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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眼

作者:Sun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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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這三個字鑽入耳中的瞬間,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搖搖腦袋想要躲開他的觸碰,我依然緊緊閉著眼睛,竭力集中精神挪動被綁在椅背後的手,想要儘快割斷繩子。曹晨卻在這時騰地站起身,飛快地繞到了我的身後。我迅速撥動戒指捏緊拳頭想把尖角藏起,那尖銳的陶瓷頓時刺破皮肉扎進我的掌心。
他慢慢把最後兩片皮肉貼上我的額角,覆上我發間那塊術后瘡疤,用髮網固定。而後又給我戴上假髮,把那兩個冰冷的乳|頭塞進我的衣領。死亡冰冷的氣息因而貼緊我的身體。我波動戒指,摸索那沾血的尖角,在他轉身點火的幾秒鐘時間里,割開了粗繩。
怎麼辦?
「是你?」我抬眼去看他的側臉,能瞧清燈光在他臉龐上拉扯出的每一道陰影,「那九個被害人都是你殺的?」
一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
我在便利店買了一把可以取出刀片的削筆刀,把身上剩餘的錢都塞給街邊乞討的老人,然後打算步行離開。背過身走向人行道的時候,冷風撲面,夾在著零星的雪花打上我的臉頰,點點冰涼讓我清醒了不少。
「好了,好了。別哭了,魏琳。」他蹲到我面前,拿扎人的毛衣替我擦去眼淚,面龐在我的視野內模糊不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會讓你好起來。我會讓你恢復成從前的樣子。」他親吻我的耳垂,在我耳邊喃喃低語,「鳳凰經歷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驗,就能獲得重生。你也一樣。」
可能是在某個早晨給秦穗喂完奶之後,也可能是在獨自出門買菜的時候……我可以從閣樓的天窗跳下去,也可以在某輛車疾馳而過的瞬間向前跨一步。死亡簡直輕而易舉。
張了張嘴,我運轉遲緩的大腦在幾秒的空白過後,才終於想起他的名字:「曹晨……」
他要放火。
陶瓷鋒利的尖角深深埋入我的掌心,滾燙的眼淚在鑽心痛楚的刺|激下肆意洶湧,我早已泣不成聲。我不知道原因。我不知道究竟是疼痛讓我忍不住流淚,還是鏡中的女人讓我止不住哭聲。
因此短暫的思索過後,我決定放棄製造意外。
我試著掙了掙手腳,卻無濟於事,「你這是做什麼?」
我閉上眼忽略那來自死者的刺骨寒意,小心翼翼地深深吸氣,以免自己難以自控地惹怒他。他終於因為我這個動作而有了反應,伸手撫摸我的臉頰,掌心還沾著汽油的氣味和死亡冰涼的氣息,慢慢滑過我的額角。黑暗中我聽到他的語調輕緩下來,近乎極致的溫柔教我背脊發涼,渾身都在顫抖:「不過我發現你和他在一起很快樂。我說過我愛你,魏琳。不像他們那種虛偽的佔有慾,我是真的愛你。所以我不能奪走你的快樂。」
扭頭觀察四周,我m.hetubook.com.com想要找到能用上的工具,卻猛地瞧清了正前方那面牆上的東西——那是一面穿衣鏡,曹晨剛才站在那裡的時候用整副身軀擋住了它。扎眼的紅色讓我下意識收回視線,不敢再去看它。
那聲音響亮清脆,突如其來地在我腦中炸裂開來,讓我忽而一驚,條件反射地張開雙眼。昏黃的光線刺痛眼球,我低下頭合了合眼,下意識想要挪動手腳,卻發現自己的胳膊被綁在了硬邦邦的椅背後方,腳踝則被死死捆在椅腿前,根本無法動彈。眼睛在幾秒鐘的時間內逐漸適應了光線,我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被替換成了那條一個星期前被秦森扔掉的紅裙。我抬起臉環顧一眼周圍,最後看向站在我面前的那個男人。
他的觸碰不再讓我顫抖。他的聲音不再讓我作嘔。我聽不到他說話,看不到他的臉、他的手、他的軀體,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我只能看到鏡子里那個絕望哀嚎的女人。她張著嘴無聲地哀嚎,悲慟拉扯著她醜陋的五官。她弓起肌肉緊繃的身體,好像有再也無法承受的痛苦壓彎了她的腰脊,幾乎要將她壓垮。我看著她,和她一起流淚。
