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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年輕男人笑容彎彎，眼睛像是月牙，「謝謝你。」

被親手養大的小崽兒用這種眼神看著，白澤覺得自己的心臟就是那空蕩蕩的山谷，裏面有寒涼如冰的風刮過，冷得發疼。

「符乃祥瑞的徵兆……」

「符離。」

「初一，好久不見。」

「符離！」

一個又一個緊急消息傳到各大部門的總部，各部門負責人看著黑得不正常的天空，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身為瑞獸，生來就是為了驅散邪惡，守護天地生靈。便是人類遺忘他，他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天職。

直到一項又一項政策全部落實，空氣質量越來越好，大家才發現，原來保護環境不是口號。

「老大，我們大年初一就來送東西，你今年一定會財源廣進，好事連連。」楚余拎著大包小包就往別墅里走，看到門口那對深深的腳印，還有腳印前栩栩如生的雪像后，腳步一頓。

「你當真一點都想不起以前的自己？」庄卿慢慢從劍鞘中把劍抽出來，「如果讓你忘記我，讓你去為禍整個天下，不如現在就殺了你。」

只是那天早上，當人們拉開窗帘，看到外面金燦燦的太陽，覺得太陽似乎格外刺眼，有些嫌棄的把窗帘又拉了回去。

白澤心裏很清楚，可是看著弱小無助的符離，那時候的他心裏想的是，暫且先看看，若是這個妖獸做出什麼壞事以後，再去收拾他。這一等，就等了四千多年，在等待期間，他給這個妖獸崽子煉製丹藥，講故事，穿衣服，喂飯，教他畫符紋，在崽子搗亂不聽話時，也只是拎起他的耳朵，嚇上一嚇，連打都不曾打過。

「再見。」

祥瑞之光照耀到草木，照耀到花鳥蟲魚，最後照耀到了符離身上。

符離看也不看他一眼，朝陣心邁出了腳，九嬰臉上的笑容幾乎掩飾不住，終於……終於可以報這些年的受辱之仇了。

「各大海岸水位上漲，是否啟動緊急撤離機制，請指示。」

「符離，你說過想要上大學，考公務員。還有……你答應我前世的話，你說要替我好好看這個世界，你都忘了？」庄卿察覺到符離收回了腐蝕的能力，心頭一喜，即使受到召喚陣影響，符離還是捨不得傷害他。

「吾皇，您說得對，無能的妖修，死了便死了，這個世間不需要懦弱無能的生物。」召喚陣後面，從縫隙中爬出九隻怪物，這些怪物似蛇似蛟，尖牙利齒，笑起來的聲音，竟似嬰兒啼哭。似楚余、寧軒這些修為上千年的妖，竟是不抵他們的笑聲，捂著耳朵吐出血來。

九嬰的話還沒說完，符離揚鞭打斷九嬰八個頭，冷聲道：「我已經說過兩次，醜陋的妖修要離我遠一些，你若是再聽不懂，最後一顆頭也別要了。」

結道大典，喜服……

可是符離現在根本就失去了平時的理智，又怎麼會殺九嬰？

「曾經是有的。」白澤咳嗽了幾聲，面色蒼白得彷彿失去了生命，「天地四神獸鎮守天地四方，有他們在，便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真的嗎？」初一笑得很開心，當初送給年輕男人那塊春玉的時候，她並沒有多想，只是有個莫名其妙的念頭讓她覺得，也許對方用得著呢？

