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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龍城道：「怎麼說呢，戰局就像個天平，不需要把一方的砝碼完全壓倒，只需要稍多一點就行了。現在他們就比我們稍多了一點。本來厭次的防守價值就不大，只是為了多殺傷點敵人才守一守。但他們不自己過來送死，咱們光看著也沒什麼意思，現在又有後路被斷的風險，一來一去一增一減，就沒必要繼續奉陪了。」

范龍城搖搖頭：「現在開炮，就暴露極限射程了……」然後臉色突然一變，「不對啊，剛才打了這幾輪炮，射速威力射程什麼的不都被看得差不多了？」最後反倒笑了出來，「嘿，老前輩都是這麼會打仗的嗎？」

第三日，范龍城和張雲飛兩人照例上城察看戰況，而蒙軍也依然沒有大舉進攻。不過，卻有幾支小規模的部隊從兩翼散發了出去，離城遠遠地繞到了土河邊上，動作了起來。有人脫了衣服下了河，有人吹脹了羊皮囊抱著遊了起來，還有人直接騎馬趟水向河心前進——土河水本來就不深，還真被他探出去頗遠一段。

「啊？」張雲飛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但仍很不甘心：「他們渡河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我們不能主動打出去騷擾么？」

土河最大的渡口就在厭次城附近，東海軍佔據厭次之後緊接著就把周圍的船隻都集中了過來，現在看得死死的，蒙軍想渡河也無船可用。但土河本身水量不大，即使不用船，也能找到些渡過去的辦法，這就有些麻煩了。

范龍城笑道：「那就拜託你了。」

接下來他也不管了，命城下的士兵們收攏回城內和營地里，就把蒙軍晾在那邊。而蒙軍等了一會兒見沒反應，也就和_圖_書回營了。

張雲飛也興奮地說道：「走，我帶著射鵰隊跟你一起！」

張雲飛忍不住吐槽道：「嘖，這塔察兒還真會停，非得在這個距離上噁心我們。其實還是能夠到的吧，要不要再送他們一輪？」

……

一直到下午，他們才從左衛右衛各派了一個千人隊出營，從兩翼接近過來，一看就又是來試探的。

他抬起頭來，看著北方：「這樣吧，我等一會兒點些人出去，往塔察兒的中軍闖上一闖。我把王破虜留在城中，組織撤退事宜，你也幫著照看著點。」

「什麼？」張雲飛很是疑惑，「這還沒打場硬的呢，怎麼就撤了？」

城牆上，張雲飛眉頭一皺，說道：「這塔察兒也忒小氣了，一次就來這麼點人，不打不是，打了好像又露底了。」

范龍城此時也感覺有些棘手。這塔察兒不按套路出牌啊，炮彈都沒吃就退回去，留給東海軍的距離就有些尷尬了。若是讓騎兵現在追上去，那麼得跑上一段，取得不了多少戰果不說，還有可能在追殺的時候被對面的蒙古騎兵反過來衝散，那可就賠大了。

張雲飛握緊了拳頭，關節噼啪作響：「放心吧，我這人別的沒有，就一股衝勁，保證給你把塔察兒的人頭拿下！」

「切，居然就這麼撤了……」張雲飛看著蒙軍這麼胡搞也很是不爽，對范龍城問道：「怎麼辦，現在要上去追嗎？」

「什麼？」范龍城一愣，然後隨口分析道：「理論上來說，古典軍隊的指揮極大依賴於主將，如果他掛了，那麼確實就很有機會，但怎麼……噫！」

第二日，蒙軍仍然沒有大規模進攻，m.hetｕboｏk•cｏm•ｃoｍ而是把精力放在了修建營地上，排了一個五點梅花大陣，加固了對厭次城的封鎖。其中，步兵分為中軍、左衛、右衛三部，成品字形布置，分別位於城北、東、西三面，而騎兵亦分左右兩部，部署在中軍左右。從城牆上看過去，龐大的軍隊接地連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根據他打出的信號，炮兵連準備起了火炮，城下步兵和騎兵們檢查武器，各就各位，準備把這些蒙軍先鋒放過來吃掉——不過，蒙軍卻讓他們失望了。

「果然是身經百戰的老前輩，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就算撤退都撤得這麼瀟洒……算了，別追了，還是讓炮兵再送他們一程吧。」

被打了這五輪炮彈，右側的那個蒙軍隊伍之中殿後的一個百人隊堅持不住，潰散開來。

「他們，這是想要渡河？」張雲飛疑惑道。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往范龍城的肩上拍了一下，然後比了個握槍的姿勢，高聲調地說道：「你說，我們要是順手把塔察兒給幹掉了，那啥天平會怎麼變化？」

范龍城嘆氣道：「算了，能吃一點是一點吧。先不要開炮，把這兩隊人放過來，等放近了炮兵擊潰，步兵纏住，騎兵包抄掩殺，我們先把這點頭菜吃掉，給塔察兒點下馬威。」

「我也窩火得很，被人不戰而屈了！但現在我是指揮官，不能莽！」范龍城也跟著他錘了一拳，然後深深吸了口氣，想了想，又說道：「不過，倒也不是真的不戰而退。雖說要撤退，但也不能光撤，撤之前得主動出擊一次，把大炮騎兵都拉出去，牽制一下蒙軍的動作，才好撤得順暢。」

