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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日月

作者: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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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關山飛渡 第二十一章 高粱紅了

第三卷 關山飛渡

第二十一章 高粱紅了

眼下六神琉璃坊一天的產量,已經超過了京畿地區其他所有琉璃作坊加在一起一個月的總和。而六神作坊的煉製琉璃工藝,也早就簡化到了只用沙子、石灰、純鹼和少量其他添加物,就能直接出成品的地步,根本不用再去燒窯生產琉璃粗料和細料。
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雷聲。緊跟著,一片烏雲,貼著剛剛收過沒多久的麥田,快速向大夥這邊壓了過來。烏雲之前,數名陌生的騎手,策馬狂奔。每個人都是披髮左衽,滿臉桀驁不馴!
一連串暴風雨般的打擊下來,太平公主的勢力大為收縮。而與此相對,韋后的嫡系,如韋后的乳娘的新丈夫竇懷貞等,則青雲直上。害得張潛每次去參加常朝,半路上都會遇到幾張新面孔。他既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又跟對方沒有共同語言,尷尬異常。
「真的成了?」張潛眼睛瞪得滾圓,雙手扶住黑色大瓮,上下打量。
「大師兄,大師兄,你說過,這高粱能用來釀酒,對吧?」任琮的話,很煞風景地在車窗外響起,期盼的味道不加掩飾。
「啊——」眾人楞了楞,這才明白,王元寶的成功,完全屬於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忍不住紛紛搖頭而笑。
事實證明,他的機警完全不是多餘。還沒等走到張潛日常最喜歡停留的房間,王元寶已經端著個黑乎乎的大瓮,從斜對面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但是,他卻已經看到了,因為自己的出現,大唐在一點一滴地改變。身邊這些人的命運,也將與另一個時空歷史上的他們,大不相同!
他知道,自己不是天命之子,無法虎軀一震,讓天下英雄納頭便拜。他知道,自己也非宰相之材,無法隨手寫出一篇文章,就讓大唐當做國策。
作為一名文科生,他原本應該更喜歡風光秀麗的上林苑才對。然而,不知道為何,自打第一輛水車在渭水畔架起來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迷上了機械的轟鳴。每次跨過研發作坊的大門,他就感覺自己又跨越了一個時空。而自己距離故鄉,也不再是一千兩百多年那麼遙遠!
而用地爐法,也就是陶土坩堝法生產出來的鑌鐵,眼下則根本不對外銷售。每天的產品,都直接送進了不遠處的軍器監甲杖署作坊。
「到了,東主!」馬車在一片巨大的建築群前,穩穩停了下來。跟隨在馬車周圍的眾家將,七手八腳拉開車門,剎那間,一股濃烈的泥煤味道,就鑽入了張潛的鼻子。
回到長安之後這半個多月來,他幾乎沒聽到過任何能令人開心的消息。而根據他在這大半個多月里的肉眼觀察,以及對各種小道消息的匯總,可以輕易得出結論,神龍皇帝李顯,患上了非常嚴重的心臟病,並且已經到了動輒昏厥的地步。李顯的右腿,也受到了心髒的影響,與身體其他部位配合無法協調。
從未央宮到渭南縣,不需要進長安城。因此,路上極為通暢。前後不過一刻鐘左右,眾人的車馬www.hetubook•com.com就下了官道。隨即,周圍的景色,立刻就是一變。
人力有時而窮。能讓自己周圍這些人的命運變得越來越好,已經讓張潛感到滿足。至於大唐,水車已經沿著渭河南岸鋪下去了,大唐還會是原來的大唐嗎?
