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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勇隊的軍樂隊水平不高，只能用古典的牛皮大鼓敲出節奏。步兵們此時已經全部裝填完畢，刺刀也沒拔下來，直接握著槍，隨著鼓點向前整齊地走著，經過倒地的敵軍騎兵的時候，還順手補了個刀。

「投降不殺！！」

媽呀，這紅衣賊胸前那竟是一整塊鐵甲，上面還用紅漆畫著奇怪的符號！頭上那鐵盔閃閃發亮，連臉都用鐵甲蓋住！

現在兩軍的距離已經不足二百步，姜家軍的士卒大多眼力還可以，足夠看清紅衣賊的真面目，這時候他們真正被嚇住了。

就在這時，推上前來的四門大鐵筒再次發出怒吼，四枚鐵球徑直衝入軍陣之中。這個距離下的威力要比當初一里之外時還強的多，鐵球一直在姜家軍密集的陣列中犁出四道血線。

見姜家軍中走出了騎兵，義勇隊員們也禁不住緊張起來，握緊了手中的火槍。

在機械結構的帶動下，葯池蓋迅速打開，與此同時閃著火星的火繩一頭搗入葯池裡的引火藥中，引火藥立刻點燃，將明火通過火門傳入了槍膛內部的顆粒火藥中，後者驟然放出大量氣體，將鉛彈從槍膛中以極高的速度推射出去。

「第一什，蹲下！」

馬隊瞬間減員了一半，然而這還沒完。開過槍的士兵迅速下蹲，將刺刀向側上方豎起，給後排讓出射擊空間。緊接著，第一連第三什、第四什和第二連第四什陸續開槍，又是六十枚鉛彈激射過去。這一連串彈雨之下，剩下的馬隊立刻又減員大半，還能繼續衝鋒的人馬僅僅只剩下九匹了。

「轟轟轟轟！」

「第三什，準備！」

五名騎兵耷拉著頭從林小雅的炮陣前經過，林小雅很無語地看著他們，也沒繼續對他們浪費霰彈，而是對旁邊的矛兵排長使了個眼色。矛兵排長見機，立刻派出一什長矛兵將這幾個騎兵圍住，把人拉下馬來，還一邊喊著：「打人就行了，千萬別傷著馬！」

「哈哈哈哈……」謝光明忍不住笑起來。

軍陣頓時動搖起來，尤其是之前一直沒嘗過鐵彈滋味的王國昌部更是陷入了混亂，人群腳步不自主地後退，甚至有不少人明明沒被打倒卻自己倒了。

「後退者斬！」姜思恭紅著眼，手持鋼刀，手起刀落斬掉一名逃兵的狗頭，大聲吼著。

果然，對方軍官一聲令下，前排的紅衣賊整齊劃一地舉起了手中的短矛，黑洞洞的管口直指這邊，看得人頭皮發麻。

……

「投降不殺！！」

四發鐵彈有三發成功命中馬隊，不過由於隊形比較稀疏，真正被擊中的騎兵不多。但是馬兒們第一次遭遇這樣的巨響和衝擊，免不得混亂起來，四散開去。領頭的那個軍官又打又罵，好不容易才整好了隊，又繼續向前衝鋒。

這樣的盔甲，得多少貫才能買到？這和圖書麼精銳的敵軍，就算面對面肉搏都不一定能打得贏，更別說對面還有那種怪異的遠程兵器了！老爺們竟然騙我們說這隻是賊匪，這不是坑我們送死嗎？！

他們就這樣重複著簡單的動作，卻幾乎每做一次就有一個姜家軍的士卒倒下。盾牌和盔甲根本阻擋不了這樣的武器，鮮血在無謂而可笑地流著！

這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整條陣線頓時崩潰。士卒們哭爹喊娘朝後方奔去，一邊跑還一邊丟盔卸甲，這些東西已經不能保命，反而成為逃命的累贅了……

這還沒完，隨著對面一道道指令傳來，原先第一排的賊兵站住不動，豎起手上的鐵管往裡面塞著什麼。後排的賊兵從他身邊走過，到了前排又一次舉起手中的鐵管，隨著熟悉的「放」命令，又是幾十發鉛彈鋪面而來！

王國昌也指揮後方的刀盾手，維持住秩序，砍死二十多個逃兵之後，終於勉強讓隊列穩了下來。

這樣的箭雨自然沒什麼殺傷力，大部分還沒到達對面的軍陣就落地了。少部分射過去的，軟綿綿落在紅衣賊的鋼盔和鋼甲上，發出叮叮咚咚一片響聲，緊接著彈到地上。只有少數幾支運氣好插中了縫隙處，不過受傷的賊兵忍住不吭聲，仍然保持隊列走過來。

