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1266年，11月1日，廣南東路，寶安鎮，深圳堡。

張正義震驚道：「終於把無線電搞出來了？」

符凱偉趕緊笑了一下：「張哥兒說得對啊！這搞事還是您專業些。你這來廣南也好幾個月了，對這片是怎麼打算的？」

符凱偉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之後，小聲說道：「原因找到了，是因為韶州鉛鋅礦里混有雜質，所以影響了性能。但是這雜質可不簡單，裏面有銻，還有一些超出了我們以往的預料的東西，是鍺……」

當年，他和他的船員們流落臨高，後來就是先設法找船來到了自家人在寶安鎮設立的這個基地，才得以回到本土的，當然會對這裏懷念了。

符凱偉笑了一下：「還不是無線電逼的？電信組攢了個小無線電系統出來，看得大會大喜過望，撥了好些資源過去，還定了個五百公里通信的遠期指標，這可就苦了他們了。這麼遠的距離，技術難題一大堆，所以電信組的余莫他們就想起了這個鍺。余莫對業餘無線電有些研究，據他說，鍺並非越純越好，摻雜一定雜質的時候反而能更好地發揮半導體作用，所以即使以我們的水平努努力也是能做出來的。鍺晶體管是可以手工製造的……我也不知道他說得對不對，但就算搞不出真正的晶體管，只要能做出一種靈敏度較高的檢波器，那也非常有用了。」

張正義是今年https://m.hetubook.com.com日本局勢大局已定之後趁著北風的尾巴南下的，其實到這邊也沒幾個月，不過過了一個酷熱的夏天，明顯是黑了不少。

這不，一見大批巨舶泊入了深圳港中，臨近的居民非但不驚慌，反而歡天喜地地挑著蔬果迎了過來。堡中的酒家和姑娘們也張羅了起來，迎接這些北客的到來。

張正義擺擺手：「不是，過陣子我打算去安南拜訪一下，到時候好給安南大員們送點禮物。」

這時符凱偉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些越南猴子有什麼好拜訪的，你看中哪塊地，兄弟們直接打過去就是了。」

當前，技術擴散的規模還不大，但可想而知未來幾年內肯定會迅速傳播出去，屆時白糖就無法謀取如此高的暴利了。為了應對這一點，東海商社一方面改進位糖技術，憑藉質量和多年積累下來的品牌效應取勝，另一方面則釜底抽薪，試圖控制源頭的原料產地。只要把廣東、南洋這些主要產糖地區握在手裡，別的地方零星產的那點糖還能翻天嗎？

說到這裏，符凱偉想起了什麼，對張正義說道：「對了，電信組特別囑咐過，說上次韶州那些鉛鋅礦要多收購些回去，就要礦，不要粗煉出來的，訂貨單上有，等等你好好看看。」

張正義眉頭一皺：「你們這些個毛病能不能改改，都多大人了還整和*圖*書天打打殺殺的。安南又沒什麼油水，我們去搞它有什麼好處？反而歷史上他們對蒙古人打得不錯，說不定我們可以加以利用呢。」

廣南兩路的頭號貿易重鎮自然非廣州莫屬，但北風起的季節，溯珠江而上實在是不方便。因此東海商社就在寶安鎮設置了一處基地，平日買買賣賣，臨到季節了就把本地貨物囤積在基地里，等艦隊來一次裝卸了貨物便可走人了。這處基地就是深圳堡了，位於寶安鎮南邊一處港灣旁邊，因為灣內水頗深，是個好港口，所以入鄉隨俗起名叫深圳。

張正義一愣：「為什麼，不是說那些礦質量不行嗎？等等……電信組？怎麼是他們？」

「什麼？」張正義感覺世界觀一下子混亂了，這畫風不對啊，「鍺，你是說做半導體的那個？我們蒸汽機都剛整利索呢，怎麼就倒騰起鍺來了？」

廣東多山，礦產資源豐富，尤其鉛鋅礦很多，之前就採購了不少隨船運回去。但是其中有一些煉出來的鋅品質很差，相關部門很是嫌棄，本來都指明不要韶州（韶關）礦了，這怎麼突然又轉性了？而且這鉛鋅都是冶金部門用的多，怎麼又跟電信組扯上關係了？

張正義扔給他一根香蕉，說道：「根據歷史經驗和現在的形勢來看，蒙古人應該一時半會兒對嶺南這邊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我們在這邊也就沒有重大的戰略利益，所以工https://www.hetubook.com.com作主要是服從商社的大利益……說實在的，一是在商業上儘可能賺取利潤，反哺本土，另一個就是支持你們在南洋和西洋的開拓了。」

