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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輕裾重重的合上書，語帶薄怒道：「這些故事里的男人未免也太過薄情了些。兩人相伴十余年，竟是比不得年輕姑娘的嬌嫩，到了最後休棄髮妻還要怪她不懂風情。當初他讀書沒有錢，全靠髮妻養時不這麼說；他剛當上官去外任，留兒女老人在家讓髮妻奉養時不這麼說；等他位高權重時，便處處覺得髮妻不好了，偏偏這個故事這個男人還是主人公，著書人的觀點真是讓人噁心。」

小甘子後背有些發寒，面上卻討好笑道：「王妃運籌帷幄，小的們不過是徒惹笑話而已，只是王府來往複雜，有些時候確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自個兒私下裡也收了些好處，瞧王妃的神態，只怕心裏清楚著呢。

兩邊的下人同時見禮，曲輕裾笑著走到賀珩面前，視線不自覺的掃過五步外的低等丫鬟，「沒有想到王爺也在。」

賀珩隨意看了眼半夏，眼中沒有半點情緒：「既然是洗衣房的人，那就好好的在洗衣房當差，不要再府里亂走。」

曲輕裾哼了一聲。

「這話倒是把你們也誇了，」賀珩笑了笑，「王妃管理府中事務也不易，你們平日也多看著些，但凡有對王妃不敬的，直接處置了。」

遠處賀珩帶著錢常信明和等幾個下人，瞧著這場景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這小甘子倒也機靈，難怪王妃愛叫他辦事。」

小甘子捧著王妃賞的瓜果，滿臉笑意的https://m.hetubook.com.com走在園子中，遇到的下人都客客氣氣的，見他手裡捧著東西，便一勁兒讚揚這瓜果瞧著水靈。

半夏身子一個踉蹌，卻咬緊了牙關沒有說話。

心頭提著的氣頓時放了下來，小甘子面色激動道：「請王妃放心，小的一定好好辦事。」

錢常信聽著這聲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他小心看了眼王爺，見他面無表情，就知道王爺有些不耐，便要開口趕這個不知進退的離開，誰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王妃帶著幾個丫鬟從另一個方向逶迤而來。

看了一會兒，賀珩見曲輕裾面上帶著一股怒意，便放下手裡的書，走到她面前道：「這書里寫了什麼，讓你這麼動怒？」

「誰敢不好好辦事，直接處置了便是，」銀柳語氣已經弱了下來，可是還是對下面某些貪銀子的人不滿。

曲輕裾點了點頭：「你辦得很好，我很放心。」

「起來吧，你是哪裡的丫頭，怎麼到這裏了？」這裏好歹是二門內，粗等丫頭沒有事情可不能進來。

「既然是你父親的壽辰，便開了府庫多帶些壽禮回去，」賀淵站起身，「明明日本王還有事，便不陪你去了，今晚你早些睡，本王去西側院。」

「自然是好東西，王妃心善，見我來往跑著累，賞下來讓我嘗嘗鮮，」小甘子小心的把瓜果兜著，口中說和*圖*書著王妃的好話，旁邊人聽了也是拚命的點頭。

「嗯，」曲輕裾又賞了他一些瓜果點心才讓人退下，至於賬冊卻再也不看，徑直交到木槿手裡。

「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我也知道這裏面多多少少有些水分，」曲輕裾合上賬冊，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見小甘子面上的笑意僵住，便輕笑出了聲，「你能把下面管事們野心壓得服服帖帖，也是本事，不必緊張，我知道下面這一套。」

「王妃，」扶著她的丫鬟擔憂的看著她。

「王妃，這些人還是污了錢財，為何不處置他們？」銀柳不解的問。

「萬事留一線，你這性子也得改改了，」曲輕裾道，「不過是些小事，何必費這些神。」

「別怪你明爺爺沒有跟你說清楚，你若是再玩這些讓人瞧不上的手段，就不是自己走出來了，」明和嘲諷的上下打量她一眼，「也不照照鏡子自個兒，有王妃在，王爺能瞧上你這樣的，你不嫌丟人，明爺爺我還不好意思看呢。」說完，甩了甩了袖子，便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走進了二門。

「奴婢見過王爺。」低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錢常信回頭一看，竟是一個穿著粗布裙衫皮膚暗黃的低等丫頭，頓時皺起了眉頭，這是哪個不懂事的低等丫頭湊到王爺面前來了，其他丫頭見到貴主兒莫不是小心繞開，哪有特意湊上來的？

