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齊歡
「走。」
陳讓默不作聲。好久都沒聽到回答。
「打球累。」
齊歡沒管，帶球運了兩步就投籃，狠狠把球投向該投的地方。
她看了兩遍，低頭，額頭抵住膝蓋。
球場中。
左俊昊幾個盯著場上看，一時連調侃他都跳過了。
「猜啊。」
「那個女生和讓哥……？」
球落回地上，自由彈跳幾下，最後骨碌滾動。
「幹嘛？」
拿起手機撥出熟悉的號碼，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撥號聲直接停止，沒有人接。
他說：「痛快了就回家。」
從球場出去，到路邊，陳讓攔下的士，齊歡愣愣跟著坐進去。
她接住，氣息緩和，稍有起伏。
她的手停住。
齊歡徑直走過去，沒和其他人說話，跟左俊昊也沒多說。
齊歡突然開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煩。」
「猜個屁！」幾個人踢他和左俊昊的腳尖，「什麼情況，以前沒見過啊。」
球砸得籃筐都發顫，聲音震得耳膜也發顫。
「打不打。」他問。
「哐——」
他陪她途徑了禾城的一小片，從隨便的街道，一直到她家門前。
再一遍，還是忙音。
他拿出手機玩，「別跟我說話。」
陳讓穿上外套，手插兜，是最初見時下巴微抬和一貫散漫的模樣。
「……」齊歡手指在桌上划，聲音很低，「陳讓。」
她的力度有點大，「啪」地一聲，連同拍球的聲音一起，他的手背泛起紅。
「誰啊？」
沒中。
沒把礦泉水擰開，她拿在手裡，和圖書沖左俊昊和季冰頷首，朝路口走。
這一片都是獨棟小樓，環境安保都是一等一。
「卉寧路75號，旁邊籃球場。」
只有一個字。
【在談生意，飯桌上不方便。】
陳讓停了投籃動作，手裡放慢速度，一下一下拍球，站在那，目光很平靜。
那邊有風吹的低嘯。
不耐地冷言冷語，甚至一貫地不願多說幾個字。卻一直和計程車等在路口，確保她踏進家門，無恙平安。
十五分鐘的士，由那一邊的籃球場開到這一邊。
她哦了聲，沒再廢話，乖乖下車。跟他揮揮手，說過再見才關車門，轉身往家門走。
鄒嫂來敲門，問她有沒有事。
「你不說話，我要掛電話啦。」她輕輕說。
車門關上，齊歡側頭盯著他，「我們……」
……
齊歡進了大門，回頭看，那輛計程車還停在那沒走。
快要離開球場尾部路燈的籠罩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沒騙你們。」左俊昊開口，和季冰對視一眼，都無奈，「我們確實不知道。」
「什麼？」
球場邊間隔一段就有一柱路燈，離地距離遠，燈光落到底下，明亮遞減，變得淡薄。
陳讓頭也沒抬，玩著遊戲，「你可以下去了。」
齊歡和陳讓還在繼續打球。
可是卻讓她眼眶發熱，鼻子酸酸的，像泛起了檸檬的味道。
他沒說話。
他說：「地址。」
停了一會兒，然後她聽到他開口。
窗外天有些黑，烏漆漆的，但暗是暗和*圖*書，還是能看到雲層里隱約的熠熠亮光。
看她走向陳讓，旁邊幾個按捺不住追問。
齊歡很想問。問現在是什麼情況，問他為什麼跟她打球，還有很多很多，自己也講不清的問題。
「你不認識。」
【哎。】
齊歡來了他們才看到。鬼知道他們倆幹什麼。
季冰把手一攤：「我們也不知道。」
季冰賣關子：「你們看像什麼情況。」
聲音漸小，漸遠。
再往前，等她快到家門口時，才聽到外面引擎發動，車輪碾過地面，慢慢駛離。
兩個人在場上打起球。齊歡當然不會是陳讓的對手，打得不嚴謹也不正規，但他同樣沒有放水的意思。
「那你去哪，回家嗎？」齊歡問。
齊歡光腳蹲在凳子上，兩手橫在膝上發獃，好半晌才朝外回了句：「我沒事，鄒嬸你去忙吧。」
瞧了一會兒，他臉擰巴起來：「讓哥幹嘛呢，把人一女生弄得沒半點還手餘地。」
時間滴答滴答走，緩慢而滯重。
「……」
左俊昊沒答，看著她，「你怎麼來了，你……」話音停頓，看向球場上的陳讓，有些猶疑。
去年比較多，現在齊歡也懶得在他們打球的時候湊熱鬧。
她都記不清自己手裡的球是第多少次被陳讓搶了，一股氣積到胸口，越來越忍不住。
陳讓沒有把她扔在哪裡。
陳讓視線低下來，睨她。
她又打了一遍，沒通。
手裡球沒停，又拍了兩下，彈給她。
「喂。」https://www.hetubook.com.com
像是在等她。
顫動的耳膜慢慢恢復。齊歡垂頭，汗滑下來，又微微仰頭喘氣。
