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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筆，柳傳志適應著很久沒寫過自己名字之外的落筆感，勉勵地在訪客登記表的每一欄里，寫下差不多的內容。

但是緊接著，柳傳志就被這個樓道兩旁房間里那精密複雜的實驗設備震驚到了。

倪光南接過報告單掃了一眼，眉頭擰的更深了，「才千分之一么？距離我們預估的千分之五差距不小，是不是哪個環節不對？」

「……而且，效率有提升，起碼說明我們努力的方向沒錯。」

「這麼多設備，當時的聯想買不起，更~買不到！」

這玩意，在國外挺常見，沒想到這研究所倒是配備上了，挺下血本啊。

柳傳志跟著進入一間更衣室，換上了合體的防靜電服和鞋套，以及帽子，從頭到腳，全副武裝。

倪光南也是懟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口氣，「這棟樓里的設備，都是全華夏擁有的最先進半導體實驗設備，有些甚至是亞太地區的獨一份，你說呢？」

這陣勢頗有一種進入機密基地的既視感。

柳傳志饒有興緻地打量著，先前對於研究所的錯誤印象，也在和*圖*書慢慢地顛覆和改變。

從襯衣兜里掏出一張名片，試探著道：「大爺，我是聯想公司的，和倪院士有約……」

柳傳志做了最後的嘗試，給倪光南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后，只聽對方道：「按規矩把手機上交之後，直接上來。」

即便如此，柳傳志依舊一副和老友寒暄的熱情樣兒。

然後被檢查了手機，發現是帶攝像頭的。

一路新鮮感十足地到達七樓，電梯門開，倪光南已經親自等在門口了。

「這是歐洲進口的全套半導體實驗設備，這邊是老美進口的，前面是東瀛那邊贈送的……」倪光南說得毫無保留似的，架不住話鋒一轉，「這些都是機密，你看看就行，別往心裏去。」

柳傳志抬頭一看，咔咔咔咔，四面八方起碼有七八個槍式攝像頭對著自己。

其實這話有些多餘了。

和先前的第一印象比起來，實在是有些違和。

倒是有個頭腦活泛的傢伙，特別出頭道：「所長，即便只是千分之一的提升，對整條工藝的良品率提升也有htｔps://ｗｗｗ•heｔuｂook.ｃoｍ•cｏm很大促進，這點我們推算過了。」

因為隔行如隔山，柳傳志瞪大眼睛仔細看，也根本看不懂。

老倪竟然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毫不避嫌地接待自己，柳傳志對此還是有些小感激的。

柳傳志把手機交給對方，換到了寄存箱的一張條碼紙。

那斑駁的外立牆面，和院落里陳舊的格局，甚至於看門的大爺，都透著舊時機關里陳舊作風和味道。

口氣是懟人的口氣沒錯。

只是老倪對此卻反應寥寥，弄得他實在有些尷尬。

而眼下的電梯里，更是大有玄機。

因為按下樓層，必須刷卡才能生效。

進了大樓，立刻有個身著保安制服的年輕小夥子上前來招呼，而且特別彬彬有禮的樣子。

「……這樣小樊，你今天就負責領著聯想的柳總參觀參觀。其他人，跟我到會議室，重新過過這次的優化方案。」

不過他發現旁邊的小樊同志臉色似乎更垮，聯想到剛才的遭遇，於是套近乎地寬慰道：「小樊，老倪就是這樣的脾氣，你也別灰心。www.hetubook.com.com」

柳傳志興匆匆地趕到晶元發展研究所的時候，從外頭看，真是毫不起眼。

如釋負重地接過訪客牌，柳傳志乖乖地掛在胸口，深吸一口氣，開始在眾多槍式攝像頭的籠罩下，步入大樓。

這並不是倪光南的所長辦公室，而是實驗樓層。

但是現在看起來，就是與眾不同。

然而倪光南回應的時候，是一點都沒留情面，「說明不了這個結論，小樊！科學就是科學，來不得半點的偏差。起碼、基本這類的詞彙，不要出現在我的報告里。」

但是那眼神，看在柳傳志的眼裡，絕對是愛設備如子的自豪樣兒。

得，放棄治療了。

丟下這句話，倪光南快步走了幾下，登時衝出去好幾米遠，迎上對面興匆匆找來的一夥白大褂，「所長，90nm晶元製程的感光工藝方面，經過調整優化，有0.1%的效率提升。」

這倒不是說老倪對自己有多重視，而是他一向不習慣指使別人做這種迎來送往的事，來抬高自己的身價，所以便自己做咯。

一夥白大褂原本興奮的和圖書心情，立刻被深深的疑惑所代替。

監控自不必說，關鍵是一人一梯，中間不帶停的。現在就算是他按下其他流程的按鈕，電梯也不會停下打開。

「……進這家研究所的，不僅訪客登記表必須要填，而且閉路電視里會記錄來客的面容，誰來都不能馬虎。」

電梯很新。

即便有些內容，他有些不確定該不該那樣填。

柳傳志：「……」

這話有著討好的嫌疑，所以特地避開了『如果那樣的話，聯想今天會怎麼樣』的話語。

饒是如此，依舊被倪光南毫不客氣地懟回來了。

「老倪，你說當初我們要是進這麼多設備，你是不是早已經是國內半導體產業的領軍人物了？」

所以在老大爺過目的時候，柳傳志是真的生怕這位暴躁老哥一個不樂意，給自己懟回來，讓自己重寫一份。

只是這點小感激還沒維持三秒，便被倪光南接下來的寥寥數語給打破了。

不僅親自給他送進了電梯，甚至幫他按下了直達倪院士辦公室的樓層按鈕。

即便是像素不高，年輕保安依舊表示，這個得留下來，不和*圖*書能帶入。

得了，乖乖地填吧。

不管是院里密集的攝像頭，還是更衣室那先進的寄存櫃，以及服裝和嚴格的保密檢查流程，都不是傳統機關所能配備的。

不過他心裏有點酸，「老倪，這麼些進口設備，恐怕花費不菲吧？」

這才是現代化研究所該有的樣子嘛。

柳傳志眼看著一群人風風火火地離去，臉色頓時垮了：這就把自己拋下了？

好在，並沒有。

這又是國外傳來的新鮮玩意兒，柳傳志心裏清楚，興許再過幾年，國內也會普遍推廣。

小樊回過頭來，搖搖頭，「柳總你不懂，在研究所里負責接待客人，本身就是一種變相的懲罰。」

手機雖然照舊被收了，但是保安知道他是倪院士的客人，態度和口氣上明顯都客氣了很多。

尤其是老大爺甩出一份訪客登記表，透過老花鏡看著他時，老柳更是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叫誰大爺呢？」老大爺一臉的不情願，那言下之意，你比我也年輕不到哪兒去！所以接下來的話，在老柳聽來，帶著一股的報復怨氣，「甭管是哪個公司的，那也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