「能!」張潛毫不猶豫地從車窗里探出身體,衝著他輕輕點頭。「你回頭去請幾個釀黃酒的師父來,咱們過幾天收了高粱,立刻試著釀酒!後半段工序應該跟咱們以前提煉酒精差不多,前半段,咱們一起摸索!」
上朝百無聊賴,在秘書監裡頭,他又做不到像賀知章等人那樣埋頭研究學問。所以,除了跟楊青荇偶爾相約之外,這世界上還能讓他心情放鬆的事情,就只剩下了去渭河旁的作坊區里,繼續研究改進火銃。
「王元寶,一大早晨,你又作什麼妖呢?!」郭怒恰巧趕過來與張潛見禮,看到王元寶抱著口大瓮愛不釋手的模樣,忍不住低聲數落。
「行了,你回去之後寫出來給我,包括配方和流程。但是,不要再告訴任何人。」張潛輕輕拍了他一下,笑著打斷,「今後其他作坊用到石墨坩堝,全從你的琉璃作坊買。每賣掉一隻,扣掉本金之後,你提半成做專利。」
「火候,燒窯的時候,要控制好火候。先用柴碳烘,烘乾,然後再小火燜燒。最後再加大火力,用焦炭。」趁著張潛也在,漸漸從激動中平靜下來的王元寶,開始得意洋洋地介紹經驗,「另外,就是配方,除了黏土,墨石,我還加了……」
「不是,我家裡有好幾處宅子空著呢,不缺住。而師兄你住的那個金城坊,最近沒有人將宅子出手!」郭怒笑了笑,頭搖得如同撥浪鼓,「師兄的莊子上,最近收了許多玫瑰花。我按照師兄教導的辦法,提煉出了第一批玫瑰精油。果然香得狠,不信,師兄你聞。」
至於老年人養生用的太極拳,張潛早在大半個月之前,就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高延福,並且將以前道聽途說來的太極拳理論,如「意氣合一」,「動靜兼修」等,也原樣轉述。據高延福反饋,應天神龍皇帝陛下修鍊了太極拳之後,精神明顯變得健旺,氣色看起來也大為好轉。但是,這到底是精神作用,還是實際效果,至今張潛也不願仔細想。
「行,那就今天收了工,去莊子上安歇。明年剛好輪到我休沐!」自打搬到了李顯賜給的宅院居住后,張潛去城外的六神花露作坊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今天聽郭怒提起玫瑰精油,立刻有些手癢,因此,欣然點頭。
「叮!」大瓮雖然是人工燒制,卻發出了金屬般的聲音。緊跟著,王元寶雙手抱著大瓮,快速扭動身體,彷彿在護著一個無價之寶,「別彈,別彈,你力氣太大,坩堝剛冷下來!」
那一片作坊,距離軍器監很近,幾乎正對著上林苑。所以如果朝廷有事情找他,他隨時都可以返回軍器監換了衣服,然後抄近路穿和-圖-書過上林苑,從北門進入皇宮。而軍器監的官吏們遇到問題需要請示,也可以隨時來河邊作坊。
今天的情況也不例外,當他在家將們的保護下,進入了研發作坊之後,臉上立刻就有了光澤。雙腿也變得輕鬆有力,每走一步,彷彿都踏著與機器轟鳴聲同樣的節拍。
「看可以,不準拿走。你以後想用,必須得花錢來買,咱們親兄弟,明算賬!」王元寶膽子暴漲,繼續高聲強調。
「什麼,這口大瓮是墨石燒成的。你真的弄出來了?」郭怒也顧不上再打擊他,一個箭步竄上前,雙手托住了瓮底兒。
六神花露,是他與郭怒、任琮兩個合作的最初紐帶。也是迄今為止,六神商行最大的財源。雖然隨著鏡子的推出,制鏡作坊的吸金程度,已經隱隱有了後來居上之勢。但水銀鏡子的風靡程度,終究還是比不上六神花露。並且鏡子的花樣,只在於大小和形狀,而花露,卻可以細分為不同顏色,香型和包裝系列。
「非常低!」郭怒臉上的興奮,立刻消失不見。耷拉下腦袋,小聲彙報,「兩千多斤玫瑰花,只提煉出了幾錢精油。沒比菊花精油多多少。我已經命人去收第二批花了,師兄如果哪天有空,不妨親自去看看,我懷疑流程還能有改進的地方。」
