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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

有道是拳怕少壯。

昔年盛極一時的錦帆塢水寨，隨著錦帆水賊死的死、散的散，早已荒草萋萋、破敗不堪。

喝酒的俊美青年翹著二郎腿，懶洋洋的歪在一把竹椅上，一手拄著一把絳紫色的華美長刀，一手提著一個比人頭還大的酒罈子不斷往嘴裏灌，在他的腳邊，還有幾壇未開封的酒，也不知是多大的酒癮。

「轟。」

而他二十五年就已踏足四品！

河面上的麻衣老頭將手中的竹竿往水裡一束，前一個彈指還在飛速順河而下的竹筏，就這麼突兀的停在了河中心。

又一尾金色的大鯉魚破水而出，落在岸上奮力的拍打尾巴。

麻衣老人放下手中的翠竹釣竿，輕嘆道：「該走了……可惜了這一摺子好戲喲！」

又過了好一會兒，麻衣老者再次徐徐開口道：「讓你旁觀，你學到了什麼？」

麻衣老者見狀，沉聲道：「同為紅塵客，相逢何必曾相識，公子的好意，老朽心領了！」

黑衣青年連忙湊上去，撿起大鯉魚取下魚鉤，放進泡在水裡的魚簍里。

河中心的俊美青年緩緩起身，拔出紫色長刀，笑得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齒：「但你們來都來了，不留下點什麼就ｈｅｔｕbｏok•coｍ.ｃom放你們走，我這個地主未免也太失禮！」

麻衣老者沒回頭，緩緩開口，蒼老的聲音，彷彿沉澱著時光的韻味：「怎麼樣了？」

說著，他抬手隔空一捏，就聽到「轟」的一聲，一蓬烈焰在河面上炸開。

黑衣青年卻並沒有被因為誇獎而感到欣喜，反倒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就這麼低著頭、垂手而立。

黑衣青年聞言，又連忙提起魚簍返身扶起麻衣老者，緩緩向停靠在一側的烏篷船行去。

「不錯。」

但和這位比，還差著境界吶……

就見那個俊美青年，朝他們露出了一個笑臉，回過頭對撐船的麻衣老頭說道：「老九，你家來客人啦！」

但就在這個煙雨朦朧的清晨，錦帆塢水寨外，卻有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身形有些乾瘦、佝僂的麻衣老者，手持一根翠竹釣竿，就坐在當初沉屍的回水邊上垂釣。

便是殺了張楚，於他也是大大的不划算，簡直是血虧無賺！

黑衣青年心頭一沉，隱隱的有了一個不太妙的猜想，但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到身畔的師父嘆著氣低聲抱怨道：「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你們這些後生折騰我做和圖書甚……」

「太平會的反擊，很有力！」

那條竹筏上的人，也看到了他們。

與張楚打一場，破了皮流血怎麼辦？傷了筋怎麼辦？動了骨怎麼辦？

黑衣青年和麻衣老者看到了那條竹筏。

話音落。

「我會去找你們天王的！」

他將烏篷船穩穩噹噹的停靠在回水的一側，微微佝僂著腰，輕手輕腳的走到麻衣老者身後，就像是害怕驚走了水底的魚兒一樣。

撐桿的，是個鬚髮花白，身形魁梧，穿著麻衣短打，面容陰鷙的老頭。

但他清楚，張楚才晉陞氣海境不久，任他再驚才絕艷，也頂多隻能勝過尋常的五品！

麻衣老者一點兒也沒在意這些大魚可能吃過人肉，珍而重之的將這些大魚放進了隨身的魚簍里。

活到了他這把歲數，一滴血、一根頭髮，都彌足珍貴！

但他寧可沒猜對。

雖然他們師徒，在燕北州江湖上，也是凶威赫赫。

喝酒是，是個身穿酡紅大袍，長發披肩、面如冠玉的俊美青年。

雖然張楚在燕西北三州江湖上凶威赫赫，如日中天。

黑衣青年：「弟子不知。」

麻衣老者沉默了許久，才淡淡地說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河面寂靜，周圍又和圖書無人煙，那俊美青年也沒有說悄悄話的意思，是以，相隔雖不近，但黑衣青年依然聽的清清楚楚。