聽到長官命令，六個什的士兵鬆了一口氣，重重按下手中的扳機。

前排倒也有幾個刀盾手勇敢地迎了上去，卻被衝上來的紅衣賊三人一組，用手裡的短矛一個個刺死。這短矛看上去平平無奇，卻準確地從扎甲的縫隙中插了進去，沒幾下刀盾手就咽了氣。然後殺人兇手不屑一顧地將屍體踹倒在地，繼續端著兇器沖了過來。

這樣的喊聲持續了三次，姜家軍士卒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反應，直到——

「投降不殺！！」

此時，兩個連的前三什都已經蹲在地上，按命令左右收縮擠成緊密陣型，將刺刀高高豎起，形成了一片鋼尖叢林，而第四什則在好整以暇地繼續裝填。殘存的九名騎兵已經嚇破了膽，失去了繼續沖陣的勇氣，而馬兒又是很有靈性的動物，見到明晃晃的槍尖，自然不會傻傻撞上去。於是這九名騎兵到了陣前，卻突然萎了下來，散成兩股，分別向左右繞陣而走。

「媽呀！」「我的腿！」「奶奶的莫挨老子！」

賊軍兩側的大鐵筒又發出一陣巨響，這次射出的就不是實心鐵彈了，而是無數四散的鉛子！

敵軍騎兵見那種可怕的響聲沒有繼續響起，以為紅衣賊黔驢技窮，加緊馬腹，身體下傾，做好了沖陣的準備，一頭扎進了義勇隊做好的一百米標記里。

聽到這個命令后，同樣緊張的一連隊員們條件反射式地行動起來，迅速從武裝帶上拔出刺刀，準確地套到槍管上，和_圖_書順手把鎖扣扣死。這畢竟是他們多日苦練的結果，動作流程早已印到了肌肉里，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熟練得連他們自己都有些驚訝，也因此稍微提升了一點信心。

王國昌也沒什麼辦法，硬著頭皮上了陣，把弓箭手又調到前面。弓箭手們本來在後面划水正爽，聽到命令，不情不願走上前去。

十幾名倒霉蛋應聲倒地。

這時候馬隊距離義勇隊中央的步兵陣列已經不足三百米，而且發起了衝鋒，眼看著半分鐘內就可抵達。一連連長謝光明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強作鎮定，大吼一聲：「一連，全體都有，上刺刀！」

「——轟轟……轟！」

之前義勇隊曾經進行過騎兵與步兵的對抗訓練，結果是雙輸——步兵菜鳥們見到一群馬衝過來，一下子就嚇潰散了；而騎兵菜鳥們也沒好多少，看見人牆心裏發怵，忘了該怎麼控馬，而馬兒本來就不會傻傻撞上去，跑到人牆跟前就自動轉彎，結果不少騎兵就這麼被甩了下來。