「符離，你不能去。」庄卿想也不想便拉住了符離的手臂，陣心的怨氣越來越強大，無數哀嚎聲從裏面傳出，響徹山間。

有什麼問題不能慢慢說，何必非要用武力呢？就算曾經在妖族中擁有戰神的稱號，睚眥也懂得什麼叫能屈能伸，謀定而後動。

他們不知道，某個很重要的大典，在某月十八號那天取消了。

「符離，你醒了？」庄卿不管嘴裏的補元丹，連嚼也不嚼就吞進嘴裏。他拉著符離的手往陣外拖，「你快出來。」

「修真管理處那裡可有消息傳來？」

「我出了一趟遠門，剛剛回來。看到你，就過來打個招呼。」

「符先生，你回來了？」保安路過，看到男人，臉上露出幾分驚訝，隨後笑著與他打招呼。

明明這頭龍在笑，但是符離內心卻告訴他，這頭龍沒有騙他。

「連線庄部長。」

「放手！」符離盯著牽著自己手腕的手，眉頭皺得打起了結，「你想死嗎？」

大門口的雪像已經全部被雪淹沒，庄卿聽到門鈴聲響起，扭頭看了眼坐在飯桌旁吃吃喝喝的同事們，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他不僅是水皇與國運龍，還是得到了青蒼龍傳承的龍，等於是新一代的東方神獸，只是天地不再需要神獸，所以幾乎沒有妖修注意到這一點。

皺了皺眉， 他把手背在身後， 任由這個由龍所化的和*圖*書男人抓住他的手。他身上有強大的腐蝕能力，在這個男人碰到他的瞬間，他聞到了皮肉烤焦的味道， 讓他不明白的是，即使這樣了，男人還是沒有鬆開手。

「難道……你想跟我一起跳進去？」符離忽然靠近庄卿，聲音沙啞，「可惜你這滿身的功德金光，下面的這些妖修恐怕不太歡迎你。」

「管理處所有職員都已經出勤，但還沒有具體消息傳出來。」

本就混亂喧囂的人世間，根本沒人察覺五行有多混亂，更不知道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什麼。

他們不知道，某座在兩千年前已經消失的山，被某些神秘生物重新填補了回去。

「這是……父親的力量。」睚眥忽地回頭看庄卿，「他的身上怎麼會有父親的力量？！」

「臣下？」符離嗤笑一聲，抬高下巴，冷聲道：「滾，我不要長得丑又沒毛的妖修做臣下。」

短短一個小時內，各部門負責人下達了無數個指令，但是內心對接下來妖發生什麼，毫無準備。這些年來，隨著科技發展越來越迅速，人類似乎變得上天入海無所不能，但是當整個環境都變得詭異混亂起來時，他們才發現，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他笑眯眯地歪頭問他。

中午的時候，雪還沒有停，徐媛與楚余做好飯菜，準備去叫庄卿吃飯，卻看到庄卿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門口。

沒想到她預感成真，想到這，初一更加高興了。

痛，無邊無際的痛，每一個呼吸都能讓他痛苦不堪。他睜大血紅的眼睛，這頭龍竟然暗算於他，不該是這樣的……

不太像符哥原形了。

所以他才沒有去阻止符離進入陣心，因為這都是徒勞。九嬰太瘋狂，竟然收集了這麼多的妖修怨氣，以整塊陸地為陣，行出違背天地自然的行為。

天上雷雲滾滾，閃電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天空，但是當閃電消失時，整個天空黑壓壓一片，彷彿是巨大的黑色漏洞，陽光月亮星辰再也不會出現。

「原來是這樣，新年快樂呀。」

「飛宮裡的喜堂已經準備好，整個修真界都知道我們即將舉行結道大典，我們的喜服是整個修真界最漂亮最華麗的。」庄卿臉上的笑容淡下來，「但你若是不要這些，那麼我便陪著你一起不要！」