琢磨過新產品的人都知道,只要記住了配方和製造流程,有第一次碰巧成功,就一定會有第二次。以此類推,就會有第三,第四,乃至第無數次。所以,大夥絲毫不擔心,王元寶造不出第二隻石墨坩堝來,並且都願意給他足夠的時間和各種力所能及地支持。
「坩堝,少監上次給我布置下的任務,加了墨石粉燒成的坩堝。」王元寶唯恐張潛繼續彈,一邊躲閃,一邊高聲回應,「是少監說的,不叫丹鼎的,改叫坩堝。還說加了墨石粉,會更經燒。我做了不下三百個,這次終於成了。可以直接放在火上,將裡邊的鐵粉融化。倒出鐵水,再讓風吹冷了之後,還能繼續使用,上面,上面連一道裂紋都沒有!」
「行了,別撿了便宜還賣乖了!」郭怒笑著抬起手,狠狠拍了王元寶一巴掌。卻不料,王元寶被嚇得手一松,石墨坩堝失去控制,直接掉在了地上。
一道清澈的小溪,貼著火焰的世界奔流,河水裡倒映出令人心醉的熏紅。馬車穿過小橋,緩緩駛入高粱田之間的小路,就像直接駛到了晚霞之上。
中間兩根煙囪和一輛水車,屬於冶鐵作坊。王毛伯負責兼管的冶鐵作坊,如今已經不滿足於地爐煉製鑌鐵,還開始探索焦炭煉製生鐵和熟鐵的工藝。雖然眼下生鐵、熟鐵和鑌鐵的產量,都沒形成規模。但因為同時採用了焦炭提升爐溫和水力機械鼓風技術,產品的質量,卻穩居大唐第一。
任琮負責的軍器監甲杖署,如今根本不自己生產鑌鐵。完全從六神商行的冶鐵作坊收購現貨。而收購來的鑌鐵,還沒等完全冷卻,就在甲杖作坊里重新加hetubook.com.com熱回爐,待其再次變軟之時,立刻利用水力碾子,碾壓成鐵板,然後再由能工巧匠剪裁精製成李顯專門賜名的耀星鎧,或者騎兵專用的鐵背心。
而六神作坊區域內,最後一輛水車和一根煙囪,則屬於研發作坊。任琮、郭怒,王毛伯和王元寶,以及軍器監的工匠們,無論誰有新想法,都可以申請在這裏展開試驗。張潛自己,平素最常停留的地方,也是這裏。每當聽到齒輪咬合聲與機械碰撞的轟鳴聲,他的心臟都會變得無比寧靜。
緊跟著倒霉的,是直學館學士宋之問,這位張潛在二十一世紀就聽說過鼎鼎大名的文豪,遭到貶謫的真正原因,竟然是數年前曾經寫詩歌與武三思唱和!
此外,為了充分利用水車提供的動力,軍器監自己也有兩個作坊,開設在了渭河畔。與六神商行的作坊群,相距只有一里遠。很多工匠,平素都更喜歡來河邊作坊,驗證自己的一些新點子,而不是悶在上林苑磨時間。
與武則天不同,感覺到危險的李顯不太喜歡殺人。但是,他卻會儘可能地,將他自己認為會威脅到他的人,趕得遠遠的,甚至趕去天涯海角。張潛回到長安這大半個多月來,皇宮裡一共只舉行了三次常朝。但是,被趕出朝堂,前往地方降職使用的六品以上官員,卻高達十七個。包括去年在京畿各地治理水患有功的畢構,這次也沒逃過,被直接趕去了益州。
「河邊作坊區!」張潛想都不想,低聲吩咐。隨即踏入馬車,將自己跌進鋪著軟墊子的座位里,將雙手枕在腦後閉眼假寐。
「我只是說了個大致方向,具體配方,還是你摸索出來的!」張潛笑了笑,再度打斷,「要你拿,你就拿著。別為了跟我客氣,子路受牛,你沒聽說過么?」
這種病,放在另一個時空的二十一世紀,恐怕也需要進行大手術才有治愈的希望。放在八世紀的大唐,基本就屬於不治之症。御醫們雖然都使出了渾身解數,但是,張潛幾乎可以確定,湯藥和針灸只能延緩李顯走向死亡的時間,卻無法逆轉這個結局。
「什麼好消息,你買大宅子了?」張潛看了郭怒一眼,笑著打趣。
數百畝早熟的高粱,如高高舉起的火炬般,聳立在晚霞之下。微風過處,高粱輕輕點頭,紅色的「火焰」立刻如水波般流淌。
他知道自己沒能力去救李顯的命,也沒能力,阻止李顯在死亡的威脅下所做出的那些謀划。
「小心!」張潛手疾眼快,也一個箭步衝過去,雙手扶住了王元寶的身體。後者依舊有些神不守舍,瞪著猩紅色的眼睛,大聲叫嚷:「成了,果然成了。我就知道,這樣能成。少監,我成了,這這回徹底成了!」