眼看著敵軍已經衝鋒到兩百米附近，謝光明高舉著手，仍然沉住氣，沒有命令開槍。不過這時候右側傳來了第二連連長尤力的聲音：「第二連第一什，預備——放！」

後方的士卒們看著前方的戰友一個個倒下，驚恐地向後挪動著，姜、王二人的親兵鞭打怒罵，但怎麼也彈壓不住。

姜思恭聲嘶力竭地指揮親兵，維持士卒們的秩序。剛才馬隊滿懷信心地出征，結果卻在紅衣賊的怪異兵器下眨眼間就全軍覆沒了，任誰看了都知道大事不妙。

「穩住，穩住！」

鼓點和著紅衣賊整齊的腳步聲一聲聲敲過來，一直敲到姜家軍的心底。眼看著他們越走越近，差不多進了一百步內，這下連他們的歌聲都能清楚地聽到了。

炮一排排長林小雅報出幾個射擊參數，右翼的兩門獅吼炮迅速調整了角度，把已經裝填好的實心彈朝敵軍騎兵射了過去。差不多在同一時刻，左翼的兩門炮也開火了。

高正通過望遠鏡看到敵軍驚恐的表情，心知大局已定，大手一揮，喊道：「敲起鼓來，全軍進攻！」

1258年，9月18日，13:14。

前排的弓箭手早已看得兩股戰戰，聽到命令，立刻搭弓把手中的箭拋射出去，然後也不看中了沒有，繼續取出下一支箭再次射擊。

第二連裝備了重型的25mm牛丸槍，射程要更遠一些，不過因為需要把火槍架在支架上，所以第一什沒有像第一連那樣下蹲，而是站直著瞄準了之後直接開火。

「投降不殺！」

剩下一些幸運兒向北逃出了樹林，還來不及喘氣，突然見前方一陣煙塵，幾十騎沖了過來，為首一人砍倒最前方的那個逃兵，然後用不熟練的漢話吼了一聲：

與此同和圖書時，炮隊以超過訓練時的高速完成了清膛動作。裝填手迅速將捆在一起的鐵彈和藥包塞入炮膛，組長緊接著刺破藥包插好了引信，稍一調整角度后，直接開火。四枚鐵彈先後疾馳過去，兩枚擊中了奔跑中的馬隊，兩枚落在了後面。但馬隊有了經驗，騎兵們紛紛用匕首刺入馬臀，馬匹吃痛，發命向前狂奔，沒怎麼受到鐵彈的影響。林小雅見狀，立刻命令裝填霰彈待命。

不過這也是義勇隊必經的一環，高正沒有下太複雜的命令，只是指示執行預定的對騎兵對策。眾軍官摩拳擦掌，各自準備起來。

鉛子呼嘯著，如馬蜂一般瞬間撞入姜家軍已經散亂成一大團的軍陣之中，不知多少血花就這麼濺了出來！

第二連第一什下蹲之後，第二什也緊接著開火，然後有樣學樣蹲了下去。這一次又倒下了四匹馬，不過剩下的騎兵見同伴不斷倒下，拿起鞭子用力抽了起來，迅速朝一百米的距離接近著。

見整個一連在五秒內就完成了上刺刀的動作，謝光明非常滿意，緊接著發令：

大部分姜家軍士卒都被他們給嚇住，不往後逃跑就不錯了，哪裡敢對抗呢？

正在他們調動的時候，對面陣后又響起了鼓聲，紅衣賊再次排著整齊的隊列，雄赳赳氣昂昂，還唱著不知道什麼歌，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壓了過來。

很快，第一個跪地求饒的就出現了，接著就是第二個、第三個……姜家軍經過連串的火力打擊后還剩六百多個能動的，大部分都跪在了這裏。

隨著長長的尾音，對面的歌聲停了下來，王國昌立刻預料到了不妙，也不管射程夠不夠，大聲下令：「弓箭手，快射箭，全速射出去！」

鐵筒兩翼的長矛兵也動了起來，由外向內包夾而來。

端著槍的義勇隊員們手心不斷冒汗，手指不敢放到扳機上，以免誤開火，眼睛盯著慢慢燃燒的火繩，生怕出什麼意外。

兩側的炮兵和長矛兵，也跟著一齊壓了過去。

剛才姜家軍步兵跟著騎兵快速行進，現在已經接近到了差不多三百米的位置。結果驟然生變，騎兵被乾淨利落地全滅，他們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腳下開始躑躅不前。

之前剛開始與敵軍的步兵對峙時，他們還緊張了一會兒，但後面隨著己方火炮的開火，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他們與手中的傢伙相處了數個月，深知它們的威力，再加上身上又穿了鋼甲，所以對與步兵交戰是很有信心的。

「砰砰砰砰」一大片槍響過後，20枚重鉛彈向馬隊飛去。不過200米上面對稀疏的馬隊，即使是牛丸槍命中率也不高，只有四匹馬應聲而倒。第一什開火過後已經沒時間再次裝填，在尤力的指令下立刻下蹲，將牛丸槍放到地上，拿m.hetubook.com.com起支架當作長矛舉起來。

高正見狀，就算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也嘆了口氣。這就是騎兵的威力啊，就算沒接戰，也能對士氣產生動搖。

「前進，前進，進……」

禍不單行，五十步外的短矛賊兵也趁機射出一輪輪鉛彈。他們的隊列不再前進或變化，前排開火之後，直接右手把手中的短棍遞給後排，左手又從後邊接過一支新短棍，立刻舉起來朝這邊開火。

與此同時，正面的紅衣賊陣列也動了起來，還是像對付騎兵時那樣，前排下蹲，好幾排一起舉起了短矛。然後硝煙大作，無數鉛子應聲襲來，又是一輪腥風血雨！

兩連步兵經過驚心動魄的衝擊，卻有驚無險，心情也一下子愉悅起來，忍不住也跟著長官大笑了起來。很快，便傳遍了整條陣線。

安全部的股東們看到這樣的結果會是什麼心情可想而知，將來他們要面對的蒙古人可是以騎兵著稱的，這樣下去可怎麼行？！於是他們把對抗騎兵作為重點項目，加大了訓練比例，讓義勇隊一遍遍地練習，後來終於能正面迎接騎兵排的衝擊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第一什，第二什，瞄準！」

