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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要扮作大人們喜歡的樣子就可以了。」

明明是自己的一位世叔，正跟自己的父親說笑逗樂。但是，為什麼自己從他身上看出恨意和嫉妒。

那是一種形似鸞鳥的生命體，它們的羽翅振動大道，形成一道道無形攻擊。

把她安置在休息區，任鴻拍拍身上的灰塵，打算再度上去觀察。

非人之物，與眾生不同。

「喜歡？」風黎彷彿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嗤笑：「別自作多情，喜歡你？笑話——」

但今天，顓臾的話再度讓任鴻回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和一般人的不同。

任鴻捏捏右臉：「我這麼帥，這麼體貼。就算沒有天魅的蠱惑，也會讓很多人喜歡。」

今天是我生日，我應該高興，所以要笑出來。

風吹過二人衣襟，雲飄過二人頭頂。

但看著石像們旁邊的各種怪物，風黎感嘆：「驪山派之覆滅，是打通天外之路，引下來一眾怪物所害？」

「而碰到悲傷的事，雖然心裏不悲傷，但是可以做出悲傷的表情。」

完全無法理解。

上面還有各式各樣的天外異種，其中有一尊怪物由無數法則觸手構成，和造化爐之下的外天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正如風黎原本看不到天外之物。這些天外之物也無法辨別世界內的生靈。

無當寶輪在天空炸出雷鳴，轟碎所有飛蛇。

然後，重新爬起來。

無法理解。

「任鴻，我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不愛我的人再如何表白，同樣的道路我也不能走兩遍。』」

風黎咬著牙，強忍著道傷，催動無當寶輪在頭頂旋轉，道道上清仙光在身邊交織飛舞，防備可能存在的敵人。

為什麼得到別人的禮物，必須回以笑顏。

為什麼在哭的同時，還能夠在心中竊喜。

然而任鴻不被驪山派認可，被視作「非人之物」。他反而可以看到旁人看不見的東西。

顓臾眼中的天路玉階，和宿鈞、風黎以及一眾驪山女仙一樣。他們眼中的天路很乾凈。或者說單調。

風黎一步步走上來：「原來是天外異種。此界視野用久了，的確容易忽略界外，難怪我也吃了虧。」

「我看不到，我從你眼中所見的景象，僅僅是一片平靜的玉階，連所謂的霧氣都看不到。」

二人邊走邊動手清理。

脫口而出后，風黎本人愣了愣。

瞬息間，風黎身上又出現五道傷口，鮮血直流。

而風黎左手施展上清劍法，右手掐捏驪山手印。

一座來自天外的城池，莫非就在天淵之中？

前方，任鴻眼中是一片濃厚的紅雲。

「姐姐喜歡我，你捨不得。hｔtｐs://ｗwｗ.hｅｔｕｂｏoｋ•ｃom.ｃoｍ」

而先天大道，正是道君和非道君最明確的界限。

看著附近環境，任鴻糾結不已。

風黎默默伸手，捏了捏他的左臉。

入口處，一條八爪章魚趴在石碑上。它的觸手延展開來，將整個入口團團圍住。

但現在，風黎甚至連這一縷陽光都感覺不到。

「非人的視野和人的視野竟有這麼大的差異？」顓臾當即：「你把你的記憶傳給我，我也把我的記憶轉給你。」

而要是效仿太羲當年的舉動，接下來怕就是……

再往上看，除卻周邊已經被清理妥當的青鳥。

右手捏「玄女印」，一片雲光瞬間展開，在蛇潮中劈出一條道路。

良久后，任鴻臉上擠出一個笑臉。

「等等——」

任鴻蹲下，他的手緩緩貼在風黎身上，把玉清法力化作清微仙光，幫風黎化去體內的九天罡勁。

風黎雙目呈現紫金色，她開啟天目法眼，注視著整個天路的變化。

「那是一種與道君生命本質類似的大道靈鳥，操控先天罡風。剛才我們正站在鳥群正中央，所以被它們打傷。」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黎姐姐你哦~」