眼裡裝滿了世界上最華麗最好看的星星。

「無知小輩，快放開陛下的手。」九嬰恨極了搗亂的庄卿，化為原形，張嘴就朝庄卿咬去。

陣下的哀嚎聲越來越烈，似乎下一刻就要衝破陣心，來到這個世間。

「那可真好。」

「你的屬臣偷了你的龍氣，又用這些龍氣擺了陣法。」蚣蝮神情凝重，看向睚眥的眼神里，充滿了憐憫與無奈，「你最好祈求符離不會真的毀滅人間界，不然……」

他們並不是無所不能，更不是天地的主宰者。

蚣蝮與睚眥都沉默下來，他們的父親就是四神獸之一，可是父親已經在五千年前消散，又怎能湊齊四神獸？

年輕男人對保安笑了笑，伸手按響了門鈴。

年輕的男人與長發披肩的女人在街頭相遇。

各大重要部門內，所有工作人員都守在會議室里，接線員們不停地接打各種電話，連喝口水的間隙都沒有。

「天道！」九嬰指著蒼天，「你既不公，我便讓你看看，這些人類的下場。」

還有人打開電視，發現早間新聞忽然開始強調環境保護，要有節制的開發能源，各國決定在某日某處召開環保大會之類。不過這種口號大家聽得實在太多，幾乎沒人當真。

「閉嘴！」封瑞重冷眼瞪向混沌，眼神如劍。

「老大。」楚余等職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外招手，「新年快樂！」

朱雀鎮守天地之南，她的出現，鎮壓了陣法的一部分力量，也是趁著這個時候，庄卿才試圖喚醒符離。

半夜過去，他面前多了一個雪人，雪人有些胖，趴在地上像是一隻兔子，又像是一條狗。

徐媛停下腳步，怎麼也張不開嘴。她偷偷往窗外看了一眼，那個雪像，半邊身子都埋進了雪中，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半個頭，但是已經不太像……

楚余率先回過神，嬉皮笑臉擠進了大門。其他人也跟著說笑，走進了別墅大門，但是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個雪像，也不敢多看一眼。

雪白的絨毛，金色的眼睛，還有那在風中微微搖動的尾巴。

逐月只是不斷地輸送靈力到天地之間，但是她的神力主要用來鎮守天地之南，所以除了南方五行漸漸恢復正常以外，其他三個方向異像仍舊不斷。

這是、ｍ•ｈｅtuｂoｏk•cｏｍ•cｏｍ這是活的朱雀與鳳凰？

只要跳進去，只要跳進這個陣心，他就能擁有無數妖修積攢下來的力量，主宰這個世界。

庄卿把雪像捧在手心，一點點擦去雪像腦袋上多餘的冰雪，轉頭看向院門的方向。

「符離！」他的手再度被拉住，除了這隻手外，他整個妖都已經進入了陣心。混亂的五行與強大的怨氣，對這個身帶功德的小龍而言，似乎十分痛苦，符離看到了對方手腕的皮肉全部翻卷而出，鮮血一滴滴濺在了陣心。

「多地出現地光、噴水、噴油、地下水異常等狀況，地震局懷疑，這是地震的前兆。」

「你是什麼東西？」符離低頭看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輕輕皺起眉。

「白澤、鯤鵬、睚眥、蚣蝮……」眼神餘光掃過管理處其他妖修，符離連他們的名字都懶得叫，「你們是在懼怕我，還是在內心深處，也在期待我毀滅這個人間界，讓我妖族重獲榮光？」

庄卿抓緊符離的手，不說話。

睚眥臉一黑，恨不得一斧頭劈死九嬰，可是看到站在九嬰面前的符離，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妖族衰弱，整個世間走入末法時代，不是因為有了人類，而是因為妖族肆無忌憚地使用自己力量，移山填海，肆意殺害其他生物。」白澤指著天，「萬事有度，每個種族做下了什麼，上天都看著，若是錯得太多，最後的結局就是天譴。」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看到符離進入了陣心，九嬰瘋狂大笑，「這是在萬妖期待中誕生的妖皇，在陣成的那一刻，陣法就不會再停下來。」

一萬年前，他被某個人族所傷，一直被鎮壓在法器之下，受盡五行之苦。那時候他就在心中發誓，若有出來的一日，無論讓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會屠盡人類，以償他這萬年所受之苦。

「大冬天來海上釣魚，簡直有病！」鯤鵬甩了甩尾巴，一頭扎進海水中。

九嬰長了九個頭，修水火兩行之道，修為高深，擅計謀，是上古時期十分有名的邪獸。

「臣下是召喚您的妖，是您忠實的屬臣。」九嬰行了一個臣服的禮。

隨著陣法的消失，漆黑的天空漸漸出現了點點星光。星光很微弱，也很美。

別墅的雕花門外，年輕男人停下了腳步，看著門上熟悉的雕花微笑。

那時候的符離十分幼小，渾身長滿白毛，身體還沒有老鼠大，那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的時候，他有種自己呼吸聲太大都是錯誤的感覺。

「狌狌與老康去哪兒了？」白澤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以老康與狌狌對符離重視的程度，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忍不住趕過來了。

