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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又一隻生力軍的加入，東海軍再不猶豫，立刻發動了全面進攻。

「千夫長，忽都台的人眼看著就不行了，我們要不要出營救一下？」

1273年，11月31日，玉田縣。

王達又往城西南自家營地的方向一指：「你看，我的人退進了營壘里，聚成一團，明明是那種開花彈最好的靶子，東賊卻不管了，反而盯著忽都台家的騎兵撕咬。這不是再顯然不過了嗎？」

下城前，他最後往外看了一眼……這浩浩蕩蕩的數萬大軍，可是好不容易才組織起來的，等這場戰敗之後，大元還能組織起多少呢？

他周邊的親兵也驚慌起來，一人立刻問道：「萬戶，那我們呢？」

在杜新等人縮在營地中的同時，他們的萬戶王達卻匆匆進入了玉田城中，找到了仍在城牆上竭力指揮、試圖收拾局面的安童。

欽木兒唾了一口：「呸，主帥都沒了，我們還頂什麼，走吧！把我的旗子帶上……哦不，扔下！我們這就走！」

現在，陳遠琪看著前方這一小隊狼狽的元騎，笑道：「前菜來了……吃掉他們，然後繼續西進！」

縱使有「不留俘虜」的傳言在先，但潰兵的心情有如即將溺斃之人，任何一點救命稻草都要抓住，因此還是有不少投降的。當降兵在旗下聚成了團而無事，就有更多的潰兵主動前來投降了。

杜新親眼看到，一名騎兵倉惶往營地這邊逃來，結果另和_圖_書一名銀甲騎一夾馬腹就追了上來，手一抬就有槍聲響起。緊接著似乎是馬中彈了，突然前腿一瘸摔倒在地，然後隨著慣性繼續在地上劃了一大截，同時人也摔了出去，脖子在地上一折眼看著就不動了。

就在他和周邊戰友瞪大了的雙眼或單眼注視之下，數也數不清的東海銀甲騎如同一道鋼鐵洪流，瞬間衝垮了北邊躲在營地之後的元軍騎兵，然後將他們毫不留情地分割、消滅。

他一見到安童，就痛心疾首地勸道：「丞相，不能再耽誤了，是時候撤退了！」

還好他所在的是營地的北牆，不用直面南邊東海軍的直擊——也不一定！

王達嘆道：「敵人想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如今之計，就是主動『大潰』了。」

隨著百戶的一聲命令，杜新拎著一把火槍蹲到了營地的土牆後面。

在泛濫的人群掩護下，欽木兒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第一快反營的封鎖，行進在了東去豐潤的官道上。

但這段時間也不算耽擱了。在這十幾天里，玉田大戰的消息經由潰兵和好事者的口在周邊州縣迅速傳播著，其中還少不了統計組特務的推波助瀾，很快在軍民間產生了轟動。

安童知道利害，被拉了一陣子，就自己跑了起來。

戰後粗略一清點，俘虜的元軍竟有一萬五千之多，消息傳回本土，立刻引發了媒體和人民的歡呼。

「和_圖_書那，萬戶，該往哪走？」

萬戶欽木兒正率部在城東竭力抵抗東海軍的進攻，偶爾回頭一看，驚愕地發現城上的帥旗居然不見了。再一看，城中大量騎兵奔涌而出，向北邊的山區逃去。

「往北……不行，就算翻山到了遵化，照樣也還是死路。既然東海軍把東邊的路讓了出來，那就往東去吧，找機會再繞南邊去！」

投降的越來越多，甚至有些超出了東海軍的負荷，不少元兵就趁機從四面八方的空隙中逃了出去。

杜新一緊張，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結果這把土造火槍的槍機可能是摔壞了，火繩沒落下來。

但這也無所謂了，經此一役，東海軍消滅了河北地面上最後一支成建制的元軍野戰力量，接下來的行動再也無人可擋了。元兵就算逃出去也不會再有什麼作用，相反他們的口口相傳更能把東海軍的威名和恐怖傳播出去。

不過，他放完豪言，又遲疑了起來。他之前也學習了不少兵法，可都是教人如何把軍隊凝聚成整體、即使撤退也要有序撤退的，現在要讓部下潰散，這該怎麼下令啊？

他們附近都是精銳兵力，反應速度很快，也跟著王達一邊跑一邊喊了起來。

「救個屁，我們自己都沒收攏好呢，管他作甚？老實獃著吧！」

「好，差不多了，這裏往南……咦？」

安童拳頭狠狠往城牆上一砸。其實這個道理並不難想明白，只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他出身尊貴、年少聰穎，一向有智名，深受忽必烈疼愛和期盼，一直想用一場風風光光的大勝證明自己，可初出茅廬的結果卻是慘敗，這讓他難以接受，才表現出了不合理的固執。

