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文憑
「對不住，是我騎車沒注意。」年輕人也來不及撿散落一地的東西，起身朝青年道歉，「該負的責任我一定負。」
屋子裡有些黑，符離走進去的時候，差點被東西絆了一跤。
「沒文憑考什麼公務員？」胖老頭愣了半晌，無奈的問，「誰把你給介紹進城的？」
符離接過胖老頭手裡的字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個地址，離這裏還挺遠。跟胖老頭道了謝，符離轉身離開了屋子。
豪車青年斜眼打量這個年輕人，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這個年代誰還穿破了洞的體恤衫？再看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樹枝花草，他甚至還看到一塊粉紅色的泥巴。
俱樂部門口停著的那輛破摩托車，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地上躺著一片破爛樹葉。
當一輛豪車與摩托車在陽光燦爛地道路上相撞時，平時向來愛看熱鬧的人們，躲在樹蔭下難得動彈。這麼熱的天兒，就算老公老婆跑了，他們都不願意出門去追。
符離一路騎著破破爛爛的摩托車，進了一條小巷子。巷子里停放著摩托車、自行車，原本就不寬的巷子，就變得更窄了。他小心翼翼地躲過一輛橫躺的自行車，又越過一輛側翻的摩托車，停在一個掛著「老年養生休閑俱樂部」牌子的木門前。
「前輩好，晚輩叫符離。」
胖老頭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本兒，在上面刷刷寫了幾個字，對符離道：「你還是去這個www.hetubook.com.com工地上搬磚吧，包工頭是我們自己人，好歹能混口飯吃。」
周倡愣了半晌，才想起前兩天為了討好他爸，就去藥房買了點補身體的葯，難道那些玩意兒還有安眠的作用？
豪車青年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與窮鬼計較，他不耐煩地擺手：「滾滾滾，知道自己沒錢賠不起，還不趕緊跑路？！」
「那怎麼好意思。」年輕人搖了搖摩托車，叮呤咣啷掉下來好幾個車零件，他把摩托車推到一邊，彎腰在牛仔包里找了會兒，摸出一塊黑黝黝的玩意兒遞到豪車青年面前，「撞壞東西就要賠償，這個冉遺肉吃了可以辟邪安眠，就當做是給你的賠禮了。」
不，不對。
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兒，又看了看對方貌似不健碩，實則力氣很大的手臂，豪車青年咽了咽口水，偷偷摸摸往後退了幾步，把手搭在了車門把手上。
「你不要我賠？」年輕人撓了撓頭，彎腰單手拎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車，徒手在上面使勁砸了兩下，原本歪掉的車頭……直了回來。
進了門，裏面是個小四合院，裏面搭了兩張麻將桌，幾個老頭老太太正在打麻將，見到符離進來，連個頭也沒抬。符離跟著胖老頭進屋的時候，兩個老太太吵了起來，穿著旗袍的老太太氣得一巴掌拍碎了桌子。
「不是狐族叫什麼符離？」胖老頭沒有絲毫認錯和*圖*書的尷尬，他泰然自若地打開房間里的燈，往破舊的電腦前一坐，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在那裡坐好，腰背挺直，我要先給你采個相。」
符離搖頭。
低頭看他爸滿面紅光，精神奕奕的模樣，周倡不敢跟他說，這個葯是不小心混進藥品隊伍的三無產品。至於讓他再多買點，他上哪兒找人買去？
木門破破爛爛，紅漆斑駁，灰撲撲的門檻不知多久沒掃，積了厚厚一層灰。
那帶著腥味的東西，會不會是那個撞了他車還賣假藥的人給他的東西？難道他賣的不是假藥，而是真葯？
這些破爛玩意兒也能當做一塊寶，怕不是腦子有毛病吧？
「啊？」符離怎麼也沒想到，年前才風風光光回山裡的孫七爺，竟然在做違反亂紀的事情，他愣了半晌才感慨道，「我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跟我說，大城市裡討生活不容易，看來是真的。」
眼見賣三無假藥的年輕人準備騎摩托車離開，豪車青年鼓足勇氣開口：「你這摩托車還能騎嗎？」