「可是人類同樣也有很多令人厭惡的習性，貪婪、自私、嫉妒……」符離冷笑，「水被他們污染了，樹被他們砍伐了，就連你們水族生存的大海，也被他們排入各種各樣的污物，這種噁心的生物，從地上消失不是更好？」

網路上，網友們還在嘻嘻哈哈吐槽著明星、電視劇，還有人抱怨今天的天氣不夠好，網路信號也不行，是不是有外國黑客在搗亂。

「是啊。」初一笑得開心又溫柔，「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新年快樂，謝謝你送給我的春玉，它幫了我很大一個忙。」

東海中，鯤鵬悠悠閑閑地捉著魚吃，心情還不錯。這幾年人類好像轉了性，開始大力治理水污染，連帶著海里的魚都美味了不少。

「若是讓你走進這個陣中，我寧可讓你殺了我。」庄卿伸手，被他扔到角落的劍飛到他手中，「符離，你跟我說，人類很有意思，他們有強大的創造力，還有很多有趣的人格，也忘了？」

果然長了九個頭的妖怪就是不要臉，因為臉太多，可以隨便扔了不要。

「洋流軌跡無法預測。」

符離抬頭看著黑沉沉的天，冷笑：「強者生，弱者死，妖族那些沒用的廢物，死了便死了，活著又有何用？」

「若是妖皇願意鎮壓下這個陣法，也可以阻止這場災難。」白澤聲音顫抖，「妖皇一旦背叛他的子民，就會受到反噬，最後……身死道消。」

「無法檢測出事發源頭。」

游過青龍宮時，看到那些小龍崽子瑟瑟發抖的模樣，鯤鵬心情更好了。然而他還沒有游出多遠，隱隱約約聽到了某個聲音，這個聲音還有些耳熟。

白澤苦笑一聲，化作原形，身上散發出溫暖的白光，驅散著四周的怨氣。

「無法接通。」

庄卿別墅院子里的花開了，五顏六色十分好看，他坐在台階上，看著這些在雪中盛開的花朵，任由霜雪落滿頭。

「和*圖*書白澤！」封瑞重抬高聲音，「你瘋了？！」

白澤搖頭。

下台階時，他低頭看了眼腳下，彎腰把已經埋進雪裡的雪像挖了出來，可是與雪融在一起的雪像，即使挖出來，也不再像他了。

他一掌拍在庄卿胸口，這一掌拍得極重，庄卿整個人砸在了白澤身上。白澤身上的祥瑞之光戛然而止，庄卿連滾帶爬從白澤身上起來，看到了符離化成原形，在陣心咆哮的模樣。

當子時來臨時，人間界便會迎來洪水滔天、地動連連，飛沙走石，陰陽混亂的日子。

頃刻間，山河靜，風雲開，星月現。

「公務員？」符離腦子裡，對公務員有清醒的認識，他嘲諷笑道：「不過是人類里低賤的工作，我為何要去做那個？」他踢開庄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這頭小龍退到一邊去，不然我殺了你。」

「啟動……緊急避難機制，盡量把傷亡降到最小。」

白澤往前走了幾步，看著這個陌生的符離，閉了閉眼。當年狌狌與當康把符離帶回來時，他就不贊同領養這隻性情不定的凶獸，然而他反對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對上了符離黑黝黝水汪汪的眼睛。

「管理處有消息嗎？」

「衛星監控數據傳導出現干擾，無法得到準確數據。」

「妖族已經錯了，難道你要一錯再錯？」白澤在台階下停下，他仰頭看著站在台階上的符離，「不甘心也好，怨恨也罷，妖族該放下了。時光永遠不會回頭，妖族也不會因為殺戮重獲榮光。只要活著，好好活著便有希望，你若是執意違背天道，等待我們妖族的，只有滅亡。」

這事真的是個意外，但是這話說出來，誰信呢？

「青蒼龍消散，白虎與玄武下落不明，朱雀……」

「若是死能阻攔你進入這個地方，我寧可死。」庄卿身上的衣服被怨氣吹得獵獵作響，他踏上一級台階，「符離，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是要毀滅人間界嗎？為何卻又對他們這些親近人類的妖修視而不見。天地四海的消極情緒可以影響符離的心智，然而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是抹不去的。

