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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長公主府中，賀歸念翻看著手裡的拜帖，面色平淡道：「就說本宮這幾日有些勞累，不見外客。」這些人無非是想她從口中打聽一些端王誠王的消息罷了，也不想想她一個女眷能知道多少事情，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她們。

「也不知轎子里坐著什麼人，排場真大。」一個年約十五的選女開口，「瞧著真威嚴。」

「九山靜綠淚花紅 ，三更燈火五更雞……」曲輕裾把玩著這支簽，念著這兩句毫無關係的詩句，挑了挑眉，從凳子上站起身，「王爺，我瞧也沒什麼好瞧的，不如回吧。」

賀珩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三抬步輦，便道：「四弟請。」

錢常信眯眼瞧瞧，頓時明白過來，這怕這是從外地送進京城選女到了，他臉色不變，也不讓轎夫們轉道，直直的前行。

杜嬤嬤聽完后道：「公主，如今朝上因為刺殺事件已經亂作一團，您不如過幾日再送去？」

「這個好，」賀明彷彿沒有看到二人方才的打情罵俏般，面上帶著憨厚的笑意，「愚弟早就想在青山綠水間用一頓飯了。」

「二哥說得是，即便是父皇乃是九五之尊，也不是隨心所欲。」賀明笑了笑，「二哥放心，愚弟明白的。」

見王妃沒有反對之意，木槿小心的把簽文呈上，然後就見王爺臉色有些不對。

「日後有時間，我會多陪你出來走走，」賀珩見她笑得開心，面上的笑意也明顯了幾分，他拉著人在搭好的桌前坐下，然後道，「我讓侍衛們去打些野味回來，讓府里跟來的廚子做些有野趣和_圖_書的東西嘗嘗。」

馬車外趕車的護衛聽著車內的動靜，面色冷了幾分，就這咋呼的勁頭，就沒有做貴主兒的命。

曲輕裾不去看他的動作，笑著點頭。兩人走到賀明跟前，見賀明一臉茫然的樣子，賀珩便道：「一個前言不搭后語的簽文，看來你二嫂抽籤的手不那麼靈。」

「朝上吵得雖厲害，但是此事早晚會有個結果，」賀珩知道他的為難之處，拍拍他的肩膀道，「世間總有為難之事，熬過去便好了。」

「天下的人都看著呢，」賀歸念摩挲著一張拜帖，「父皇即使一心偏愛瑞王，也堵不了天下悠悠眾口，無論結果如何，瑞王這輩子……除非本宮其他三個兄弟都沒了，不然皇位已經與他無緣了。」

下山的每一步都要走穩，抬轎子的下人都小心翼翼的踩穩每一級石階，待踏到平地上時，他們才有志一同的鬆口氣，平路比下坡路好走多了，也安全多了。

她看了身邊的賀珩一眼，身邊之人也不過二十歲出頭，已經有了如此的心思與手腕，可見皇室是個鍛煉人的地方，複雜程度已經超過前世的娛樂圈。娛樂圈斗輸了頂多沒了名利，皇室若是斗輸了，就可能沒命沒老婆孩子了。

想起從宮裡得來的消息，她猶豫了一下，便招來自己親信的杜嬤嬤道：「上一次賞畫宴上，本宮聽聞二弟妹喜用水果，本宮這裏新得了不少水果，讓人給二弟妹送些去，另外把本宮替二弟四弟備好的藥材一道送去。」

這種甩給人背影的作風，還真有那麼點和圖書高手風範，曲輕裾低頭把玩著這隻簽，她雖然看不懂簽文寫的意思，但是還是能看出這個簽文不對勁的地方。

玄靈道人彷彿沒有看到賀珩把簽遞給曲輕裾的動作，再度對兩人行了一個道禮，「兩位尊者，今日已無來客再到，貧道告辭。」說完，便捋著鬍鬚笑笑走開。

一般簽筒的簽文有固定的數量，簽文更是講究格式，自己剛才抽到的這個，對仗不工整，不押韻不對偶。就連籤詩也是東拼西湊，毫無邏輯可言。

翻開手裡的拜帖，上面寫著昌德公府魏氏，她冷笑，以為是昌德公府老太太她便要給幾分顏面么，未免也看得起自己了，這京城中多得比她年長的人，她都不定給面子，更何況是個註定落沒的公爺府老夫人。

曲輕裾看著賀明一撩衣袍，把衣服后擺系在腰間，便讓下人拎著凳子拿著魚竿魚餌去了溪邊，不由得感慨，十七八歲的少年放在前世不少人還是熊孩子呢，賀明已經這麼沉穩了，現在難得表現出兩分年輕人的活躍，也不知是發自真心還是裝出來的。

聽到這話，賀明笑了笑，「二哥放心，弟弟曉得。」

杜嬤嬤臉色微變，好半天才開口說話：「皇上素來偏愛瑞王，如此一來……」

賀珩點了點頭，「小心別濕了鞋。」

這種房子太多，住不過來的煩惱，讓曲輕裾露出一絲笑意：「父皇一片慈愛之心，只可惜平日我們出門時間太少，竟住不完父皇賞下的莊子，真是遺憾。」

錢常信瞥了眼那放得離王妃很近的香梨，王爺似和*圖*書乎不愛吃梨？

「有這麼多護衛長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排場，」一個微胖的選女看了她一眼，「沒準是個王爺郡王呢。」

