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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觀察，換成偷窺也未嘗不可，暗戳戳的，這種題材的製作其實就是針對了人性的弱點，」裴清說，「這個社會不是偷窺狂就是暴露狂。」

古煜說完之後表情一松，自己也愣了愣。

那麼《暗網》的出現，純粹是因為韓覺想要嚇人一跳，告訴所有人，「你們的生活或許也被人監視著」。順便用電影表達一下科技發展的兩面性，便於生活的同時也放大了人性里的惡。

旁觀了古煜表演的米莉，此刻眉頭微皺，憂心忡忡。

「兩年。」

拍完《極限男人》【惡作劇韓覺專場】，韓覺不爽歸不爽，但正如他們的總經理王植堅持說的那句話，「事情的對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從這件事里學到什麼」，韓覺後來和朋友們搓麻將的時候，有過一次復盤討論——為什麼人們會喜歡看這類惡作劇視頻？

【桌面電影】的剪輯將通過【窗口切換】的方式加以替代，讓觀眾在觀看的過程中甚至不會意識到剪輯的存在。

電腦屏幕發出的熒光反射在古煜那張幾近素顏的面孔，映出了他臉上動搖的眼神和掙扎的表情。古煜焦躁抓了抓頭髮，下意識地搖著頭，然後由輕到重，由緩到急一連說了好幾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七天下來，從最初的鬥志昂揚到現在，有些演員內心已經動搖了。

屏幕里，影像、圖片和文字可以同時呈現，所有的信息在桌面上一覽無餘，觀眾可以自行發掘而不再是被動接受信息。

又一場戲結束，古煜這時候已經差和圖書不多熟悉了這電影的拍攝方式。

「對。」小周回答。

「那邊是不是也這樣拍的？對著屏幕演戲？」

太多太多區別於傳統電影的東西，讓古煜既興奮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忐忑。

「一個月。」小周摸摸下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拍攝二十天，剪輯要兩年，拍攝三十天的話……」

米莉轉頭看著小周，猶豫了一下，小聲招呼道：「小周。」

古煜聽著聲音想象對手戲。

主角的心理活動能通過【打出文字】、【刪掉文字】展現在觀眾眼前……

「拍了多久？」

米莉咬著下唇在組織語言，小周也不急，就看著她。

右邊耳機則響起韓覺的指示聲：「現在看屏幕左下角，阿傑的位置……對，然後現在右下角跳出信息提示，瞟一眼……」

「二十天。」

「還能因為什麼，優越感唄。看著屏幕里的人一步步走向安排好的陷阱，站在上帝視角，旁觀者油然而生一股身在局外的優越感。」夏原說。

小周除了是劇組的導演助理，還是一個演員。

「我要嚇了他們之後，還賺他們的錢。」韓覺說。

她聽說【火種】拍的另一部《網路迷蹤》也是【桌面電影】。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一連搞兩部實驗電影。

韓覺稱它為【桌面電影】。

古煜就那麼無聲地看著屏幕，喘氣，幾秒之後，他抿了抿嘴，故作輕鬆地笑道：「真的，這其實只是一個惡作劇，都是我編出來的……凱特，你剛才的表情也太搞笑了。阿傑，你已經懵圈了吧？和*圖*書哈哈……」

電影的發展歷史上，【單鏡頭內豐富的場面調度】和【通過蒙太奇剪輯將單個鏡頭組成具有共同指向性的整體】這兩種方式的開創，使電影真正成為了一門可以承擔複雜敘事、以及表達深刻思想的藝術形式。

演戲的時候，聽著韓覺在場外說著「他在招手」，「視線往右看」，「手語結束了」這樣的提示，表演很難進行下去，被韓覺一次次喊停。一開始她還挺怕韓覺發火，但韓覺也沒罵什麼，只是在一遍遍的重來中，提示詞越來越簡化。她悄悄問了劇組的人，發現其他演員演得也十分艱難。

「對。」小周點點頭。

米莉是公司幫她塞進來的，沒有經過面試，為了在劇組不被區別對待，她事前就做了諸多準備，準備背水一戰。韓覺的《時空戀旅人》她看過，因此對韓覺很有信心，覺得這場翻身仗能打。但到了拍攝現場，才發現以往的經驗大部分都用不上，她就連演對手戲的人都沒有。

比如米莉。

「因為好笑。」賈倫斯的答案一如他的頭腦那般簡單。

由於對面的是一大群吃瓜網友、網路暴民，韓覺只要是說道歉以外的話，無論什麼，都只會讓事件變得惡劣。韓覺本就理虧，沒法任性，但他實在吃不下這個悶鍋，就另闢蹊徑。

按照慣例，他是要爭取殺手角色的，但《暗網》沒有殺手，只有貼近殺手的角色，小周客串了一個在鏡頭前自帶馬賽克效果的計劃執行人，無論在戲份還是理想方面，都更近了一步ｈｔtｐs://ｗｗｗ.ｈetuｂｏok.ｃｏｍ•ｃom。拿到角色之後，小周整天穿著黑色衛衣帶著兜帽，笑容十分變.態，說是在準備角色。可惜因為太過變態，韓覺把他的戲份提前完成，也不管小周說要和古煜飆戲的豪言壯語。