蚣蝮也沒料庄卿身上竟然會有父親的傳承，轉頭去看封瑞重：「你把父親的傳承給了庄卿？！」

人們在喧鬧的街頭歡樂極了，沒有誰關心天上的星星月亮，就算天再黑，他們也有能夠把夜晚變成白晝的燈光，星星月亮那點微末光輝，對人類可有可無。只有無聊的私人，談戀愛的情侶，才會偶爾想起用它們來抒發一下心情。

對於妖皇而言，召喚他的妖就是忠實的僕人，除非妖皇自己動手，其他妖修若是殺了這個妖，就視同為對他的挑釁，不然他何必等到現在還讓九嬰好好活著。

可應該是怎樣的，為什麼他會覺得，這頭龍不會對他有任何威脅？

沒有入睡的嬰兒在哇哇大哭，年輕夫妻為了誰洗碗在吵架，加班的白領們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叫一份宵夜外賣，可又擔心自己的體重，思來想去還是叫了一份外賣，等外賣到了以後，拍張照片發到朋友圈，稱呼自己為「吃貨」。發完朋友圈，吃了兩口又嫌太油，便把滿滿當當一盒食物，扔進了垃圾桶。

庄卿看著符離的眼睛，這雙眼睛……不是符離的眼神。他握緊劍柄，忽然也笑了：「我要守護妖界與人界，自然不會任由你作亂。可我又是你的愛人，自然不會背叛你。我殺了你，再陪你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好不好？」

符離腦門有些作痛，他想殺了這個礙事的小龍，可每每舉起手時，身體變不受控制，他心裏有些厭煩，推開庄卿，在他們之間立下一道結界，才冷冷看向白澤：「你們在我身上下了封印，讓我活得像個無知幼蟲，這筆賬我定會跟你們清算。」

混沌對鳳凰帶著天然的懼怕，被封瑞重這麼一瞪，剩下的話不敢說了。

「陛下，這頭惡龍一直阻攔您的大業，請讓臣下除去……」

她在四周掃視一遍，發現了跪在陣外的九嬰，厭惡道：「九嬰？」她提劍就想殺了九嬰，卻被白澤攔住：「他是啟陣的妖，我們不能動他。」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惦記傳承！」忍了很久的混沌忍無可忍道，「你們這些瑞獸就是婆婆媽媽，做點事思前想後，誰說必須湊齊四神獸才能壓下這個陣法的？！明明只要妖皇……」

此刻，坐著法寶飛行在半空中的田園派掌門與長老，偶遇了青霄派掌門與長老，兩派人對望一眼，不問來路與去意，繼續前行，隨後又在半空中遇到了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修與妖修。

「宋語，這九頭怪獸和_圖_書是什麼？」楚余問身邊的宋語，宋語是上古時期活下來的妖修，肯定知道這些怪獸的身份。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我的味道。」在庄卿手背上一點，原本只剩下骨頭的手掌再度變得骨肉豐|滿，符離一把推開庄卿，「滾吧，我不殺你。」

站在蚣蝮身邊的睚眥氣得五官扭曲，「當初他投靠我的時候，也是這麼說。」

不過這些討論很快被網友們遺忘，因為他們忙著關心新的事件，關注新的明星，忙得無暇多想。

心頭血是妖修最珍貴的精血，若是還喚不醒符離，那麼他……便陪著符離一起跳進這個陣心。

充滿恨意的世界， 在符離看來， 是黑與紅的世界， 幾乎處處都是不堪的醜惡。他的子民，無數的妖族在醜惡中掙扎， 就像是被大水沖走的螞蟻，在命運中隨波逐流，最終葬身於水底。