然後，他就走到旁邊，把安童的帥旗拔起來，隨手往城下一甩，然後拉著安童往城下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道：「都逃命吧，逃命吧，東海人不留俘虜！」

「什麼？」安童一愣，「竟是這樣？」

欽木兒大驚：「這要撤了？為何不過來知會一聲，難道是丞相出事了？」

「上牆！」

杜新一愣，隨即莫名其妙有了一種安心感，似乎，沒事了？

背後傳來了兩名軍官交流的聲音：

……

「什麼，大旗倒了？」

王達苦笑不得，往南邊的四野炮陣一指：「丞相，你看啊，東海快炮都在眼前了，他們想打，早就可以朝城頭打過來了。說句誅心的，只要把帥旗給轟了，大軍早就潰了，為什麼不打？就是等著我們自己聚攏兵力，好一口氣吃掉啊！」

不過這麼多降兵對於前線來說也是個巨大的負擔。二野、四野、勇敢旅和後面調來的東北師其它部隊在寶坻-玉田一帶焦頭爛額地忙活著，既要處理俘虜，又要鞏固已佔領城市和建立補給線，期間又下了好幾天大雪，一直忙碌到十二月中旬，才繼續展開下一步行動。

不遠處那名東海騎兵不屑地對營地喊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聲：「老實獃著！」然後繼續朝下一名元騎去了。

王達聽了他的疑惑，急道：「這還不簡單？」

……

西、南兩道戰線上的五個步兵營和兩個炮兵營展開成鬆散隊形，騎兵也後撤重整，掛起了招降旗，收攏起了俘虜。

今年遼國投誠之後，陸續整理出了上千騎兵前往榆關聽用。這很好地補充了東海軍的騎兵力量，然而契丹兵鬆散不好管理，進盧龍的時候就鬧了些亂子出來。正好這陣子陳遠琪也卸下日本的職務返回本土述職了，總指揮部乾脆就把他徵調過來，以舊勇敢營為核心，加上遼國的這批騎兵，再把遼東的一些僕從軍調了過來，混編成了這個「勇敢旅」，劃歸東北師調用。這麼複雜的人馬調度起來相當有難度，所幸陳遠琪經驗豐富，好歹是整頓了個差不多，終於趕上了今日的大戰。

安童一怔，然後掃了一眼戰場，突然笑了起來：「沒錯！東海賊雖兩面包圍，但幾個營之間隔了幾里地出去，若是我們結隊突圍，就正中了他們下懷，反倒是漫山遍野灑出去，他們就沒辦法了！說起來，當年太祖爺也是經常這樣詐敗，引人追擊再反打過來，如今是故技重施的時候了！」

因此，接下來東海軍的行動會非常順利，幾乎可稱傳檄而定。只是，這就是他們想要的嗎？

燕地自五代以來，歷經多次改朝換代，當地豪強和百姓早已養成了一套實用化的生存智慧，或https://m.hetubook.com.com者說牆頭草思潮——不管誰打過來，投降就是了！反正交點稅出點兵，照樣在自己的土圍子里過自己的生活。

「是！」

如今玉田城周圍的元軍失去了指揮，又有「不留俘虜」的謠言傳出來，一傳十十傳百，立刻出現了潰散的趨勢。每個人都在往沒人的地方逃著，攤子越鋪越大……原本幾百人結成軍陣，在地圖上只是一個點，可如今卻如決堤的水庫一般散出了一大片泛濫區出來。

他們把萬戶旗一扔，顯眼的尖帽和披風也都扔在地上，混在已經混亂的人馬群中，先往東北跑了一段，又往東轉。

……

十余年前，股東陳遠琪曾建立過一個「勇敢營」的編製，把正規騎兵之外的招募騎兵組織了起來。

他們剛喘了口氣，就驚愕地發現東邊揚起了大片煙塵。不久后，無數騎兵和一面「勇敢旅」的大旗出現在了官道之上！

安童紅著眼嘶吼道：「不行！東賊猖狂，千把騎就敢放肆，我仍有兩萬大軍，只要整頓好了，立刻就能讓他們好看！」

他吸了一口氣，把憤懣的情緒壓下去，向王達請教道：「王萬戶，依你之見，當前該如何是好？」

他到現在還有些莫名其妙的，上午走走停停，挨了幾炮轟，然後突然就死了好多人，然後軍陣就突然潰了，他就只好跟著逃回了後面的營地里，順手還撿了這把火槍。回營之後都不知道誰是誰的兵了，他就被現在的百戶當成了火槍手，拽了過來上牆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