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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碰到硬骨頭。

說著，他就走下了艦橋，往炮艙里走去。那裡有六門最新鑄造的重型長管艦炮「鯤」，與之前的「鯊」「鯨」同屬150mm口徑，但倍徑達到了18，炮長接近三米，足以把12.5kg（27.5磅）的重炮彈推動到400m/s以上的高初速，充沛的動能甚至能把一般的小船直接轟碎，是真正的恐怖巨炮！

他又瞅了一眼沙盤，抬頭看了看已經肉眼可見的敵艦，輕輕搖了一下頭，對周遭的一個準尉下令道：「好了，打出信號去吧。以阿茲德家的船作為優先目標，跟隨旗艦行動。從現在開始，航向轉向南南東，單縱突入！」

「很好！」高川狠狠拍了一下巴掌，「我們東海人來到這個世界，就是應該驅散愚昧，傳播文明的！」

槍炮長趴到炮窗前，伸出一根長桿狀的測距杖，用跳眼法估算了一下距離，然後喊道：「就打最近的那門雙桅黑色小船，800米！洞五、洞拐、洞九炮組自行瞄準，依次射擊！其餘炮組準備！」

「航向正東，相對航速6.7節！」

05、07、09炮組就是負責鯤炮的三個炮組，這個距離上，也就這種強力的新炮有一定的命中把握了。

高川走到了炮艙正中，摸著一門巨大的「鯤」炮，說道：「喏，是吧？之前都沒對著敵人打過炮，怎麼能說不緊張呢？對面可是有好幾百條船呢，烏烏泱泱鋪天蓋地，看著可是真嚇人呢。」

朱涇看了一圈，工作井然有序，就轉回頭來對高川問道：「高總，我們現在突圍回澳門並沒什麼阻礙，但……你想怎麼辦？」

槍炮長有些尷尬地迎了上去：「高總，您，您來視察？我，我們這準備好了……」然後就回頭對炮手們一聲大吼：「都愣著幹嘛？趕緊準備炮去啊！」

在艦橋前後，水手們忙碌了起來。現在碼頭上亂成一片，也沒人來幫他們拖船了，他們只能自己解纜、用艏艉的四具大櫓緩緩將船推離碼頭，然後再起帆一點點挪出港去。

上了艦橋之後，高川也平靜下來了，恢復了一副冷峻的表情，拍打著一份倉促繪製的敵情報告冷笑著說道。

緊接著，其餘兩門鯤炮也接連打出了炮彈。這兩枚炮彈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一枚落水，另一枚則從目標頭頂上飛了過去，激起了兩根水柱。雖然沒造成實際傷害和-圖-書，但再次對船上的人造成了嚴重驚嚇，他們放棄了堵漏的努力，紛紛棄船逃生了。

「厲害厲害，高總了不起啊！」其餘幾個炮手敷衍地稱讚起來，他們現在忙著要給這個大傢伙重新裝填，這可不是個簡單活，沒那麼多閑功夫拍馬屁。

暴雨號並未配備輔助蒸汽機，操帆的動力只能由人力提供，消耗大了點，但水手們沒嘗過機動力的便利，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嚯，可真不少……哩伽塔也是下血本了啊。這要是打敗了回去，他得怎麼跟這些海商交代？」

此時，艦隊斜切著東南風，向南稍偏東的方向前進，根據航海軍官的圖上作業，這個方向恰好能切入阿茲德家旗艦的行進路線上。雖說高川發表一通演說用了一段時間，不過離接戰仍然有好幾公里的距離。但是，哩伽塔聯軍的陣型散得很開，處於右翼而跑在前面的一些船已經進入烈焰級的射程範圍了，這時不趁機打上一炮豈不浪費？

以當前的航速，接戰還要好幾十分鐘。一般的船這時候只能幹等著，而暴雨號的艦橋上卻分外忙碌，軍官們舉著望遠鏡，把敵船的大小、旗幟、方位等因素記錄下來。一張張圖紙上布滿了黑點，艦橋正中的一個磁性沙盤上的小旗子也不斷改變著位置……可以說，從現在開始，戰場對他們就是透明的了，而敵軍對於自己所要面臨的情形還一無所知！

「驅散愚昧，傳播文明！」

相比這上萬人凝聚如一的力量，對面那實際上的上萬人只不過是一盤散沙、土雞瓦狗而已！緊張而害怕的不該是你們，而應該是他們！而現在，他們已經愚蠢到了連應該害怕都不知道，這樣的敵人到底有什麼可怕的呢？

上船之後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他們總算是能安心了一點了。但也不能就這麼完全安心了，因為據桅杆上的瞭望手回報，東南方正有一大|波戰艦朝著沒翼港直撲而來！

「呼！」炮手們一鬨而散，回到了各自的炮位前，有的拿起了拖把，有的捧起了炮彈……不過兩側的炮都已經裝好了，他們總不能再裝一發，於是只能這麼瞎忙活。

「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

高川哈哈一笑，對他比了個大拇指，說道：「沒錯，不用怕！要知道，他們雖多，我們雖少，但我們不是僅靠著這三https://m.hetubook.com.com艘船幾百人在作戰，整個東海國都是我們的後盾！」