「竟然是從上清仙光內部，將她擊傷。」

有道君出手開道就是方便。

任鴻面帶異色，更加小心起來。

任鴻大大方方走到風黎身邊：「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麼我們不如……」

無法理解。

難怪天路詭異，難怪那些逃過紫色漩渦的驪山女仙被無形之物所害。

「天嵐！」

他喜歡和齊瑤、董朱玩，因為他們的表情和情緒是表裡如一。

錯愕后，任鴻馬上祭出六合天象珠。

身後，洪亮的女聲響起，驚醒任鴻的沉思。

不過他還沒開口，風黎又道：「當然，我還是心動了。即便知道你無情無義，是一個大混蛋，還是忍不住動心。

「不用去了。」顓臾：「我明白了。驪山派打通的這條天路，已經脫離世界內側，通達世界之外。和天淵一樣，已經觸及真正的虛空。」

從一開始，他就能感覺到，自己和這些人類的區別。

任鴻二話不說，一把拉住風黎將其抱在懷中，自己墊在下面甩向下方天路。

左側劍光如雨，不論天外異種如何強橫，都逃不過她的通天劍氣。而右側手印如花蝶翻飛，無數手印引動大道靈韻，似翻滾的洪潮碾壓一切異種。

一番清掃下來，風黎心情暢快。剛才大意受傷的悶氣，橫掃一空。

任鴻沉默。

五色神劍環繞自己飛行，勾陳珠在頭頂升起白芒，將他團團護住。

她輕輕撫和_圖_書摸任鴻的臉頰。

打從一開始，他就是一個與人、與妖，與這九天十地眾生所不同的異類。

風黎一語道破任鴻此刻最大的麻煩。

僅僅是這一點變化，讓驪山派女仙們到死都沒明白，真正的災害到底是什麼。

「你——」

在風黎眼中，一條拇指大小的紅色飛蛇正咬向任鴻脖子。

皮人們頭頂金色鳥巢，裏面生活著一群披著羽毛的長蛇。它們以皮人為樹林，不斷嬉戲追逐。

為什麼受傷了，就需要哭。

所以，它們只能在這裏徘徊。

天皇境，顓臾：「就是這個，當年我遇見的，也是這種突然出現的傷口。」

「剛說到蛇，這就來了。」

任鴻看到紅雲分開，露出小道，和風黎一前一後行走。

天皇境，顓臾苦笑搖頭：所以，你一個感情缺失的人，非要去撩人家，這又是何必呢？

而玄武神劍此刻正巧在背後旋轉。青龍劍變道，觸碰玄武劍，飛旋的寶劍馬上改變方向，刺向身後紅雲。

獨自走上台階，任鴻對顓臾道：「我把視野分享給你。看到了嗎，那片青色光霧。」

他必須經過大腦思考，才會表現出來。

因為他靈魂有缺，天生情感淡薄。

任鴻心中暗暗叫苦，他扮演當年兩人相處，面具待久了有點摘不下來。

……

什麼時候該哭，什麼時候該笑，都要由他自己來判斷。

從天路入口開始，五色斑斕的光霧徐徐盪動，裏面有著無數大道異種生命，和此界迥異。

魂魄不全，感情淡薄所引發的連鎖後遺症，任鴻從蛻變仙體以來，就不存在情根之說。

顓臾沉吟問：「那麼，在驪山勝境之外，甚至在你小時候，你眼中看到的景象真的是我們所見的人間嗎？」

任鴻不慌不忙，他屈指輕彈身前的朱雀劍。

噗嗤——

明明家人死了，為什麼一個孝子在哭泣的同時，自己能看到他隱藏在背後的笑臉。

對風黎這種道君而言，一切後天五行的攻擊都難傷害道體。唯有大道靈韻，先天之力才能擊傷。

為此，他苦惱過，害怕過……

走了一會兒，任鴻身後一片紅雲突然脫離，向他飄來。

下墜的同時，任鴻將玉清法力度給風黎，為懷中女仙療傷。

當一場高燒后，他甚至忘掉了自己小時候的不愉快。

顓臾也想到一個可能——非人。

但——僅此而已。

原來，差別真的這麼大啊。

「罷了，繼續往前走吧。我倒要看看，天路盡頭的宮殿神城到底是什麼？」

起身望著玉階，任鴻笑容馬上收斂。

「而天路引發的災害，是她們從天外引下來的大道m•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coｍ異種。這是和本世界迥異的存在。所以，本界眾生無法認知這種存在。」