我瞥了眼不遠處站在十字路口指揮交通的交警,又看了眼街道口停著的那輛警車旁的特警。我沒把握自己能對付他,最好的辦法是把他引到警察那裡。但等到特警把他抓住……我也不一定能在他們注意到之前逃走。如果和特警待在一起,一定會被帶到公安局做筆錄。到時候情勢便不在我的控制範圍內。
曹晨的腳步在這時又回到了地下室的出入口。我止住動作,將尖角按回戒指表面的凹槽里,抬頭望那個方向看過去。他正彎著腰側身一級級走下台階,手中的汽油瓶隨著他的移動將透明的液體一路澆上階梯。他的另一隻手裡還抓著一頂用塑料薄膜封好的假髮。等到走下最後一級階梯,他又拎著汽油瓶沿牆繞了一圈,維持著彎腰的動作把汽油淋在了牆腳。
最後又回到階梯旁,曹晨扔開手裡的空氣油瓶,重新走到我面前。他蹲下身替我脫掉鞋襪,手掌摩挲我腳底燒傷留下的傷疤,動作輕柔得叫我頭皮發麻。那些燒傷是四年前留下的。除了秦森,再沒有別人知道。
我怎麼能讓他孤身一人。
「好久不見,魏琳。」曹晨滿意地對我微笑,「真高興你還記得我。」
這一刻我想到了我的孩子。我想到他落入火海的瞬間。或許即便我沒有勇氣替他承受痛苦,也應該抱著他一起死去。
大火吞噬他的身軀。他沒有尖叫,沒有哀嚎。就像我那來不及學會哭泣的孩子,被火焰蠶食了每一寸皮膚、血肉和骨骼。我跌回椅子上,看著火舌吞卷他的褲腳和m.hetubook•com•com鞋襪,看著火光張牙舞爪,相互拉扯著爬向我的軀體。我不再感到恐懼。
火車站人頭攢動,花壇邊點亮的一圈燈光晃眼,人影綽綽中我的意識有些恍惚。
「但是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你看看你自己?!」突如其來的咆哮在耳邊響起,他一把揪住我額前的頭髮拽起我的腦袋,瘋狂地扯拽我的頭髮逼迫我張開眼睛,嗓音嘶啞的怒吼幾乎震破我的耳膜,「四年前你們出了一趟國,你再次出現的時候就變成了這樣……你知不知道我看著你的樣子究竟有多痛苦?!」
這似乎是間地下室,孤零零的一盞頂燈沒法照亮角落,汽油刺鼻的氣味在空氣中浮動。他就直立在這樣的空間里,身軀瘦長,乾淨的灰色套頭毛衣領口露出白色襯衫的衣領,舉在半空中維持著打響指姿勢的左手五指修長,袖口微微捲起,老舊的銀色手錶反射頭頂的燈光,幾乎是他全身上下最刺眼的一點。
冰雹似的小雪窸窸窣窣飄落,漸漸在地面鋪上了一層雪屑,鞋底碾過時能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我拉緊領口從人行道穿過了馬路,忽然察覺到有人正跟在我身後。
再次睜開眼是因為有人打了個響指。
不過一個瞬間的時間,那晚秦森根據已有線索推測出的兇手特徵便閃過我的腦內:男性,有醫學背景,住所或工作地就在我們的別墅周圍,儀錶堂堂,擁有特殊的職業能夠讓被害人放鬆警惕並且邀請他進屋……
回憶一番附近的地形,我大致決定了逃走的線路,便猛然加快了腳步。
那是個看上去已經年過半百的女人。她穿著一身紅色衣裙,蒼老憔悴的臉膚色薑黃,淚水爬過鬆弛皮膚堆出的皺紋,雙目空洞無光,滿頭灰白乾枯的長發遮不住額角蜈蚣般猙獰醜陋的傷疤。她被綁在一張舊木椅里,被頂燈投下的昏黃光線描畫出臉龐上每一道褶皺,神情痛苦地流著淚。她看起來那麼醜陋,醜陋得就像一頭瀕死的怪物。那身紅衣就是她軀體里溢出的鮮血。就連她的眼淚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臭。
「噓——」豎起食指抵在唇邊,曹晨咧嘴一笑,摸了摸我的頭髮,「等等,我很快回來。」
滾滾濃煙翻湧而上,屋外依稀傳來人聲。我彷彿聽到秦森的聲音,一遍遍呼喊我的名字。就好像當年我一遍遍聲嘶力竭地求救,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我扶著他的肩膀,使勁全身的力氣,把他推進了牆腳的熊熊火焰中。
我細細將尖角摳起,仔細回想秦森的示範,歪著手用它划磨箍住手腕的粗繩。
疼痛讓我睜開雙眼,模糊視線的淚水因為劇烈的搖晃而滾出眼眶,視野清明的瞬間,我看清楚了鏡子里的人。
我沒有停下腳步,想要趁此機和*圖*書會衝出巷子混入人群,卻突然聽到背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迪士尼!」