半夏眼眶一紅，半晌才顫顫巍巍的行禮：「奴婢https://www.hetubook.com.com謹記。」

眼見著王爺與王妃要一起逛園子，明和親自把半夏領開了。待出了二門，他冷笑著對半夏道，「我說半夏姑娘日後還是好自為之。」他指了指垂花門，「這道門可不是你這樣的人能進的。」

秦白露見他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咬了咬唇角才道：「明日是妾父親的壽辰，不知王爺是否有時間……」

若說這幾日京中誰最得意，除了瑞王便再不做第二人想。原本鬧得紛紛揚揚的江南一案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按下了，又洗清了自己暗殺兄弟的嫌疑，就連自己最看不順眼的老大也被關押了。

銀柳聞言乖巧的福了福身：「奴婢記下了。」

錢常信眉梢微動，隨即道：「前些日子王妃還說小甘子不愧是跟著王爺您出來的，腦子腿腳都好使。」

錢常信作為近身太監，眼瞧著王爺對王妃越來越上心，自個兒對王妃也是越來越尊敬，就怕開罪了王妃引得王爺不滿。他聽到王爺這句話，便忙應了下來。

曲輕裾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把半夏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如果說當初的半夏是一朵盛放的嬌艷花朵，那麼這會兒的她已經凋謝了。

這會兒錢常信把人認出來了，這不是原本做王妃身邊一等丫鬟後來做了王妃通房的半夏么？他聽說半夏被王妃貶去了洗衣房，這會兒瞧著還真沒有當初的甜美可人了。

「見過王爺！」

賀珩取走她手上的書，笑著https://ｍ.ｈｅｔuｂｏok•ｃom.cｏｍ道：「不過是個故事而已，何必為了這種事動怒。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最後結果如何，也是掌握在自己手裡。」他不屑的看了眼書頁上的著書人名字，「上官公子？一般取這種名字的人，都是窮酸書生，他們自個兒沒有聘禮討不了老婆，更沒有本事考上公民，就靠寫這些玩意兒賺點饅頭錢和滿足他們的幻想。咱們別跟這種沒用男人一般見識，乖。」

乖你全家！

半夏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眼中一片死寂。

曲輕裾喜歡的便是銀柳這一點，她性子雖衝動，但是卻極聽話，忠心更是毋庸置疑。見她面色鄭重，曲輕裾笑了笑，「罷了，你們陪我去園子里走走。」

瑞王覺得自己這麼些年難得這麼痛快，所以即使見到自己王妃沒有表情的臉，他也好心情的沒有變臉。

「沒事，吩咐下去，本王妃要去查看府庫，」她冷笑，他不願意去，她也不求他。

半夏難堪的低下頭，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她沒有想到會遇到身著華服的王妃，就連王妃身邊的丫頭也比這會兒的她光鮮亮麗，這種鮮明的對比讓她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讓誰也看不見自己。

「剛剛辦完事回來，」賀珩笑著拉了拉她的手，把站在旁邊的粗等丫頭當做了不存在，「今日天氣好，不如我們一起在園子里走走。」

「見過王妃 ！」

「王妃，奴婢瞧著她好像是曾經伺候過王爺與您的半夏，」木槿福了福身和圖書，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道，「您忘記了？前段日子她犯了大錯，王妃您心慈沒有攆她出去，而只是罰了她去洗衣房。」

端王府中，曲輕裾與賀珩逛完院子，兩人用完晚膳后，便坐在一起看書，只是一人看的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道德經》，一個人看的是小說話本。

「何必把人逼到死路，太過了便不好了，」曲輕裾笑著道，「世間萬物皆有一個度，沒有好處誰還願意做事？」

「說吧，又是什麼事？」賀淵在上首坐下，瞥了眼沉著臉的秦白露。

「回錢公公，奴婢是洗衣房的，負責送衣服的嬤嬤病了，奴婢代她把衣服送到羅姨娘那裡。」丫鬟福了福身，聲音仍舊甜美。

曲輕裾翻看著手裡的賬冊，翻了一會兒后，笑眯眯的對站在下面的小甘子道：「近些日子你做得很好。」說完，示意讓木槿給了個荷包給小甘子。

「下去吧，」自從與曲輕裾感情越老越近后，他對這些後院的女人就沒有多大的興趣了，更何況瞧著眼前普通的女子，他甚至連半夏當初是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

秦白露看著賀淵的背影，眼神慢慢變冷，又是西側院，曲約素那個賤人！

這個丫鬟抬起頭，眉目倒是不錯，只是不講究的髮髻、粗糙的皮膚把這幾份清秀壓了下去。她挑了挑眉，「怎麼瞧著有些眼熟？」

「好，」曲輕裾眼波流轉，彷彿才看到有個粗等丫鬟站在此處，便開口道：「你是哪裡的丫頭，抬起頭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