題。劇本寫完之後，又有那些需要注意的。

韓覺就簡單講講他如何如何解決，似乎很有經驗。

正片已經開始，但韓覺一點都沒有心思看下去。

現場馬上響起了韓覺的名字：

「呼~」韓覺聞著那熟悉的味道，他緊緊抱著懷裡的人，仰著腦袋，呼出了一口悠長的氣。

夏原的邊上有一個位置是空著的——她的粉絲來了，她卻沒來。

……

時間剛好到了九點半。

主持人說：「讓我們先請《時空戀旅人》的導演韓覺，來說幾句。」

七點半的時候，一伙人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拍的電影如何暫且不說，但那個架勢，倒是有模有樣蠻專業的。

等到八點四十的時候，裝載著《時空戀旅人》劇組的車輛，陸續到達影院門口，引來觀眾的一片歡呼。

韓覺前世就不愛過各種節日，更不喜歡在節日里進行消費。因為每到節日，出去街上都是烏泱泱的一片人，吃飯要排很長的隊，看電影的座位十分邊緣。一點都體會不到節日的樂趣。

「她說她明天到。」韓覺說到這裏，也笑了起來。

「傑克！傑克！傑克！」

畢竟電影已經拍完了，一切能被理解或誤解的東西，都在那裡了。作為一名創作者，面對成千上萬人各種各樣挑剔的聲音，韓覺在前世就已經習慣了。而有些批評也確實能指出不足，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心態就可以放正了。

傑克拿起話筒，和大家笑著打招呼，一遍華夏文一遍英文。

裴清知道其中的一兩個，都是給在知名報紙上寫影評的人，經常有人形容他們「特別難搞」，也不知這次怎麼就被說動過來了。

……

「有誰？」裴清問。

韓覺是跟夏原裴清宋寅這一批製作人團隊一起過來的。明天就是電影的首映，他們中午才在魔都集合。

第二天，韓覺照例起早，在酒店的健身房運動了一會兒，然後和陸續出現的小夥伴一hetubook.com.com起在餐廳吃早餐。

就在主持人準備圓場接話的時候，賈倫斯開口說：「我站在現在這個地方，用了整整五年。在全世界沒人相信我能拍出一部電影的時候，只有十一個人相信我。夏原、宋寅、裴清、李承景……韓覺。這是我們的電影，歡迎大家來看我們的電影……希望你們喜歡。」

對土生土長的華夏人來說，長安景色在歷史加成下有其獨到之處，但濃厚的華夏氛圍就沒什麼稀奇的了，然而這裏的一切對韓覺來說，是真的稀奇。

席間餐桌上很是熱鬧，大家就跟春遊前的小學生一樣興奮。

韓覺看著窗外頭也不回道：「貓放我工作室合伙人那裡了。」

……

那邊果然猶豫了，現在沒有看到最終的電影，一切貶低都是空中閣樓，是立不住的。所以他們決定等首映結束，第一批口碑出爐了再黑也不遲。

章依曼猜到以後，還竭力掩飾自己沒有看穿這個驚喜，每當韓覺要說電影的時候，她就「善解人意」地強行轉移話題。這不打自招的樣子，韓覺也樂意配合她，只跟她說首映那天記得來，有好事情。電話那頭的章依曼忍著笑應了下來。

【想要當導演，就得先動筆寫一個劇本，了解電影的結構和本質。然後不斷的尋求其他人的建議、聽從你內心的聲音去打磨它。如果連寫一個劇本的耐心都沒有，那還有什麼可能去做一個導演呢？】