「親兄弟明算賬!親兄弟明算賬!」郭怒答應得毫不猶豫。
與畢構同一天被貶謫的,還有太常少卿鄭愔和刑部侍郎冉祖雍,罪名都是受賄。但根據張潛私下裡綜合各種信息,前者被貶謫的真正原因和*圖*書,是因為與李顯的庶子李重福相交甚密。而後者,則是太平公主的鐵杆嫡系。
「不能給他們,少監,你當時說過的。要我的琉璃作坊試著製造墨石坩堝,製成之後,讓郭署正,任署正和王主簿,都從我這裏訂!」王元寶最怕的人就是郭怒,然而,今天忽然膽子變大,抱著石墨坩堝連聲強調。
「叮,噹噹當——」伴著一連串的脆響聲,石墨坩堝在地上跳動震顫。登時,讓郭怒和王元寶兩個追悔莫及,額頭上瞬間就冒出了冷汗。
連日來盤旋在張潛頭頂那朵無形的黑雲,也隨著大夥的笑聲迅速消散。
說著話,他用力將自己的衣袖,在半空中抖動。剎那間,一股臭鹹魚味道夾雜著玫瑰花香,鑽進了所有人的鼻孔。大夥立刻被熏得屏住呼吸,掉頭而去。唯獨張潛,跟他相處久了,已經適應了這種「化學攻擊」。用手揉了揉鼻子,笑著點頭,「提煉出來了?產量如何?」
白馬宗的賠償已經到位,按照他最初的設想,師兄弟三個瓜分了賠款的一半兒。每個人,都算髮了一筆橫財。因此,每個人手頭上的現款,在長安城稍稍遠離大明宮的位置,買一處宅院都綽綽有餘。
他知道,李顯不是聖人。而無論是誰,像李顯那樣,經歷過親生母親的陷害和親生兒子的背叛,品嘗過做傀儡的感覺和隨時被廢黜的恐慌,想必也不會輕易再相信任何人,除了曾經跟他同生共死過的韋后!
「東主,今天打算去哪邊?」車夫張貴殷勤地拉開車門,滿臉堆笑地詢問。
「師兄,我今天來找你,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看出張潛心情好,郭怒趕緊湊上前,笑著獻寶。
「坩堝?」張潛眉頭緊皺,目光瞬間變成了兩道閃電。
人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飛快。好像才將河邊的幾個作坊,輪流走了一圈兒。太陽就已經西墜。張潛見今天難得人齊,索性把王元寶、王毛伯也叫上,與郭怒、任琮一道,乘車的乘車,騎馬的騎馬,直奔渭南縣的莊子而去。
緊挨著煉鐵作坊,是製造鏡子的作坊。不需要任何煙囪,但水車卻也豎了一座,作坊的佔地面積,也極為寬廣。
「王掌柜,小心!」張貴見勢不妙,趕緊伸出胳膊扯了一把。結果王元寶被他扯了個趔趄,雙手卻牢牢地將大瓮抱在了自家肚皮上,寧可摔個頭破血流,也不肯讓黑色的大瓮受損分毫。
王元寶雖然是商人出身,卻博聞強記。立刻明白了,張潛想要讓發明者享受專利之事成為定例。咧了下嘴,用力點頭,「那,那我就不跟少監客氣了。我,我家裡孩子多,得給他們存錢娶媳婦。」
墨石耐熱性好,大夥都一清二楚。然而,如何將黏土和墨石粉混在一起,燒成能用的丹鼎(坩堝),大夥卻全都沒摸到半點兒頭緒。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材質,加水混在一起之後,要麼黏度太差無法捏合,要麼燒制時開裂變形,幾乎沒有順利出爐的可能。
不多時,任琮和王毛伯,也從臨近和-圖-書的作坊聞訊趕來。大夥圍著黑乎乎的大瓮,都嘖嘖稱奇。
果然是剛剛用過的,瓮還有些燙手,王元寶居然一路抱到現在!而瓮的內部,隱約還能看到一些冷卻后形成的鐵珠,很顯然,在傾倒鐵水的時候,沒有倒乾淨。而從瓮口到瓮底,沒看到任何開裂或者變形的痕迹,說明此物受熱膨脹很均勻,耐熱性也遠超過了以前用過的龍虎丹鼎。若是今後拿來煉製鑌鐵和琉璃,非但效率會大幅提高,成本也會顯著降低!
