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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呂文煥等人再無疑慮，快馬加鞭趕到了外圈壕溝外。呂文煥下了馬，單獨向前走了幾步，伸了一下手掌示意沒帶手銃，便回憶起了舊事：「邊兄弟，可還記得，那該是前年的事，你我……」

其餘幾人也只能順勢而行，商議一番，各自分配了任務，便回營點兵去了。

親兵受了道理，也不言語了，徑直伴著邊居誼回到城下，又協助他發號施令，將城內駐紮的一將新軍調了出來。

隨軍大夫們拿出了據說是從東海國傳來的本事，用烈酒給呂文煥清洗傷口，然後拿著火燒過的刀子從肉中將碎裂的鉛彈剔除出來。其狀慘不忍睹，也不知道這位大帥能不能挺過去。

黃順是在新城投降的，而邊居誼之前就駐在新城，自然對他熟悉得很。現在他被點名，不好再裝聾作啞，便說道：「邊都統確實善戰敢戰，嗯，倒不是說比我大元天兵強，只是若拿定了主意，定會給我軍造成不小麻煩。現在形勢一片大好，何必非得平白折損自家兵力呢？還是先求穩的好，待大軍一至，他就是再有本事還能翻了天？」

不過他們用的都是滑膛槍，準頭欠佳，只堪堪把沖得最快的那個擊倒，剩下三人仍然拉起了呂文煥。

此時的元軍前線營地中。

呂文煥率軍一路急行到黃州，後方調兵已經來不及，前線營地這四千多人裏面倒有一半是之前招降的宋兵。若是進展順利，他們搖旗吶喊倒也能壯出不少聲勢，可現在撞上這種事，就不免心思浮動了。

hｅtｕｂｏok.ｃｏｍ.com一名斥候失禮地闖入帳中，對諸將喊道：「宋軍出城了，有數千之多，正朝大營過來了！」

……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邊居誼就從壕溝里探出頭來了。他抬起一把手槍直接瞄了過來，旁邊幾個親兵也拿起了火槍，然後就又是砰砰一輪槍響。

而在他們身後，步兵和炮兵們也陸續出城整隊完畢，開始漸次前行。兩部步兵在前，炮兵隨後，最後一部步兵壓陣。身著緋色軍服的他們中有不少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但仍然保持住了隊形，背著火槍穩步向前，蕭蕭然有肅殺之氣。

呂文煥不在意地擺手道：「怕甚，他邊居誼豈是這種小人？當初史丞相都能親身臨城以誠示我，我難道就怯弱了？」

邊居誼定睛看著他，等到終於確認了是他本人，便也笑道：「是啊，當初我們還是在——狗賊，去死吧！」

邊居誼搖頭道：「不可固守……韃軍進軍如此之快，沿途城池一日而下，必定是有什麼離奇的手段。聽退回來的人說，他們能用炮躲在土堆後面投出震天雷，恐怕不簡單。若是我們也躲在城裡，下場未必就會比前人強，所以，還是先發制人吧。

賓士中，他們看見黃州城門打開，一員黑甲將領帶著少數親兵迎了出來，便也放下心了。

賀明見對面那個蒙古人頑固不化，心頭火起，往地上啐了一口，又掏起水筒灌了一大口，然後環視了一圈，突然對著剛投降不久的宋將黃順問道：「黃總制，m.hetubook.com.com你與那邊居誼有舊，他有什麼能耐你也知道。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先退回團風鎮暫避，等後續大軍跟上再去討黃州？」

賀明雖然心中不忿，但到了這關頭，就算想避戰也避無可避，只能出戰了。於是他往桌上打了一拳，站起身來，說道：「好，人人都給我儘力，拿下邊居誼的狗頭，為大帥報仇！」

阿坎兒帶著呂文煥逃回大營后，營中就出現了一片慌亂。

狠話剛放出口，他便側身一撲，向身前的壕溝中撲了進去。他身邊的幾名親兵也如法炮製。一瞬間，這幾人就從眼前消失了。

黃州之前的駐軍大部被阮思聰帶走，只留了一幫老弱殘兵下來。邊居誼自己帶了幾部兵過來，對當地舊軍汰劣存優，又就地招募了一批山民速成訓練，勉強湊了五千人的部屬出來。這五千人要留一半分守長江南北的黃州、壽昌兩城，剩下的一半被邊居誼整編成了一個將，作為野戰兵力使用。現在，就該這個野戰將發力了。

邊居誼看著前方說道：「先回去……不過不進城，擂鼓把兵都調出來！」

一名親兵從孫奪的屍體上抽出刀，走上前來，說道：「都統，韃子的騎兵過來了，我們先退回去吧。」

賀明瞠目結舌，這年頭居然還有宋軍敢跟大元天兵野戰？你以為自己是東海人啊！

「啊——！」呂文煥發出一聲慘叫。

說著，他就掏出了自己的雙管手槍——這是呂文煥送給他的，相比宋軍，他們這些元軍獲得精良的東海火和-圖-書器很不容易，他得到之後便愛不釋手——喊道：「是男人就跟我帶兵出戰，為大帥報仇！」