游標就像一隻手控制著觀眾的注意力。

【桌面電影】的場面調度考驗的是後期「網頁設計」能力。

前者讓人反思，後者讓人後怕。

米莉的面孔長得精緻，即便在一張張相似又脆弱的女明星里，米莉的面孔也是有辨識度的。

「好，」韓覺的聲音在古煜的耳機里出現，「這遍過了。」

「第二十七場第二遍，三，二，一……開始！」場記板啪一聲脆響，收走，露出後面古煜的臉正對著電腦屏幕。

沒有靈感迸發，沒有演技對撞，有的只是左邊耳機響起小周朗讀台詞配合對戲的聲音：「我們應該報警……拿上電腦，我們去報警，我有個朋友是警察……」

「哦……」米莉點點頭，下一秒猛地瞪大眼睛，看著小周，「啊？！多久來著？」

孫導拍《網路迷蹤》的時候速度很慢，演員對拍攝方式都很陌生，孫導第一次當導演，以穩為主，男女主角演對手戲的時候，一個在演，另一個就在耳機里搭台詞。每天還和傑克詹妮弗討論劇情，素材準備十分充分。也幸虧製作成本小，公司也不差這點零花錢，就由得孫導拍細一點，拍多一點。在小周看來，原本十天就能完成的拍攝內容，硬是用了二十天。

古煜最後脫口而出大喊：「不行！因為這是我騙你們的m.hetubook.com.com！」

他們這麼先鋒的電影類型，市場會接受嗎？觀眾會買單嗎？評論界會抨擊這種「沒有電影感」的電影嗎？

米莉點點頭，又問：「那剪輯要剪多久？那邊有沒有說？」

而韓覺的新作，新的敘事方法，將對傳統的電影形式發起衝擊，而且一下就是兩部。

雖然《暗網》的創作靈感讓人十分無奈，韓覺被告誡不準跟媒體這麼說，電影里對探討問題的挖掘也並不深刻，是一部實實在在的商業電影。但古煜在看完劇本，聽完韓覺對電影呈現方式的描述之後，他一瞬間做出決定，準備使出兩年內錘鍊的所有演技，拿下男主角這個角色，加入項目。因為他明白，他忍耐等待了兩年的好電影，就在眼前。

他想到的辦法，是拍電影。

古煜鬆了一口氣，往後躺在椅背上。

「兩年，」小周說，「當時孫導拍完之後，老闆跟孫導說，給他兩年時間好好把電影剪出來……」

【攝像機】退場隱匿，韓覺真的用了電腦前面的鏡頭來拍——解析度要求並不需要很高，在這種【桌面電影】里，畫面過於清楚反倒是減分項。古煜絕大部分都對著一個屏幕在演，基本上沒有對戲的演員，其他演員被關在其他房間里準備各自的部分。大家進度不一，古煜的拍攝進度完成的最快。

對著一塊發亮的屏幕演戲，需要演員發揮更多的想象力，聽著指示，遊走在入戲與齣戲之間，很不輕鬆。特寫鏡頭繁多，稍微有點瑕疵和走神，就會惹來韓覺的喊停聲。

片場悄無聲息。

「怎麼了和*圖*書？」小周抬了抬兜帽，疑惑道。

隨著拍攝進度的前進，她對電影的信心卻在一點點往下降。

沒有類似作品，沒有成功案例，完全是實驗電影啊，米莉心想：【這電影真的能行嗎？】

當網上一張張前身和翁楠希旅遊的照片被挖出來之後，韓覺看著狂歡的網路，實在煩透了。

如果說《網路迷蹤》的創作，是為了表達網路對人們生活無孔不入地侵蝕、網路暴力、虛假網路人際關係，以及全世界所有人都因網路而連接地格外緊密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障礙卻反而變深。

韓覺和翁楠希的舊戀曝光之後，【惡作劇】視頻作為韓覺和翁楠希的最近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公開面對面，很多人跑來看，在視頻下面留言，分析，揣測，給雙方的每個表情和動作都賦予心理活動。

好電影分兩種。一種是讓縱向的，有內涵有格調有表達的電影，以文藝片為代表。另一種是橫向的，拓寬電影的藝術表現形式，以實驗先鋒片為代表。

組織了一會兒語言，米莉問道：「你在另一個劇組待過吧？」

米莉急急忙忙問小周：「那我們這邊要拍多久來著？」

「形勢一片大好哇。」小周食指彈了一下拍攝表，似乎很是滿意。

古煜雖然不是學院出身，但也受過無實物表演的訓練，更有兩年話劇的經歷打底，很快適應了《暗網》這和其他電影截然不同的拍攝方式。但其他演員尤其非科班出身的，尤其痛苦。

眼神必須走位精準，不然就要重來。

米莉微笑著說：「那完了呀。」

米莉認識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