敵方艦隊尚未到達沒翼港，這時他們想走自然是隨時能走的。但沒翼城剛逢大變，可以說是群蛇無首，人心浮動，他們要是這麼一走，好不容易扶植起來的盟友不就得土崩瓦解了？

「鯤」定型后，首批生產了十八門，全部裝載在焚寂號上南下了，焚寂號抵達南洋后，又分給了暴雨號六門。

炮艙裏面，槍炮長給炮手們講了一個笑話，緩解他們的緊張情緒。

僅僅三枚炮彈，就使這艘船失去了戰鬥力，船上的人大呼小叫，聲音連這邊也能聽到，甚至能感覺到周圍的其他敵船也遲疑了起來，艙中的氣氛因此更加熱烈了。

他差點狂笑出來：「首發命中！這下還有誰敢質疑我的炮術？！」

「好，就是這樣。」高川直起腰來擦了擦汗，「今天我們就要把他們打個屁滾尿流！」

……

這樣的作戰模式並不罕見，甚至可以說這才是這個時代海戰的主要模式——大海主稱霸一方，卻無法佔滿整個海洋，只能對小海商採取間接控制；而小海商雖然可以採用各種方法對抗大海主，但出於收益和成本的考慮，還是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服從大海主的調遣。雙方利益博弈之下，就形成了這樣一種作戰模式，大海主登高一呼，瞬間就能聚攏起龐大的力量，以勢壓人。可想而知，這股力量並不穩固，稍有挫折很容易一鬨而散。但是，一般情況下，光是憑藉龐大的數量，他們就足以取得勝利，除非碰到硬骨頭。

1267年，7月15日，沒翼城。

「呵呵，這些混蛋還真當我們不存在啊。」

這邊，高川又選了一個二十人的顧問團出來，派去沒翼城中幫助薩林他們穩定局勢和人心，然後就領著三艘烈焰級駛出了港口，朝東南方的敵船迎了過去。

高川哼了一聲，說道：「我算是想明白阿茲德的舉動了。夏季走陸路會死人，他們就從海上來……正好他們哩伽塔也是個大港，海船眾多，運個幾千人來沒翼應該不成問題。選在今天這個日子，一來出其不意，二來可以趁機製造混亂，裡應外合，奪城成功率就很高了。真是個好計劃，可惜，哼哼，這個計劃是以沒翼港的海上防衛力量不足為前提的……」

「很好，」眼看群情激奮、和-圖-書士氣高昂，高川又點了點頭，然後趴到了左舷的一門鯤炮上，「有目標出現了，我們先來找點樂子吧。」

東南方的洋麵上，浩浩蕩蕩匯聚著一支龐大的船隊，一眼望不到邊，若是仔細數一下的話，怕不是有上千條船。雖說其中大多數都是不過百噸的小船，但數量如此之多，也不是單獨一個海洋勢力能養得起的。很顯然，這是阿茲德家族用了某種利益交換，誘使常駐哩伽塔港的其他海商共同出海作戰。

「不緊張！」炮手們立刻異口同聲地答道。連那幾個印度人也裝模作樣地跟著比出了口型。

高川搖搖頭：「我們在那邊又沒什麼瓶瓶罐罐，就一道土圍子，有什麼要防守的？先撤過來穩定住局勢再說，就算澳門生了什麼事，打回去也是分分鐘的事。」

說著，他又拍了拍頭側的一根橫樑：「這可不是我在喊什麼口號。想想吧，這艘烈焰級，是多少造船廠工人日夜辛苦才做出來的？而在他們背後，又有多少伐木工、煉鐵廠和機械廠工人為他們提供零部件，又是有多少先人的傳承和現代工程師的努力，我們才得以將這艘船設計出來？不僅這艘船是這樣，這些火炮，你們用的火槍，它們消耗的火藥、彈丸，甚至是你們身上穿的衣服、吃的預製乾糧，背後凝結著多少萬人的智慧與血汗？這些智慧和血汗，將在炮彈出膛的那一刻完全凝聚在一起，釋放出數千乃至數萬原始人都無法抵擋的力量，這就是文明的力量！

暴雨號在前，領著三艘烈焰級呈單縱隊，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又轉向南，頂著東南風走折線迎向敵艦。隨著距離的接近和一串串數據的報來，艦橋上的高川和朱涇等人也漸漸能用肉眼看到敵方艦隊的情況了。

高川笑了笑，揮手道：「行了，別裝了。我又不是魔鬼，還能吃了你們不成？來，告訴我，馬上要打仗了，你們緊不緊張？」

「89.75……89.86……距離約8海里！」

高川沒有回自己的自由貿易號上去，而是跟著朱涇上了他的暴雨號，緊接著就升起了指揮旗，把這艘船變成了臨時旗艦——在這種關鍵時候，還是讓專業人士自由發揮更安全些。

「中了！」高川激動地差點跳起來，「我中了，我中了！」

「吁，總是算是上船了。」

「不緊張就有鬼了！」高川往前走了一段和*圖*書，隨意拍了拍一個實習軍官的肩膀，「我當年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可是怕得要死呢。算了，我換個問法，你們有誰是之前真刀實槍上了戰場的？舉起右手！」