人家同樣是朝廷認證的良民，來了不偷不搶，反而和和氣氣做生意，還出錢僱人做工修路買糧買水，買地蓋座大宅院又怎麼了？雖說有疑似駐兵的行徑，可我們廣東人向來武德充沛，宗族械鬥起來糾結上千人持刀弄槍都不算事，人家海商養上百多個打手那不更是稀鬆平常么，難不成還能為這點破事去報官？

就算報了官，官府也不會管的啊。東海國是朝廷親藩，國中大員和賈相關係融洽，小小州縣的綠袍官哪裡敢得罪他們？與其整天瞎想這個，還不如想法在生意上跟東海人搭上門路呢。人家向來是白花花的現銀元付賬，童叟無欺，簡直是夢寐以求的合作夥伴啊！

呃，這種如此可疑的話語，不是從某個股東口裡說出來的，而是朱涇少校的感想。

東海商社在廣東的貿易，主要是「賣」而非「買」。此時廣東並未有後世那般高的開發程度，但幾百年安靖，也有了相當程度的積累。據戶部紹興二十三年的統計，整個廣南東路有五十多萬戶居民，再考慮到統計遺漏，總人口應當在三百至五百萬的範圍內。這個數量，已經與高麗、日本、三佛齊等大國相當了，而且由於生產技術和自然環境的優越，人均G和-圖-書DP還要高得多。因此，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市場，艦隊帶來的北貨和自產商品有很好的銷路，即使是皮毛這類在當地幾乎用不上的東西也有土豪買去收藏的。相比之下，能買的東西反而不多，物產要麼與江南重合，要麼與南洋重合，價格上沒什麼優勢，只是空出艙位之後不得不買些東西補倉罷了。

高川立刻豎起來耳朵來：「怎麼？這邊有人找你麻煩嗎？」

過了好一陣子，他心中有底，便說道：「這些毛皮人蔘之類的北貨多給我留兩箱，鍾錶和鏡類也留幾件，都記賬上，我好拿去走關係用。」

張正義瞪了他一眼，喝了口茶，又繼續說道：「關於前者，倒是好說。廣東市場很大，有錢人多又講究，連貂皮都能賣得出去，更別說那些鍾錶眼鏡等新鮮玩意兒了。倒是收購些什麼平衡貿易有些麻煩。好在這邊的甘蔗種植和製糖業已經有不小的規模了，我準備投資一點，再搞個行業協會之類的組織。呃，你們南洋也得參加進來，把糖類出口控制起來，這樣就不用擔心白糖製法泄密了。」

「讓我看看貨單……」幾人剛坐定熱絡了一會兒，張正義就進入了正題，拿著貨物清單看了起來。

對白砂糖的壟斷，使得東海商社賺取了大量的利潤。但是畢竟黃泥過濾法沒多大的技術含量，隨著時間的增長、生產規模的擴大和工人的增多，這個方法還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出去。而且當初和_圖_書後勤部為了保密，沒申請專利（申請了就得把方法公開了），所以商社還沒法撕破臉去限制山寨廠商。說來也有意思，東海商社對於蒸汽機、電學、天文學乃至社會學理論這些至關重要的高精尖知識都是完全開放的，毫不怕人學，卻在白糖辣椒這類無關緊要的東西上保密，要是百年後被人知道了，說不定又得引發各式各樣的猜測。

他還沒說完，杜松林立刻就捧起了臭腳：「張大哥不愧是前首席，覺悟就是高啊！」

「哈，又到深圳了，真是令人懷念啊。」

另一邊，這次南下的符凱偉、高川、杜松林、周興等股東，也與當地的張正義等人會面，熱絡地問候起來。

不過深圳的產業也不僅只有這些，堡里的工作人員利用當地木材資源豐富的優勢，在這裏建立了一個簡短的加工產業鏈，向本地人收購來各種木材，利用本土運來的水力機械加工成板材，然後發包給本地人製造成各種日用品，後者在南洋很有銷路。在堡外，不少人為了接活，就地建屋住在了這裏，已經有了個工業區的苗頭。

呃，這裏作為海貿重地，到處都是憋壞了的水手，合適的娛樂設施自然是必要的。

商社在這裏修了棱堡、碼頭，又駐紮了一些武裝商人，還派了張正義過來主持成立了廣南工作組，在天南之地上躥下跳，又是做生意又是募人出海的。這種赤|裸裸的殖民行徑看在本地人眼裡，實在是……沒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