「原來吼比我想象中還要威武雄壯，我很滿意。」符離笑眯眯地拍了拍庄卿的胸口，「你知道我為什麼姓符？」

白澤沉默不言，靜靜站在原地。

明明該放出妖修亡靈的他，第一個反應卻是毀了它們。

是……這頭龍的心頭血。

庄卿抬頭看天，那裡格外安靜，安靜得讓他不安。那裡面醞釀著什麼，是強大無比的劫雲？還是天道對某個種族的不滿？

「庄小龍，你傻了么？」

「海邊的水位上升，狌狌與當康帶著一些妖修趕過去了。」逐月看著山中的萬妖朝拜陣，冷聲道，「這是誰乾的？」

符離低頭看著從陣心爬出的妖族亡靈白骨，一腳踩在亡靈的身上，亡靈慘叫一聲，化為煙灰。

符離看著自己不太聽話的腳，抬頭的瞬間，忽然幾滴腥熱的東西滴到他額前的符紋上。

與其他風光過的種族相比，人類這個物種大約是興起最快的物種，但是以他們現在的生活方式，大約也是滅亡最快的種族。

「你們給我取了什麼名字？」

封瑞重：「……」

可是明明陣中心的力量那麼有誘惑力，他卻無法推開這頭龍的手，他這具身體究竟經歷了什麼，竟然會有如此無聊的情感。

宋語看了看封瑞重，又看了看混沌，心裏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他偷偷朝符離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低下頭沒有說話。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的身體彷彿失去了正常的知覺，靜脈紊亂， 大腦強烈抗拒他這條指令。

喧鬧的街頭，四處可見出門遊玩的人，熱鬧溫馨極了。

他竄出海面，聞到了濃郁的靈氣，是白澤、當康在海上垂釣。

當朱雀與鳳凰變成人形以後，他們更加驚訝，這不是符哥家裡的兩位長輩嗎，他們竟然是……鳳凰與朱雀？！

「你向我拔劍，是想殺了我？」符離笑出聲來，笑聲中滿是對庄卿的嘲諷，是在笑庄卿的異想天開，也是在嘲笑其他妖修的怯懦。

符離看著這隻拿著劍卻微微顫抖的手，輕笑一聲：「想殺了我？」

他眉頭皺得更深，下意識控制住本身的能力，收起了腐蝕的天性：「你要幹什麼？」

這頭龍竟然能夠打破他立下的結界？

「好久不見，今年人間界的靈氣，好像格外足，所以我醒過來了。」

實力差距太大，他們看著漆黑如墨的天空，心中的擔憂越濃。

「符離！」

「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興亡規律，就算你殺光所有人族，也還有其他生物代替人類。」白澤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穩，「人類污染環境，浪費天地資源，總有一天會自食苦果，這是命運的交替，但是懲罰他們的不應該是你，而是天地自己的選擇。」

雕花鐵門外，年輕男人對上他的雙眼，笑容燦爛如朝陽，溫暖極了。

守著這團像狗又像兔的雪，庄卿坐了整整一夜，今年的春節，沒有年獸出現。他看著別墅大門，眼神平靜極了。

九嬰沒有想到自己召喚出來的妖皇，竟然是如此古怪的性子，可是想到妖皇即將毀去這個世界，他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就退到了一邊。

蚣蝮看著四周已經枯萎的草木：「可若是不解開陣法，不僅是人類，其他生物也不能倖免，難道真的沒有一點辦法嗎？」

宋語話音剛落，就見那九頭怪物走了出來，九顆碩大的頭顱看著在場每一個妖修，化成人形后，走到符離面前，跪拜在地：「臣下九嬰，見過吾皇陛下。」

符離收回踏進陣心的腳， 轉身看向朝自己奔來的男人，在這個紅與黑的世界里，這個男人身上竟然有著金色的光， 這束光在漫天的黑與紅中並不強烈，可是卻吸引了符離所有的目光。他攤開手， 看著蒼白的手掌， 張開五指www.hetubook.com.com， 只要稍微用力，這個散發著金光的小龍， 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躲在結界之後的楚余與宋語，齊齊往後退了幾步。

「因為符乃祥瑞的徵兆。」符離歪著頭笑，看向庄卿身後的白澤、逐月、封瑞重等，「我們霧影山上，沒有凶獸，只有瑞獸。」

蚣蝮在他們身邊立下結界，他們腦子才好受一些。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九個怪獸，他們心裏十分難受，在修真界他們算得上是佼佼者，然而真正接觸到這些大妖，他們別說與之戰鬥，連對方的笑聲都抵抗不住。