在它們的感知中，整個世界猶如一體，萬靈眾生不過是世界，是另一種大道的波動頻率。

它們的攻擊也不具備主觀性，而是在行動的同時引發大道，所衍生而來的影響。

……

任鴻的笑容漸漸僵硬，直直看著她。

風黎心中苦笑，到底二人今世相處不多，加上這混蛋刻意用前世稱呼。自己不知不覺間，還真將他視作那人。

「只要按照倫理道德進行判斷，作出相應的表情就可以了。」

「你不要大意。這看不見的敵人，最好用先天大道護體，然後直接衝過去——」

不，當它們進入九天十地的正式環境后。第一時間就會引發大道連鎖反噬，只有扛過去才能真正進入九天十地。」

顓臾的話，觸及他兒時最深刻的一段回憶。

華麗的玉階從後山地表一直延伸到虛空，一望無際的玉階看不到盡頭。

嘭——

「我知道，清微仙體能忘卻諸般煩惱，化去情根。但青玄那廝的情根尚能留著些許，可你的情根為什麼全沒了？」

「碰見高興——不，是理應讓正常人高興的事，只要笑一笑就可以了。」

任鴻衣角被人拉扯，他扭頭看著睜開眼睛的風黎，她虛弱道：「你去哪？」

為什麼在笑的同時，能夠在暗中咒罵。

任鴻樂得在後面沾光，任由風黎出手。

「天路棲息著無數怪物，但在天路禁法的封印下，它們無法脫離天路的束縛。

然後，任鴻走到沉默不語的風黎跟前，笑嘻嘻做了一個稽首禮：「黎姐姐，多謝。」

任鴻檢查風黎的傷勢，外傷已經愈合。但先天大道造成的道痕，需要風黎默默調息，將身上的九天罡風煉化。

任鴻一怔，在兩千階時停下來。

接下來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明白原理，解決起來很輕鬆。」風黎：「我嘗試改變自己的意識形態，從宏觀大道角度觀測這條天路。」

風黎觀察任鴻的笑容，輕輕道：「你的表情神態比當年更假了。」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告訴他。

「這麼說，從一開始你看到的驪山派就跟我們不同？」

但古神道君們轉生入此界，沉淪在輪迴間，已經習慣用此界生靈的視角，漸漸忘卻自己曾經的強大。

遙望上方空蕩蕩的無人玉階。

當——

顓臾分享任鴻的視野，先是疑惑，然後迷茫，最後凝重。

天路玉階十分陡峭，每一大階有三千階梯。風黎這一摔，便要從三千階梯滾下去。

「受傷了，就和-圖-書要哭出來，喊人來治療。」

我不招惹你，你也別來煩我。

「龍在地上爬久了，還真以為自己是蛇。原來天路的謎團就這麼簡單。隨便來一個厲害些的道君，就能應付了。」

「太羲小心！」

「今世，你是玉清仙人，我是碧游元君。僅此而已。」

「劍來！」五劍在身下化作光盾，裹著自己二人，墜落下面的休息區。

她輕聲道：「一會兒我去找你。」

浩瀚無盡的狂風掃滅青霧，將那無數大道青鳥全部殺死。

任鴻摔在地上，衝擊力迫使他連打了幾個滾，他緊緊護著風黎。

「你我今生不熟，再亂說，我一劍斬了你。」

在她的眼睛，看到比任鴻更加清晰的一幕。

「蛇？龍？黎姐姐可別忘了。咱們兩家——不，更正下，咱們前世的老家，可都是崇拜龍蛇，認為龍蛇一體的。」

「甚至，它們是不是生命體還要兩說。」

雖然有喜怒哀樂種種情緒，但這些情緒十分淡薄，無法促使任鴻本能反應，做出相應動作。

清冷孤高的冬日白陽，在陽光之外，是冰冷的寒冬。

風黎言外之意很明確。

任鴻對她這不冷不熱的態度，也習以為常，並不以為意，繼續跟著她走。

今天祖父不在了，大家都在哭，所以我也應該哭。

任鴻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任鴻和識海中的殘靈交換天路記憶，當讀取對方的記憶后，他倆同時升起一個念頭。

