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突然一聲叫喊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頭一看，見是一個幕僚拿著一封信走了過來。

「接下來就是你們了……這麼大的城，其實反而還更容易些。」

這支大軍彷佛一夜之間突然從地上冒了出來——實際上也差不多，昨日夏國突然發出宣戰布告，要求許文德開城投降，今日就有一大船團浩浩蕩蕩從北邊的泗水順流而下，炮聲轟隆，以雷霆之勢在淮河南岸登陸，現在稀稀散散在戰場上散布開來，圍住了運河西岸的那座軍堡。

參謀指了指舷窗，陸秀夫起身向那邊望去，只見一艘小船離開了港區，打著白旗主動向艦隊劃過來了。

幕僚緊張地看著他，他這一個決定，可是關乎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啊。

淮安地處泗水、大運河與淮河交匯之處，自宋金之際就是南方防線上的關要之地。四年前華夏國成立，南宋徐國公李庭芝被迫之下不得不放棄徐邳，撤往淮河以南布防，這淮安就是防禦重點之一。

華夏四年，12月18日，淮安。

淮河之南、運河之東，便是淮安城之所在，城防完備；與之相對的運河西岸，還有另一座較小的軍堡與主城呼應；在淮河北岸，也還有一系列軍事設施作為前敵防禦措施……然而今天看來，即便如此完備的防禦體系，在強大的敵人面前依然顯得蒼白無力。

燎原級戰艦「平波」上，陸秀夫正望著西方漫長的海岸線。

「司令，有些情況。」

此和*圖*書時夏軍的船隻已經來到了運河上，幕僚把口信送到船上，很快就又轉述到了西岸的朱闊那裡。

他匆匆把信打開，讀了一遍，內容並不出乎他的意料，是朱闊以「老友」的身份勸他投降，好消弭一場血光之災。

養精蓄銳多時的夏軍步兵立刻向幾乎等同一片廢墟的堡壘發起了進攻，隊形松而不散，前後隊相互掩護，很快衝到了近前去。守軍已經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幾乎一個照面便降的降逃的逃，沒過多久，夏軍的旗幟便插到了廢墟的最高處。

雖說時至今日，臨近夏宋邊境的鹽城早已被百般滲透，談不上什麼抵抗情緒了。

「轟……轟轟轟！」

許文德把信又讀了一遍，嘆了口氣，輕輕將信紙折了一折，塞回信封里。

夏軍已經將堡壘四面圍住，北邊的淮河和東邊的運河上都有戰艦在巡梭，西南兩邊的地面上則有兩個營的步兵蓄勢待發。堡壘之中，各炮位的大炮已經從炮窗中推了出來，士兵們從各類小窗小孔里緊張地向外張望著。

進攻命令很快從臨時指揮部用電波傳到了各營之中，戰艦和步兵都動了起來。

內部守軍不知道還有多少能活動的，此時大多要麼躲藏在內部深處，要麼已經被震撼得懵逼了，只有少數幾人敢探出頭來察看外面的情形——可不待他們做出什麼反應，戰場上就突然響起了連續的衝鋒號聲！

陸秀夫正在艦和-圖-書橋上對著地圖協調行動，突然有一名參謀打斷了他。

「什麼情況？」陸秀夫回頭道。

這些年來夏軍與宋軍的「交流」不是白交流的，早就摸清了淮安周邊軍事設施的詳情，這次為了對付這個奇怪的堡壘，特意調撥了一批重炮過來。河上的幾艘戰艦都配備了120mm的大炮，陸地上也調撥了一個重炮連過來，現在開戰命令正式下達，大炮后的炮兵也立刻摩拳擦掌，將沉重的炮彈向被包圍著的烏龜殼打了過去。

見機，朱闊立刻發布命令停止炮擊。在無線電的協調指揮下，各炮陣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停止了行動，已經出膛的幾發炮彈爆炸后，嘈雜的戰場一下子安靜下來。堡壘中的混亂聲清晰可聞，石塊的崩落聲，沙土的流淌聲，木頭的燃燒聲，傷員的哀嚎聲……慘不忍聞。

當日，鹽城。

幕僚把信交給他，說道：「是夏軍剛剛送來的，說是朱闊上校寫給您的信。」

「嗚——」

海岸上有一道長堤，自北而南一眼望不到頭，將東邊的海潮與西邊的良田分隔開來。此堤即北宋范仲淹主持修建的「捍海堰」，沿著淮南江北的海岸線修築，長達數百里，修成之後大大減緩了海潮對陸地的侵蝕，圈出了大片良田，澤被千年。

淮安守將許文德看著運河西岸浩浩蕩蕩的華夏大軍，失聲叫了出來。

艦隊繼續向岸邊逼近，宋軍在鹽城並未重點設防，更別說水師什麼ｈeｔuboｏｋ•com•coｍ的，對夏軍造成最大阻礙的，不如說是鹽城附近的惡劣水文條件，水深不夠，只能試探著向港口接近過去。