「不客氣，你快回家吧，家裡的親人肯定都在等著你回去。」

聽到這話，庄卿盯著符離的眼睛，這雙黑色里透著紅的眼睛格外漂亮，世間沒有任何寶石能夠比它更美。可它是死的，裏面沒有感情，也沒有他。

天空中忽然出現兩聲鳥鳴，火紅的朱雀鳥與五顏六色的鳳凰從天而降，管理處的妖修們都驚呆了。

陷入痛苦中的符離忽然睜開眼，看到胸口流著血的庄卿，咧嘴笑了笑，從乾坤袋裡掏出一顆補元丹塞進庄卿嘴裏：「不要動不動就放血。」

跟在他身後的職員們也看到了這個雪人，他們就像是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萬妖朝拜，妖皇誕生，無法可解。」白澤臉色並不比蚣蝮好看，「就算符離不進入那個陣心，也阻止不了陣法的繼續進行。」

很多凶獸的幼兒期會十分弱小，他們中的一部分為了自己能夠成功活下去，會長得其丑無比，渾身都是尖刺與利刃，還有一些就會長得格外可愛或是好看，迷惑其他生物的心智。

「再見。」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此刻事關人間界生死，他們若是不站出來，還有誰能夠阻止災難的發生？

符離的半邊身體踩進了陣心，剎那間風雲突變，整個江山都在為之顫抖。

「白澤大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蚣蝮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

這一天晚上，很多人都聽到了一聲痛苦的嘶吼，有人說那是龍，有人說那是老虎，還有人說那是獅子。

有很多事人類都不知道，他們總是忙忙碌碌，來來又去去，為了一點小事吵得不可開交。

陣心處，符離看著庄卿已經露出森森白骨卻不願意鬆開的手，腦子裡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他只需要抽一下手，這頭龍的手掌，大概就保不住了。

「符離，我庄卿並不怕死。」

「不是九頭，而是一頭。」宋語嚇得嘴唇發白，說話的時候聲音在發抖，「這個妖獸，叫做九嬰。」

他們也不知道，小說中的空間，是真的存在。

逐月變成人形后第一句話就問：「符離怎麼樣了？」

街道邊，幾個在大排檔胡吃海吹的男人，一邊吹著自己要做多大的生意，一邊在心裏想，究竟該怎麼逃過付賬又不顯小氣。大排檔老闆翻炒著鍋里油重味重的菜，用灰撲撲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拿一個大盤，把鍋里的菜全部倒進盤裡，也不講究裝盤好不好看，轉身把盤子塞給自己的胖老婆，胖老婆把菜盤往客人桌上放下，轉身用沾了油的圍裙擦手。

從符離被喚醒到現在，儘管每一句都無情又狠厲，然而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真正想過要殺了他們。

「符離是什麼意思？」

庄卿站起身，這才發現沉甸甸的肩頭滿是積雪，他拍去冰雪，打開院門讓他們進來。

陣心的靈氣與怨氣對符離充滿了吸引力，在他觸碰到陣心的那一刻，無數力量涌到他的體力，滋潤著他每根經脈，每塊肌肉。

他抬了抬下巴，每一個動作與眼神，都在表達他對在場妖修的蔑視。

「滾！」符離一鞭子把九嬰抽飛，看也不看他一眼，「我早說過了，沒毛的醜陋生物，離我遠一點！」

儘管他大腦中的記憶被四面八方湧來的怨恨壓制，但是身體本能中，還是帶著對長得像蛇的物種的厭惡。

。

「站在這裏做什麼，都進去吧。」庄卿面無表情道，「上班各個無精打采，假期就生龍活虎，你們上班的時候能有這個精神，我們管理處也不用每過幾年就招新了。」

「是啊，我回來了。」

符離沒有動，反而拉過庄卿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庄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呆住，俊美的臉看起來有些傻氣。

「管理處發來了高危警告。我們在海邊監測到有異獸出現，他們出現后，不斷上升的水位停下了。」

失去八顆頭的九嬰連連後退，變成人形跪在隱蔽的角落裡，不敢再讓符離看到他。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召喚出了什麼。

不然天道清算的時候，睚眥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