從懂事以來，他對周邊人哪怕包括父母，都有一種怪異的疏離。他不明白，他們的表情為什麼和自己所見不同。

當年，我便是栽在他這張臉上了。

手感依舊，仍似昔年。

一絲大道波動閃過，扭曲的法則重歸原樣，紅蛇在先天黑水劍意中，已化為烏有。

但他們，無法消解任鴻心中的迷惑。

所以，我應該怎麼做，或者你應該怎麼做，才能讓我不對你起殺心？不殺你呢？」

看到風黎上來，任鴻馬上收拾情緒，擺出笑臉，驚喜地上前：「黎姐姐，你傷勢好了嗎？」

不久前，宿鈞重傷逃離，也是在這裏受傷。甚至，他們都找不到敵人在哪。

驪山派女仙們無法認知，無法看見這種隱藏在大道之中，徘徊於法則之間的怪物。所以崑崙鏡照映下，她們彷彿被無形所殺。

「你再敢胡來，就從天路滾下去！」

在墜落的剎那，任鴻看到無數微小的光點在風中起舞。

「父親說過，人從生下來開始就帶上了面具。喜怒哀樂，不過是這張面具所反映的情緒。而內心的情感，是大家想要隱瞞，不想被其他人看見的秘密。」

任鴻身邊五劍飛旋和圖書，靠近的天外異種被先天五行大道斬斷，化作道韻餘波散滅。

裹著烈焰的神劍不斷旋轉，撞擊一側的青龍劍。

「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輕佻的話語，配著他那張笑臉，卻帶著一份別樣的真誠，讓人生不起拒絕之心。

任鴻輕輕挪開她的手，主動跳到紅雲中間。

他好像可以辨別善惡，感應到一個人內心的最本質情緒。

等等……糟糕……戲演過頭了。

「你連霧氣都看不到？這一路走來，不是遍地彩霧——」

「郎情妾意？」風黎失笑搖頭：「好吧，我承認。前世我喜歡你，甚至今生，就在剛才你救我時，我也心動。但是，你不喜歡我。」

「不，我看到了。」

還有剛才自己二人所在的休息區，一顆根系發達的紅色血木完全覆蓋宮殿，樹榦冒出一隻隻眼睛。自己二人剛才的一切行動，都在它的注視下。

「我就知道，黎姐姐捨不得我死。」

但在風黎眼中，是一片糾纏的紅色蛇海。

你若招惹我，我肯定動心。但我不樂意為一個不愛我的人動情，到時候肯定先弄死你！

當年的太羲，笑容似和煦日光照入心田，讓人心中暖洋洋的。

自己二人從入口進來時，它正在休眠，所以沒有反應。

面對風黎的質問，任鴻沉默了。

風黎淡淡瞥他一眼，繼續前進。

「黎姐姐不承認也沒什麼，反正我知道，黎姐姐是喜歡我的。」

從那天開始，他就成了大人們口中的「好孩子」。

從內部重創，女仙嬌軀顫動，不小心從天路玉階摔下。

但我今生不打算再為你死一次。也不打算跟你來一場賭命的戀愛。

要說任鴻和顓臾最大的區別，就是在女媧廟上香時，那位老婆婆能看見他，卻看不見任鴻。

對於人的種種表情以及情緒，年少早熟的任鴻根本無法理解。

「我去上面看看那種靈鳥。而且我在黎姐姐身邊，姐姐也不方便療傷吧？」

「喜歡就喜歡唄，反正我一直都很討人喜歡。」

在笑容背後，是一望無際的冰川。

風黎立刻拍出上清仙光，把任鴻整個人保護起來。

這混蛋轉世后修行仙法，竟也是最精純，最高等的玉清法力。

可任鴻眼中的玉階，在許多層玉階周邊冒著色彩斑斕的仙霧、道光，讓整個天路看起來更加玄奇。

天外異種離不開天路，進入真正的驪山勝境，反而無法忍受其環境。

那一瞬間，無數飛蛇感受大道法則的變化，察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出現在自己種群中間，下意識撲去。

但是，這是假象。

而這種觀看他人內心的怪異能力，也隨著任鴻長大，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