說著，他就要策馬向前行去。可這時旁邊的侍從（史天澤派給他的）立刻表示了疑慮，攔住了他，提醒道：「大帥，小心有詐啊。」

就在這時，黃州城頭的兩門火炮暴然冒出火光和硝煙，緊接著就是巨響和一大片鉛子飛來！

「追！」邊居誼當機立斷，帶人從壕溝里跳出來，向前追殺過去。

另一邊，各部軍官匆匆聚議，一個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一時也拿不出個辦法來。

呂文煥心急火燎，帶著隨從先行趕赴黃州城前，派人與城內交流一番后，一名著甲宋將出現在了城頭。

「步兵部在城外整隊，然後護衛炮兵部進軍，選鋒部隨我先行！」

他後背和大腿被數枚鉛子擊中，鉛子穿透甲衣撕扯出一大片血肉，帶來的疼痛簡直是徹心徹肺。不過好歹還能感受到疼痛，說明尚未失去意識，所以他現在還在奮力向前掙扎著。這大概是因為距離城頭已經不近，霰彈威力衰減了不少。

「小子欺我！」見此大變，呂文煥立刻意識到了不好，轉身一個踉蹌向後逃去——

1273年，9月25日，黃州。

黃州由阮思聰多年經營，防禦設施齊全。原本的城牆增建了稜角馬面不說，還在護城河之外又額外挖掘了兩圈壕溝，點綴著工事和小堡。邊居誼一直走過了護城河，走到內圈壕溝邊，才停了下來，等待呂文煥。城頭的士兵們也好奇而期待和_圖_書地注視著這邊。

賀明讚許地點點頭：「正是此理！怎樣，哈吉千夫長，就按我所說的，撤——」

現在幾名降將坐在帥帳之中，眼觀鼻鼻觀心，就看著元將們吵。

現在他就帶著這個選鋒部先行一步，前出偵察敵情，尋找合適的戰場。

「什麼？！」

對面的哈吉則又怒又喜：「他娘的，要不是你們這幫子漢奸攔著，老子已經打過去給大帥報仇了。現在他們自己過來送死，正好，就給他們個痛快！」

另一個侍從立刻鬆開呂文煥，也抽出了刀子一左一右與前者結伴向邊居誼衝去。而留下來的這個未傷到筋骨的侍從也不猶豫，把呂文煥一把扛起，搬到了一匹受傷不深的馬上，然後一手扶著呂文煥一手牽著馬撒腿就往前跑了起來。

邊居誼簡單下了幾個命令，然後便翻身上了一匹大棕馬，帶著一隊騎兵和一幫身著綠衣的散兵向北出發了。

哦，也不全是元將，其中有個賀明是呂文煥舊部，算起來也是「宋將」，只不過早投了一步罷了。但多了這一個月的資歷，他也就有底氣跟正派元將吵了，只是怎麼也吵不出個結果來。

「報！」

「是呂安撫嗎？」邊居誼站在黃州城頭，遠遠地對呂文煥喊著話。「恕在下失禮未能遠迎，只是對歸正一事尚有疑慮，不知是真是詐，故不敢冒險。一點小心思，還請見諒！」

新軍將的常見編製是三個步兵部、一個炮兵部和一個騎兵部，不過邊居誼手頭湊不齊那麼多騎兵，就編成了一個「選鋒部」。這個選鋒部包和*圖*書括一百五十騎兵，還有兩倍的「銳士」。所謂銳士也就是招募的獵戶、遊俠一類的擅長單打獨鬥及射擊的戰士，適合散兵行動，可以用於戰前偵察、戰時騷擾等用途，必要時也可配合騎兵作戰。雖然還沒經過實戰檢驗，但總比沒有強。

身為大帥的親衛，阻敵的兩人功夫都精悍，但邊居誼等人也不是蓋的，很快就以多壓少將他倆制住。不過這麼耽擱了一會兒，兩人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阿坎兒帶著呂文煥已經跑遠了，而大營方向也有人來接應了，邊居誼他們只能恨恨看著兩人一馬離開。

而且，他們這一路過來，多半也沒什麼銳氣，只剩驕氣了。如今他們只有幾千先鋒輕敵妄進，軍容不整、陣地未修，且主帥生死不知，不趁這時候打過去，難道要看著他們站穩腳跟？」

說完，他便一揮馬鞭，沖城牆去了。侍從們無奈，只好也跟了上去。

呂文煥帶來的親衛和馬匹也被濺到了，當場就有兩匹馬制不住驚走，一人捂胸倒了下去。但剩下四人雖傷卻不致命，當即就展現出了驚人的職業素質，衝上前去欲將呂文煥搶回來。

見狀，一個左肩流血的侍從一咬牙，抽出了刀子，頭也不回地吼道：「阿坎兒，你帶大帥回去！孫奪，隨我阻敵！」

呂文煥側耳聽著，感覺他語氣和善，心中欣喜，當即回了一嗓子：「邊兄弟放心，大元助我匡扶宋室，必不會薄待了兄弟！暫且稍待，我前去與你詳談！」

親兵一驚：「都統，這就要與他們打？不先守守挫挫他們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