看到這標誌性的捍海堰，便意味著淮東的海岸到了，再循著海岸找去，可以發現港口、河流和城市，這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鹽城了。

「驅逐艦梯隊先接近，海軍陸戰隊佔領港區，運輸船跟上。登陸后先找個地方集結休整，等到1300開始行動……」

這軍堡位於運河西岸，與東岸的淮安城遙相呼應。它原本是個有著四個尖角的棱堡，後來軍事技術進步，戰場上出現了榴霰彈的威脅，宋軍就在城牆之上又用土石堆建了一層封閉式的炮壘，以庇護城上的士兵，整體形制顯得不倫不類的。

「不堪一擊。」

鹽城在後世位於內陸，現在卻是個沿海城市，與名字相稱，自古以來便以鹽業聞名，也正是陸秀夫的故鄉。

……

「我知道了，準備登陸吧。」

不料，許文德的神情卻突然嚴肅起來，把信塞給幕僚，說道：「朱上校情真意切，的確是仁義之士。然而我亦有自己的忠義，徐國公委派我守這淮安，可不是想讓我一槍不放就開城投降的。你去轉告他們，既然夏國號稱要堂堂正正一統天下，那便堂堂正正來一戰吧。」

「呵呵……」他笑了起來，「倒是識時務，沒跟淮安那邊一樣頑抗。也好，消弭了一場兵災，就這樣吧，把人接過來，如果的確是來投誠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留一個營去接收城池。其餘部隊也不用下船了，直接南下！」

「司令，鹽城到了。」

見狀，幕僚和旁邊不少圍觀的軍人都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可以放鬆了。

幕僚聞言立刻失望起來，但沒辦法，還是乖乖照做送信去了。周圍的士兵也不由得握緊了手中槍，準備迎接一場殘酷的大戰了。

「這……真的來了。」

許久過後，不知道哪枚炮彈正巧砸中了某個關鍵部位，堡壘的西南角突然大幅度垮塌下來，塵土漫天揚起，土石崩流的聲音甚至穿透了轟隆的爆炸聲。

這段時間里，朱闊帶人設立了臨時指揮部，正在安排各部隊行動，收到口信后，只是淡淡一笑：「那就讓他求仁得仁吧。現在差不多也各就各位了，先把這座小軍堡拿下來，給他們來個下馬威。」

不多時，整個堡壘已經被炮火覆蓋，硝煙和揚塵在這小小的土石建築上升了起來。旁邊揚州城上的宋軍看得膽戰心驚，而近處的夏軍則鎮定自若，只當在看熱鬧。

「朱上校？」許文德對這個名字很熟悉。

轟鳴聲在大地上響徹起來，18kg的穿甲爆破彈伴隨著澎湃的動能直接撞入堡壘的土石牆中，然後發生爆炸。這堡壘畢竟只有幾年的建設時間，裏面還要容納人員和火炮，牆體不可能太厚。而120mm重炮可是連實心城牆都能摧毀的，對付這種空心土牆幾乎是手到擒來，炮彈有的在牆中爆炸，引發一片震顫和-圖-書和垮塌，有的乾脆從薄弱點撞進了裏面去，將裏面的人和物炸了個一塌糊塗。

許文德心中有些恍惚，他是李庭芝手下宿將，熟悉內幕，對於可能到來的戰爭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一直覺得不會這麼快就開打，怎麼都得等朝堂亂局鬧大了才動手。結果沒想到夏人竟如此決絕，連年都不過了，說打就打過來了！

（後世江北海岸線向東延申，捍海堰不再起到抵禦海潮的作用，但本身成為了一條貫通南北的道路，繼續貢獻民生。現代的G15高速基本就是沿著捍海堰的路線修的。）

在平波號周圍，還有數十艘戰艦及運輸船，他們搭載了數千兵員，這次便是直撲鹽城而來，力圖收復這座海岸城市。鑒於陸秀夫的背景，樞密院便把他派了過來擔任這次海陸聯合行動的司令員，以減少當地人的抵抗情緒。

朱闊搖了搖頭，又看向了東方的淮安城。

朱闊是夏軍本土師的高級指揮官，這些年來率領數旅的兵力駐紮在淮北一帶，與宋軍對峙。早前氣氛還不是那麼緊張的時候，夏宋兩軍的軍官經常交流，許文德與朱闊也見過幾次面，算是熟人了。

「這……」陸秀夫走到窗邊，對著一架固定式望遠鏡向遠處的鹽城看過去，只見城上的宋旗不知何時已經撤下，換上了夏旗。

對於淮安守軍來說，背後的大運河是運輸補給的生命線，而敵軍進攻淮安多半也是為了借運河南下，所以宋軍的防禦也是沿運河設置。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