不管什麼時代的戰爭，士氣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冷兵器時代尤甚。未戰先怯，一個逃兵導致全陣崩潰的例子比比皆是。高正之前又是燒黑煙又是炸橋的，鬧出好大動靜，就是為了打擊姜家軍的士氣。此後隔著五百米用火炮轟擊敵方軍陣，對面的士氣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下降。可現在敵軍騎兵出陣，受影響的就是我方了。

謝光明和尤力相互看了一眼，點點頭，很默契地沒有繼續開火。

眼看著紅衣賊走到了約莫七十步的距離，鼓聲戛然而止，軍陣「唰」得一下停了下來，氣勢如山。

後面的騎兵，有的手疾眼快繞了過去，但是無法避免地放低了速度，而還有一部分則直接被倒斃的馬絆倒，重重摔了出去——全速衝擊之時遭遇這樣的撞擊，受到的傷害絕不亞於被鉛彈打上一發！

但是騎兵就不一樣了，面對快速衝鋒而來的一大坨物體，正常人都天生感到恐懼。

其它弓箭手之前還存在僥倖心理，但現在快速運轉起了他們貧瘠的算數知識，數了一下前方的賊軍數量，再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很快就有人「媽呀」叫了一聲，扔下手中的弓箭，轉頭朝後奔去。在他們的帶動下，前方的弓箭手陣列很快崩潰，蜂擁向後逃亡。

「全體都有，檢查火繩！」

「放！」

但就像經過再多模擬考，高考的時候還是會緊張一樣，就算訓練時已經很習慣了，見到真正的敵方騎兵衝過來，義勇隊員們還是免不了緊張起來，整齊的隊列中出現了微微的晃動。

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喝，從中央到https://m.hetubook.com.com兩側，大大小小的鐵管子都噴出強烈的火光，難以計數的鉛彈如冰雹一般迎面撲來，前排的弓箭手就像割麥子一樣被一片片地掃倒！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然而。

然而解盔甲也是要時間的，在完成這個動作之前，笨重的盔甲無疑阻礙了他們的行動。兩邊都是河水，他們又無法四散而逃，很快紛紛被紅衣賊追上，不投降就去死。

不過他們這次打完一輪之後沒有繼續裝填，而是提著短矛直朝這邊凶神惡煞地沖了過來，而且嘴裏仍然喊著「投降不殺」！！

有了之前的經驗，姜家軍的士卒們立刻暗叫不好。

經過對騎兵一戰，他們放下了心理包袱，士氣高昂起來。雖然仍然只有四個排，但氣勢上已經完全壓倒了對面的近千人。

突然，接連的響聲乍然安靜了下來，紅衣賊不再開火，反而一起大喊起來：

牛丸槍過重，沒法裝配刺刀，或者說就算裝上刺刀也舞不動，但萬浩然想出了一個變通的法子：這不是有根支架嘛，把支架做長做粗一點，再加上一根三棱刺刀當作矛頭，不就是一根不錯的短矛嗎？於是武備組深受啟發，拿了一批做好的短矛過來，在木柄合適的位置上裝上一個挂鉤，就成了牛丸槍的支架，配發給了第二連。

「兄弟們，賊軍近在咫尺，只要衝過去，贏的就是我們了！」王國昌此時也紅了眼，知道已經是生死時刻，舉刀怒吼著要做最後一搏。

連成片的笑聲震破天際，對面敵軍的陣列聞聲都禁不住有些騷動。

六十枚或大或小的鉛彈朝密集的馬隊激射而去，這個距離上已經有了足夠的命中率，沖在最前方的十幾匹馬冒出血花，重重摔在地上。

「王千戶，現在賀千戶已歿，兩部都給你來指揮，趕快想個辦法出來！」姜思恭自己想不出辦法，只好將王國昌叫過來，把爛攤子甩給了他。

第一連有兩個火槍排，並排著列了兩個4x10的橫陣，由於火繩槍操作複雜，明火又危險，所以兩個兵之間隔了一米的距離，整體隊形相當稀疏。所謂第一什，指的是兩個排的第一什，也就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一橫排人。謝光明此時腦子非常活躍，突然意識到了這樣的編製有些指揮混亂的問題。不過士兵們沒察覺到什麼不對，最前一行立刻蹲下，然後前兩行都端起上了刺刀的火槍，瞄準著前方正快速接近的騎兵。

兩個連長見狀，果斷下令：「第一連第一什第二什，放！」「第二連第三什，放！」

姜思恭雖然敏銳地看出紅衣賊的「短矛」是和大鐵筒類似的火藥兵器，但也無濟於事。此時他們已經是進退兩難，進，肯定是打不過，退，肯定會迅速崩潰，比打輸了還慘。只能寄希望于穩住陣腳，然後想法尋找戰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