什麼九山靜綠淚花紅 ，三更燈火五……賀珩臉色忽然微變，他腳下一頓，轉而看向扶著曲輕裾的木槿，「把簽文給本王一觀。」

「請。」賀珩微微躬身，處處顯示了身為弟弟對兄長的恭敬。

至於說他們徒步上山，他側首看了眼曲輕裾紅霞未退的臉，也是十分顯而易見的事，鬼神之說，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罷了。

賀珩走到她身邊，指著溪流對面道，「這條溪流很寬，所以取名為清溪河，對面還有一座我們的莊子，是兩年前父皇賞給我的。」

賀明曬著溫暖的太陽，心也跟著暖了起來，他指著小溪道：「孫海，去瞧瞧那小溪里有沒有魚，若是有取魚竿來。」

轎子停下后，曲輕裾面前的轎簾被打開，她扶著木槿的手出了轎子，看著眼前已經長出一片嫩綠的草地，以及草地盡頭的溪流，不由得嘆道：「此處果然好景緻。」

待三人都上了轎，曲輕裾隔著轎子的薄紗往外看，就感覺轎子開始微微搖晃著前行。賀明說得對，即便是皇帝身為九五之尊都無法隨心所欲，更何況其他的。

「這個簽文胡說八道的，也別費心留著了，」賀珩把簽扔給身邊的錢常信，對曲輕裾道，「下山的路不好走，我們坐轎輦回去。」

三人說著便順著青石板小路往外走，不知怎麼的話題便拐到了賀明下江南遇刺一事。

這麼一想，賀珩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夥子，要做到現在這個樣子，也挺不容易的，她覺得自己內心深處一丟丟母性油然而生。

前方趕車的雖不知道來者是何人，但是瞧著三抬轎子後來跟著不少的侍衛，心知這是哪家達官貴人出來野遊，便把馬車趕到一邊，待這些人經過後，才又再度趕起馬車來。

賀珩見她雖然對簽文不屑一顧，但是卻還是交給了身後的木槿，便笑著道：「那便回吧。」那道士說他們是什麼貴人，說什麼京城出了事香客少，不過見他們衣著不凡，而前幾天又鬧出刺殺事件罷了。

就在這時，就見幾輛馬車從另一個方向行來，這些馬車瞧著都是一樣的制式，並且每輛馬車旁還有兩個穿著盔甲的護衛。

就著曲輕裾的手嘗了一口，賀珩點了點頭，笑著道：「挺不錯。」

「你就胡吹吧，王爺之類的是那麼容易碰見的？」另一個選女調笑道，「沒準是哪家王妃小姐呢。」

曲輕裾笑著道：「方才我可是叫了你一同去的，你偏偏不去，說是要我一起求了，這會兒就嫌我手氣不好，哪有這樣的道理。」

忽然，她坐直身子，九五之尊……九……五……

實際上，這個簽文是五庄觀小道士練筆隨手寫的？難怪剛才那個道士一副高深模樣不解簽，原來是發現簽文不對？

不過想起此人的心計，她那一丟丟的母性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順手用銀簽叉了一塊梨到嘴裏，細滑多水，味道挺好。便又叉了一塊遞到賀珩面前，示意他嘗嘗。

「奴婢這便去辦，」杜嬤嬤明白過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便匆匆退了下去。

坐在馬車裡的選女們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轎子，開始低聲交談起來。

賀歸念面色凝重道：「禁衛軍的人發現，刺殺端王的箭羽做工雖普通，但是箭柄所用的木料卻是瑞王一個別莊後山獨有的樹木，現在這件事情已經移交給大理寺與刑部，早晚會上報給父皇。」

一時間，幾個同車的選女們便笑鬧開了。

孫海忙快步跑到溪邊瞧了瞧，很快又跑了回來，他笑著道：「王爺，小的瞧著有魚在水裡游呢，就是不知道有多大。」

她回頭看去，就看到下人們已經開始搭鍋爐，搭座椅板凳，不一會兒便把要準備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曲輕裾覺得自己前世手下藝人演的古裝劇弱爆了，光是下人動手能力這一條就不過關。

待曲輕裾反應過來時，玄靈道人已經走進了林間小道中，她只來得及看到他一個背影，但是很快也看不見了。

「那本王釣魚去，」他站起身，對賀珩抱拳道，「二哥，弟弟去釣會兒魚。」

他想起之前在外面打聽到的消息，聽聞京城這些日子不穩定，誠王與端王都到京郊養傷了。想到這，他不由得面色一變，方才經過的莫不是端王或是誠王？不然這個時候，誰還有這麼大的排場出現在這個地方？

「罷了罷了，好男不跟女斗，」賀珩笑著擺了擺手，「我們還是下山去，白雲山的山腳處有一條小溪，我們可以在溪旁用一頓野餐。」

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曲輕裾再度懶洋洋的靠回軟枕上，不管是不是她腦補過多，左右今天她就只求到一隻廢簽，別的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