特別是熟鐵,因為純度高,柔韌性好,無論拿去製造水爐子專用的鐵管,還是碾壓成鐵皮,極為方便。結果,幾乎產出一爐,就被買走一爐,嚴重供不應求。
最左邊的三輛水車和三支煙囪,都屬於琉璃坊,正應了那句老話,術業有專攻。自從去年底學會了用「坩堝純鹼法」煉製琉璃之後,王元寶在短短半年時間里,就完成了對大唐琉璃製造業的徹底顛覆。
「成了什麼?」張潛被王元寶的怪誕行為,弄得滿頭霧水。伸出手指彈了大瓮一下,隨口追問。
沒錯,就是另一個時空被吹上了天的泥煤味兒,張潛在八世紀的大唐,就輕鬆實現了。抬手揉了揉發酸的后腰,他起身跳下馬車,抬眼望去,恰看到一溜沿河排列的水車和煙囪。
「哎,哎!」王元寶喜出望外,連連點頭。待聽到自己有半成專利之時,又趕緊拚命搖頭,「少監,不敢,少監,我真的不敢。配方最初是您提出來的,我,我做的全是力氣活。我已經拿得夠多了……」
「好勒!」白天看著王元寶和郭怒倆輪流表功,自己卻拿不出啥東西來,任琮正覺得心中遺憾。此刻聽大師兄要帶著自己一起琢磨做高粱釀酒,立刻眉開眼笑。
家將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紛紛摘下頭盔,卸掉外袍和外袍下的鑌鐵背心,抓緊時間恢復體力和精神。而車夫張貴,則很機警地去頭前開路,以免有哪個工匠琢磨東西琢磨得過於痴迷,不小心衝撞了自家少監。
幸運的是,一直到手疾眼快的王毛伯將坩堝重新拎起來,坩堝表面,依舊沒出現任何裂紋。當即,又令王元寶喜不自勝,擦著冷汗,低聲叫嚷:「娘咧,嚇死我了。好在沒摔碎,否則,我根本不知道,幾時能夠燒出第二個來!」
內心深處,他殷切盼望太極拳的確有效,至少能起到減輕痛苦的作用。這樣,無論對李顯本人,還是對滿朝文武和張潛自己,都是好事。動物世界里,行將就木的老獅子,攻擊慾望最為強烈,因為其自身越是感覺到時日無多,就越會將外界對自己的威脅無限放大。而人類的世界,大抵也是如此。
車門輕輕合攏,車輪緩緩移動,不多時,就從金城坊的涇陽子爵府,駛上了長安城內的主街。馬蹄聲叩打青石板地面,與鑾鈴聲一道,穿透加了一層鐵板的車廂,陸續傳入人的耳朵,錯落有致。但是,張潛的心情卻一點兒都沒有變好的跡象,整個人也蔫蔫的,就像被冰雹砸過的莊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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