他突然https://m.hetubook.com.com眉頭一挑，也意識到了什麼，抬起望遠鏡就看了過去，然後也有所發現——塔察兒認識到了火炮的威脅，把營地遠遠地布置在城北五里之外，但對於營地內部的布置仍沒有轉過彎來，望樓就設置在營地南邊，離營牆不遠，以便於觀察戰場局勢，同時有敵襲的話也可以在上面居高臨下射箭——這麼一來，如果能逼到營牆附近的話，那麼與望樓的距離就不足百米了！

到了這時，那些蒙軍反而不撤了，就停在炮擊終止的位置，大約是距城1.3km的地方，回頭看著厭次城，一副討打的樣子。

張雲飛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哪能這麼放過？當即辯稱道：「這幾天你就沒練過槍，脾性都不熟，過去打歪了怎麼辦？你留守，我出戰！」

衣著和旗號各異的步兵和大車滾滾而來，在厭次城五裡外圍著圈安營紮寨——即使是半徑這麼大一個半圓，也被蒙軍塞得滿滿當當，足見敵人之多。

眼看著蒙軍終於動了起來，范龍城摩拳擦掌，準備等他們再近點就發動攻勢——結果蒙軍根本就不往前走，而是后隊變前隊往後撤回去了！

他再次命人打出信號，炮兵連看見后，便迫不及待地拉響了城頭上的火炮。

蒙軍大陣中的左翼分出一部騎兵向南邊衝來，到達潰兵附近后散成鬆散隊形停了下來，虎視眈眈地盯著這邊，防備東海騎兵突襲。雖然東海軍本來就沒有突襲的意思，但是援兵的到來還是穩住了潰兵的秩序，撤退漸漸有序了起來。炮兵連又射了幾輪，距離已經過遠沒取得什麼戰果，就停止了炮擊開始清膛——

十二枚實心彈越和_圖_書過城下的東海軍陣朝兩翼撤退中的蒙軍部隊覆蓋過去，由於早就做好了標定，命中率很高，後者中瞬間出現了幾道血痕。軍陣有所動搖，撤退的步速不自覺地加快，但總體來說還保持著秩序。不過炮兵們現在就不客氣了，炮擊一輪接一輪，很快就完成了一次標準的五輪射擊，然後開始清膛。

八月初三這一天，雙方並未發生有意義的大戰，只有一連串不斷的襲擾戰。塔察兒雖然損失了不少手下，但在相當程度上對槍炮和東海軍的作戰風格有了直觀的了解。而且，東海軍被他鎖在城下，沒有機會主動出擊騷擾，後方的蒙軍大部隊就順利地抵達了戰場。

他拍了一下腦袋：「噫！之前滑膛槍用慣了，都思維盲區了！沒錯，可以一試，去干他一票！要是能成，局勢就逆轉了；實在不成，也能嚇那老混蛋一跳！」

張雲飛往城牆上錘了一拳：「可惡，眼看著能殺韃子了，又得憋屈地退了回去。」

張雲飛看著北方的蒙軍營地，問道：「對面防備挺嚴密的，你剛才不還說容易被側擊嗎？不會出事吧？」

「哎呀……可惜，」范龍城看到這景象，不禁惋惜了起來，「要是再近點，這些人就一個也跑不掉了啊！可惜……咦，有騎兵來接應了！」

「好像還真是……」范龍城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皺眉道：「不妙了，要是被他們過了河，咱們就得撤了。」

范龍城自信地說道：「我又不會去硬啃營寨，只是一去一回，背後有火炮支援，蒙軍不可能堵結實了，只要壓到陣前讓塔察兒緊張緊張，最後闖出來就行了。」

「好……呃，等等，」范龍城剛要答應www.hetubook.com.com，又剎住了車，「厭次現在就你我兩個股東，全出戰了風險太大，你還是在城中留守吧。」

范龍城苦笑著擺擺手：「別開玩笑了，你出戰？騎……咦？」然後他突然認真思考起來：「倒也不是不行。反正就是直去直回，沒什麼花活，讓王破虜帶隊就行了。反倒是後方得隨機應變照應著，還是得我自己坐鎮。既然如此……」他抬起頭來看著張雲飛：「不然，你就去試試？但是，只能負責狙擊，騎兵的進退得讓王破虜指揮你不能插手。」

他們沒有直接撞上來，而是到了三里處直接停住不動了。過了許久，見東海軍始終沒有發動進攻或者開炮，他們才繼續前進；然後到了二里處又不動了，又過了很久才前進到一里處，然後又停住了。這走走停停的，撩撥得范龍城心裏痒痒，幾度想著乾脆打過去算了，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張雲飛拿起望遠鏡，看向蒙軍的中軍大營。團團灰白色的營帳散布在地上，中央有一座新近搭起來的望樓，塔察兒本人此時正在望樓上發號施令——經過三天的觀察，他們已經確定那個白頭髮穿著金線扎甲的矮壯男子就是塔察兒。

范龍城往城外一指，周圍黑壓壓的軍勢令人壓抑：「能打是能打，但不合算。不管往哪個方向打，都會遭遇一部或者兩部相鄰蒙軍的夾擊，咱們就這麼點兵，沒法面面俱到。說起來，敵人可是有十倍的數量優勢，防守的時候交戰面狹窄無所謂，但出去野戰的時候就不能不考慮了。唉，這打仗本來就打得一個勢，咱們原本據守城池有地利優勢，可打出去就沒有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等撤回濱州，仍然是我們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