敲三下，停一會兒，再繼續敲三下，如此循環往複。
不對，賣假藥的本來就沒有人性，但凡有點良知，有點社會公德心的人，都干不出這種事兒。
過了好半天，才有一個矮矮胖胖地小老頭過來開門，他穿著洗得發黃的白汗衫，手裡拿著大蒲扇，慢吞吞地打量了符離一眼：「名字？」
原來這王八蛋不僅暴力恐嚇他，還拿
和-圖-書三無假藥來忽悠他，到底有沒有人性？
「知道我這個車燈多少錢嗎？」他踢了踢腳邊的一塊小石頭，這好像也是那牛仔包里掉出來的。
媽的，這、這算是暴力恐嚇吧？
「做公務員，為人民服務。」符離滿臉嚮往，「如果能青史留名，那就更好了。」
「你們狐族，不是有夜視功能？」胖老頭頭搖得更加厲害，「現在真是一輩兒不如一輩兒，連種族本能都忘了，真是丟盡了你們族人的臉。幾千年前，你們還能禍亂天下，現在倒好，連路都看不清。」
自從自己愛車的車燈被撞花送修以後，周倡在家待了整整兩天，也沒什麼心思出門。上午照舊睡到將近十點才起床，下樓見他爸神采奕奕的陪他媽看電視，把他嚇了一跳。
「王翠花！」從開門到現在動作一直慢吞吞的老頭忽然迅速回頭，對旗袍老太吼道：「你又砸壞桌子，記得賠錢。」
「符離？」老頭兒盯著蒲扇看了會兒，點頭道，「上面有你的名兒，跟我進來做個登記。」
「你說孫狗兒啊？」胖老頭慢吞吞的回答了符離這個疑問，「他因為製造、販賣假證，幾天前就被抓走了。」
符離：「……」
好像叫……
第一次接觸摩托車，就敢開到大路上來，他們兩個究竟誰更像無法無天的富二代？！
敢怒不敢言地接過這塊帶著腥味兒的東西，豪車青年擠出一抹笑：「謝謝。」
「不會，剛和*圖*書才是對摩托車不熟悉，力度控制不到位。」年輕人邁開大長腿，跨坐到破破爛爛的摩托車上，晃晃悠悠地離開了，沒開出多遠的時候，摩托車上還掉下來一塊鐵片。
這個夏天格外炎熱，道路兩旁的綠化樹懨懨地立著，蟬鳴聲讓人心煩意亂。
「不、不知道，」年輕人盯著車燈看了好幾秒，猶豫著開口，「多、多少？」
別騎到半路出問題，坑人坑己。
一項項記錄填好，胖老頭指著最後一個空格，問符離：「你心中理想工作是什麼？」
「走吧。」胖老頭兒見符離還在發獃，搖頭道，「年輕人就是見識少。」
胖老頭搖著蒲扇，等符離離開以後，他才調出符離的資料看了很久很久。
騎摩托車的人把豪車的車燈撞花，他自己也從摩托車上摔了下來，放在車後座上的牛仔行李包拉鏈壞了，裏面的東西掉出來，亂七八糟的東西滾了一地。
「不、不用賠，你走吧走吧。」好漢不吃眼前虧，要慫的時候，絕對不能太硬氣。
聽到這話，胖老頭差點沒把鍵盤按鈕給摳下來，他搖了搖大蒲扇，看符離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奇葩：「你有大學文憑嗎？」
腥味？黑漆漆？
「孫七爺。」符離道，「也不知道孫七爺去了哪兒，我今天來沒找到他。」
「就是不知道那個聞起來有些腥味，黑漆漆的葯叫什麼名字，你再多買點回來，給你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送些去。」
和*圖*書
「兒子，過來坐。」周父笑著讓兒子坐下，「你給我買的那個葯，味兒雖然不好，效果卻不錯，我這兩天睡得很好，連夢都沒做一個。」
符離把摩托車停到旁邊，拍了拍身上的灰，把鼓鼓囊囊的牛仔包背在背後，上前敲半掩的木門。
「哎！」一個相貌俊秀，流里流氣的小青年從車上走了下來，雙手環胸低頭看在地上撿東西的年輕人，「哥們，你來碰瓷的？」他好好開著車，莫名其妙就從旁邊竄出輛摩托車來，直愣愣撞他車上，他冤不冤？
目瞪口呆地看著年輕人騎著摩托車走遠，豪車青年坐進車裡以後，老半天才回過神來。
符離繼續搖頭。
符離見剛才還叉腰罵人的旗袍老太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他買的不是人參與靈芝嗎？當時他還特意跟保姆阿姨說，那個葯對他爸的身體好，讓她一定要熬了給她爸喝，怎麼好好的人蔘，會變成黑色，還有腥味？
對，就是這個名字。
好在他是正常行駛，還安裝了行車記錄儀，不然他又要被碰瓷。
「大學文憑沒有，高中文憑有嗎？」
最近他爸睡眠不好，見他一次罵他一次。往常這個時候，他爸早就去公司了，怎麼今天竟然在家陪他媽看電視了？今天也不是他們的生日或是結婚紀念日什麼的。
好在這個葯的名字，他還記得。
冉遺肉？
這話他不敢說出來。
「可是前輩，我不是狐族的人啊。」符離一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