這個問題一出，整車的人都【喔喔~】起鬨，都知道那個好朋友是在指誰。

夏原問道：「和你一起去瓊省的好朋友呢？」

韓覺坐到位置上以後，仍沒有放棄搜索目標，一直往後看著。和粉絲目光對上的時候，他會笑一笑。但夏原卻知道，韓覺並不如外表那般平靜。

在熱烈的掌聲中，韓覺他們從台上下來到第一排位置坐好，等待著電影的放映。

「現在七夕有點不像是少女節了，」坐在韓覺邊上的夏原，扭頭問著韓覺，「咱們這電影成為了消費主義異化傳統節日的打手，你不生氣？」

傑克他們對著同胞和老鄉用力揮手，差點熱淚盈眶。

人滿之後，電影還不會馬上開始——主要的主創人員站在舞台上的時候，得先有個簡短的採訪。

「哎，來者是客，咱們要好客一點。」韓覺擺擺手。

賈倫斯興沖沖地跑過來，邀請大家聽他的獲獎感言。可以看得出來，在【朱門】待了幾天，賈倫斯拔劍四顧心茫然，已經相當膨脹了。

場面一時相當安靜。

「哈，哈，哈……」一個微帶喘氣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大叔！我，我來啦~」

上個禮拜電話里通話，章依曼看了《時空戀旅人》的預告片，聽說了《時空戀旅人》被安排在七夕上映之後，就聰明地猜到這部電影是htｔps://ｍ.hｅｔｕbｏｏk.cｏｍ•cｏm愛情片。這電影恐怕就是韓覺說的周年禮物，也是電話里顧凡欲言又止的內容。

觀眾目光集中在這個在影院里戴著墨鏡的長發怪人，發現賈倫斯長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還請大家不要喊了，我有點不習慣，」韓覺拋開腦中的思緒，用手勢壓了壓呼聲，開著玩笑道，「我不太習慣只有四百多個人一起喊我的名字。」

「現在韓覺他們來了！」小池早早搶了個好位置，把鏡頭對準了車門口。而倩倩和小夏，就專心地在邊上喊韓覺的名字。

「電影本來就有商品屬性，推銷商品，對商品進行營銷是該有的手段，這又有什麼值得生氣的。」韓覺顯得很無所謂：「再說了，說好的我只負責電影的創作部分，後續對作品的處理是你們這些製作人的工作，互不干涉。」

「其他有關電影的東西，等你們看完電影，我們再討論，」然後韓覺不等主持人繼續問些什麼，就介紹起了站在他邊上的傑克：「這一位是我們的男演員，狄傑克。」

由於明天有正事，大家這頓晚餐吃得都很克制。

韓覺翻了個白眼：「我又不算單身少女，我過什麼七夕。」

飛機上、餐桌旁、書桌前、甚至臨上台唱歌了，他突然想到了一段絕妙的台詞，他立馬拿出紙筆記下來，寫完之後看著紙張笑容滿意，上台唱歌。下一個鏡頭，韓覺唱完歌回來了，拿起之前寫了台詞的那張紙，皺著眉頭越看越嫌棄，「什麼玩意！」，幾下揉成一團，扔掉，抿著嘴開始想新的台詞。

在第一期《導演手記》系列視頻里，韓覺以一個老資歷的影視從業者的角度，說著有關電影和劇本的理解。

【之所以想寫《時空戀旅人》這麼一個故事，一開始只是源於我和朋友聊天時產生的一個問題：怎樣確認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歡一個人？】

【劇本是一部電影的源頭。沒有劇本，再龐大再專業的電影製作團隊也會迷失方向。】

「太假了太假了！」於是就有人懷疑韓覺，說這個視頻是在作秀，視頻里的對話也都是背好的，「這是在立人設！」

《時空戀旅人》的首映許多人期待已久，是今年【朱門】的頭號流量，【朱門】這邊也對應地給予了最大程度的重視，弄了紅地毯，也派了個專門的主持人。

韓覺一伙人到達之後酒店和賈倫斯他們匯合之後，已經將近傍晚。

這些觀眾有些是韓覺的粉絲，有些是韓覺的歌迷。他們有些不是長安人，之所以不遠千里來到長安，就是為了給韓覺送上支持。

不消一會兒，放映廳座無虛席。

眾人簽了名，拍了照之後，就進到了影院裏面。

【……】

「那首映的時候起碼能有點星光了。」

韓覺腦子裡閃過一幕幕不好的景象，整個人都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