「找到了……是阿茲德家的旗幟，一共六艘，全都是大型槳帆船！方位為航向右23度，距離3.4海里！」

這個萬向架裏面有一個懸吊的小重鎚，隨著船身的不斷搖晃，它也在不斷「搖晃」，指示出真正的垂直方向。此時船體剛經過了一輪左搖，開始回正，重鎚也從「偏右」的方向逐漸回到正中，就在錘尖與架底的一個尖形指示物即將重合的一刻，高川猛然拉動了手中的繩子，與此同時大張了嘴。

暴雨號的炮艙有13對炮窗，除去最後一對用作軍官住所，還有12對可用——後續的烈焰級更改了高級艙室的設置，在炮艙和客貨艙的尾端上下布置，節省了對寶貴的炮窗的佔用。這12對炮窗也就是12對火炮需要60多人來伺候，其中只有一半是正規東海軍出身，其餘大部分是沿途雇傭來的水手，甚至還有幾個印度人——他們就算學不會打炮，幫著搬炮彈也是有用的——不管聽懂聽不懂，聽了笑話之後都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是因為老高真的把提前量計算準了，或許是因為走了八輩子狗屎運，總之炮彈呼嘯著劃過一道低伸的曲線，成功擊中了八百米之外移動中的敵船！

夏季的西西洋盛行西南風，不過在阿曼灣這裏情況不太一樣，西南季風撞到北方伊朗高原上的高壓區後向兩邊疏散，向東的吹向印度，向西的就進入了阿曼灣形成東南風。今日的哩伽塔艦隊正是乘著這股東南風，神不知鬼不覺地衝到了沒翼港前。還好港口中有瞭望塔，港外也有例行的巡邏船，不然還真就被他們打個措手不及了。

幾乎就在瞬間，身旁的大炮發出一聲史無前例的巨響，炮身在鋼軌上猛然後坐——與此同時，東海文明的結晶，一枚沉重的實心彈瞬間高速發射了出去！

他把欄杆一拍，又說道：「朱涇，你發信號，讓立秋和白露兩艘小船緊急趕回澳門報信，然後把那邊的望月、摘星還有陸軍都調來沒翼！」

炮手們的情緒完全被調動了起來，在高川的問題發出后，齊聲高呼道：「不，絕不！」

「『……無所謂！』——於是熊就抓起了兔子擦了屁股。」

這時炮手m.hetubook.com.com中突然有人叫道：「怕什麼，就算再來一千，我們也能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他在其他炮手的幫助下調整好了縱向射角，又調整了一下橫向射界，瞄準了目標稍左一點的位置，然後手拿拉火索，站到了大炮右邊，緊盯著一個懸挂在橫樑和地板之間的小型萬向架。

「800米……仰角3.8度……航速6.7節……有了，左偏2.3度。」

記住，你們不是靠自己在單打獨鬥，而是帶著上萬人的力量在一起戰鬥！

高川就趴在05炮組負責的那門炮上，炮長退居次席，迅速查射表報出參數。

「風向東南，風速6.1m/s，四級和風！」

這下可就只有寥寥十幾人舉手了。暴雨號雖然之前在南洋參加過幾場戰鬥，但沒遭遇過海戰，只是給陸軍運輸和護航，大部分人還真是初出茅廬。

朱涇點點頭，按要求讓人發出了信號。片刻之後，原先遊走在灣口的兩艘星火級揚帆起航，朝著北方澳門的方向航行而去。

「驅散愚昧，傳播文明！」

話說回來，若是讓這些愚蠢的野蠻人給打敗了，讓愚昧戰勝文明，豈不是一件可笑而又悲哀的事情？你們說，這樣的事情能讓它發生嗎？」

不過等到高川走下來，他們也就不敢笑了，一個接一個壓抑住了笑聲，差點給憋壞了。

蘊含著充沛動能的炮彈撞上了敵船的艏部右側，可憐這艘只是用廉價木材製成的近海小船，對這般龐大的力量毫無抵抗之力，炮彈輕易地就在接觸處撕扯開一個大洞，緊接著毫無阻礙地闖入船艙之中，把裏面攪了個稀巴爛，然後又一路砸穿了艉部的船長室，從對側穿了出去——這下可就好了，由於這艘船是順風順水，不時有著浪拍到後面，然後就順著洞口開始湧進來了。

買買提應了高川的烏鴉嘴真的遇刺后，東海人對此也無能為力。畢竟他們也沒有什麼萬能解毒藥，這事只能交給更熟悉本地毒藥的沒翼自己人來解決，他們還是按計劃返回了港口中的戰艦上去。

「很好，」高川舉起望遠鏡看了看那個方向，又把一面顯眼的紅色小旗子往沙盤上對應的位置一插，就對朱涇說道：「朱涇，交給你了，我去下面看看我們的大傢伙。」

朱涇一愣：「全調來？澳門那邊不需要防守了嗎？」

朱涇聳聳肩，聽說這位高總炮術稀爛，但他樂意打炮，下面的人也不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