短短一個來時辰，麻衣老者就拉了十幾尾又大又肥，鱗片黃亮亮的大魚起來。

他面無表情的點頭，輕聲道：「比你那八個蠢貨師兄有靈性。」

「啪。」

他一踏竹筏，身形如同憤怒的犀牛那般，掠過河面轟然衝殺過來，霸烈蠻橫的氣勢，將平緩的河面一分為二。

「你不認得我？沒道理啊……」

話音未落，就見那俊美青年腿一掃，一壇酒旋轉著飛躍三四丈寬的河面，筆直的朝著他們飛過來。

哪怕這些年氣血衰敗，武道不進反退，幾乎快要跌落四品境界……那也是四品！

但還未走出多遠，麻衣老者突然止住腳步，轉身向河面上看去。

霎時間，金光暴漲，一道長達二十余丈的金色刀氣高高揚起。

巨大的金色刀氣破開滔天巨浪，恐怖的余勁將巨浪化成無數的水珠激射出去，落在岸上，便是一個拳頭大的坑洞！

這一站，就是小半個時辰。

麻衣老頭手裡橫著一條長長的竹竿，也不見他如何用力，只是不時用竹竿兩頭輕輕拍打一下河水，連浪花都不曾激起幾寸，竹筏便像是離弦之箭和*圖*書一般飛速順河而下，一看就是深諳水性之人。

麻衣老者終於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一人撐桿，一人飲酒。

靡靡小雨罩碧江。

麻衣老者見狀，一把推開身側的黑衣青年，雙手呈掌平平推出，剎那間，河面上掀起滔天巨浪，鋪天蓋地的迎向金色巨刀。

竹筏上有兩個人。

「哈哈哈哈！」

這裏當初死了太多人，浮屍淤積在寨門前的回水處，腐爛了足足月余才盡數沉底。

當河上的水氣微微散開一些后，一條烏篷船出現在了運河之上。

黑衣青年聞言，眉宇間透露出絲絲猶豫之色。

黑衣青年只感覺到手中扶著的虛浮無力的手臂，突然就變得宛如鋼澆鐵鑄一般沉穩有力，愣愣的一回頭，就見一扇竹筏順河而下。

不懼張楚。

俊美青年的話音落下，那麻衣老頭便面容冰冷的朝他們這邊看了看，一低下頭，臉上就奇迹般的堆滿了諂笑：「哪有什麼客人，屬下只看到了死人。」

黑衣青年不敢接話，頭垂得更低了。

下一刻，黑衣青年又聽到那河上那俊美青年大喊道：「喂，老頭，萍水相逢，請你喝一壇酒啊！」

附近的幾個漁村都傳言此地鬧水鬼，再加之食了人肉的河魚根本入不得口，導和_圖_書致哪怕是要路經此地，也都會繞得遠遠的，不願靠近。

他猜對了。

過好幾息后，他才低聲說了八個字：「來日方長，徐徐圖之。」

麻衣老者見避不過，也不再裝傻了，遙遙拱手道：「張盟主好事將近，何必與我一個黃土都埋到脖子根兒的老不死一般見識？老朽來玄北州，不過也是奉天王之命，張盟主若有不滿，何不直接與我們天王磋商？」

黑衣青年謹慎的慢慢說道：「師兄們楔下的釘子，還未來得及發力，就被起出了大半，剩下的，難成氣候。」

然而他依然不願意與張楚動手。

黑衣青年聞言心頭陡然一寒。

不知是食過人肉的河魚格外貪吃的緣故，還是此地久無人煙連河魚都放鬆了警惕。

「師父，弟子回來了。」

撐船的，是一名手大腳大、面容樸實，如果農家子弟一樣的黑衣青年。

俊美青年拍著大腿，放浪形骸的大笑道：「認識你這麼些年，唯有這句話最中聽！」

竹筏上的俊美青年詫異的指著自己道：「你們師徒十個算計了我這麼久，你能不認得我？」

黑衣青年走到麻衣老者身後，垂手而立，畢恭畢敬的輕聲道。

麻衣老者手中的釣竿紋絲不動，淡淡地問道：「他們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