「誰啊這是，面子這麼大，讓哥還陪打球呢？」
她怔然，他等也不等她，已經越過她身邊自己往前。
陳讓的語氣很平淡，淺淺幾個字，聽不出半點起伏情緒。
「我去，這樣就沒意思了……」
他說：「在打籃球。」
她就著回頭的姿勢一愣，「你……？」
站了半晌聽到陳讓的聲音，她回頭。
「為什麼……」
「嗯。」
好半天，齊歡回過去：
齊歡扯嘴角，「這樣啊。」
撥號到一半，那邊接了。
車一路開，景緻越來越熟悉。司機把車停在她每天出入的路口。
【我都領教過幾百回了。】
她呵出一口氣，喉頭髮熱。
走到陳讓面前，齊歡突然不知說什麼好。
書桌上放的書沒翻開一本，她視線飄散，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齊歡是不服輸的性子，越是較上勁，越是不肯輕易罷休。一次球被搶，兩次球被搶，三次、四次、五次……十次，她在偌大一個球場上來回跑，滿額頭都出了汗。
這個問題沒人回答。
「你家。」
齊歡抹了抹額頭的汗，沒說什麼。她抬眸看他，想說話，一直沒有開口。
「誒，齊歡……？」
反應過來，她馬上跟上。
「和左俊昊？」
她正編輯文字打算回過去，他很快又發來一條：
齊歡跟庄慕、嚴書龍他們玩過籃球，但女孩子不可能真的混在https://m.hetubook.com.com男生隊伍，他們認真想玩一場的時候，她從來只能在旁邊看。只有打著玩，他們才會跟她較量。
職校的發問。
過會兒，手機震動，收到簡訊：
【謝謝。不過不用啦，我已經到家了。】
「……沒有。」
齊歡打車過去，踏進球場範圍，就聽一群人聊天說話，伴著單一的運球節奏聲。
手機貼著臉頰下移。
【你在哪，我們過來送你回去吧，大晚上你一個女的。】
【我看你跟陳讓一塊走出去，他那臭脾氣肯定把你扔在路口了是不是？】
每到籃下球就被他截斷，然後他或是利落地運球去另一邊投籃，或是乾脆原地遠投。
「陳讓。」齊歡說，「我能不能來找你。」
球在齊歡手裡，一到陳讓面前，她要繞過他的時候就會被他截下。
齊歡頓了頓。他口吻平靜，沒有多餘語氣，似乎只是隨意的一句。
「我當然知道我不認識，你們不是廢話么，認識我還問。」關思宇笑著坐下。
略帶起伏的氣息，有一點點磁性。
回房以後，所有聲音全都隔絕在外。方秋蘅的大聲斥責，石珊珊在旁邊勸解寬慰的小意言語，徹底聽不到。
她點頭，沒有多想。
「不然呢？」他彷彿覺得她問的是個白痴問題。
【妹妹呀，你到家沒。】
關思宇哄完女朋友回到場邊，一見場上多了個人，還是女的，頓時驚奇。
齊歡退了一步，下意識接住。抬頭看。
良久，她恢復正常，說好，「我回去了。」
他沒有說好，https://wwｗ•ｈｅｔubook•ｃoｍ•com也沒有說不好。
左俊昊和人說著話，最先注意到她，一怔。
「我們不是你們，怎麼知道。」
齊歡抿唇角，像笑又不像笑，算打招呼。心情不好，沒了往常的情緒和他插科打諢。
清清楚楚。
她聽到他喝水，那邊有說話聲，走路跑動，鞋底碾過砂礫的動靜。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場邊又回來，扔給她一瓶水。
堵在胸口的鬱氣消了大半，隨著砸到籃筐的那一下，煙消雲散。
手機聽筒離開耳朵有些距離，但她還是聽清了。
出來找他，然後呢？她也沒想。只是煩躁，悶得慌，不想再待在家裡。
安靜好一會兒，誰都沒出聲。
「痛快了么。」
齊歡回到房間，收到一條簡訊。不是陳讓，而是左俊昊。
「你到家了嗎。」她問。
她明白過來，報給司機。
不止球，還打到了他的手。
因為他這句別和他說話，全都悶在肚子里沒法開口。
頓了一下，她刪掉編輯好的內容，摁了一個「沒」字，不等一句話打完發出去，左俊昊又來：
呆坐很久，齊歡把腿放下，有些發麻。在通話記錄里找到另一個號碼，她看了十多秒，打過去。
她不管不顧，用的是蠻力，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都發泄般砸出去。
不是菜鳥，那一點點了解還是派不上用場。陳讓搶齊歡的球就跟玩兒似得，隨隨便便的事。
又一次，陳讓搶了她的球要繞過她，她不知是太在意還是別的，竟然跟上了他的動作，在他繞開之前擋住路，重重一拍把球截到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