冰袋上擺著一隻慘白的手,還有好幾片皮肉,以及一對暗紅色的乳|頭。它們都被清洗了血跡,精心擺放在冷藏箱中,就好像郊遊前整齊碼放在冷藏箱內的用來燒烤的生肉。胃裡一陣熱涌沖向喉口,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要嘔吐。
我抬眼望向前方鏡子里的女人。她身穿玫瑰色的紅裙,留著一頭漂亮的黑髮,淌過臉龐的淚水在火光跳躍中閃爍著剔透的金色。火焰攀上鏡面,燒盡了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髮絲。她被吞入火腹,在赤紅的熱浪中消失不見。
一開始我不大確定,只能用秦森教過我的方法時而加快腳步,時而走得極慢。地面的薄雪讓我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那個人的腳步聲,他的步伐隨我時快時慢,有時甚至會謹慎地停下來調轉方向,直到確認我沒有駐足回頭才繼續不遠不近地跟上我。
但是現在要我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最合適的自殺手法,其實並不容易。最開始我想過要製造一場意外——比如不小心從站台摔下去滾進火車車輪底下,或者跌倒在公路上任卡車碾過身體。這樣一來,秦森在獲知我的死訊以後就不會那麼痛苦。至少我看上去是死於一場意外,而不是自己選擇把他和秦穗丟下。
從四年前開始,就變成這副模樣的我。
對我另一隻腳也如法炮製,他完成這些,才仰起腦袋沖我露出懷戀而甜蜜的笑容:「其實我們早在八年前就見過面了。在X市——在你接受心理治療的那間醫院,記得嗎?」
我聽見自己發出困獸般的哭號。在這哭號聲中我記起一年前秦森坐在我病床邊的樣子。他不再如從前那樣坐得腰桿筆直、故作正經。長期縮在沙發上的動作令他習慣性地微弓著背,看上去就像個眼神陰鷙的小老頭。他枯瘦的身體被裹在早已不合身的衣物內,顯得更加消瘦而形容枯槁。那一刻我意識到他早已被毀,卻不能好好看看自己。看看自己,被毀得怎樣徹底。
將手插|進衣兜里,我捏住了那根隨身攜帶的防狼甩鞭。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背著行李的行人來往匆匆,這附近人煙阜盛,他應該暫時不會下手。
改簽車票的隊伍排成一條長龍,不少人拿著電話邊抹眼淚邊告訴電話那頭的家人要遲幾天回去。他們多是因為交通堵塞錯過了火車,操著各地不同的口音講話,神色焦急而懊惱。我突然意識到已經快到除夕,如果現在製造一場交通事故,只會讓這些渴望回家的人多受一分折磨。
在他回過身彎腰想要擁抱我的瞬間,我掄起胳膊,把戒指上那銳利的尖角扎進了他的太陽穴。秦森告訴過我,那是個死穴。
「你知道催眠吧。就像剛剛hetubook•com•com你逃跑的時候,我做的那樣。那是我第一次跟你獨處之後,為了防止突髮狀況對你做的催眠。只要我喊出口令,你就會陷入睡眠狀態。『迪士尼』就是口令。」曹晨的聲音彷彿穿透了厚重的水層,從遙遠的水面傳來。我被困在水底,好像快要窒息。
那兩塊從屍體腳掌上割下的皮肉緊貼我的腳底,寒意一點點浸透我的皮膚,鑽進骨子裡。我強迫自己把那九個女性慘死的畫面驅出腦內,用發抖的手再次摳出戒指上那個尖角,逼自己直視他那對淺灰色的眼瞳,「你是那裡的醫生?」
現在我只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結束一切。明確這一點之後,我鬆了口氣。
狂跳的心臟幾乎梗在了嗓子眼裡,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動了動被捆在椅背後頭的手,摸到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我的心跳險些停止。這是秦森在我們結婚後送給我的陶瓷戒指,表面可以摳出一個鋒利的尖角。他花過大量的時間教我自保和逃生的方法,其中就包括利用這枚戒指割斷綁住雙手的繩子。
「我愛你,魏琳。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愛上你了。」曹晨沒有抬頭,只從一旁打開蓋子的冷藏箱里取出一塊腳底的皮肉,仔細墊入我的鞋內,再捉住我的腳踝,將我赤|裸的腳塞進鞋裡,「你一直以為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V市,對不對?」
「為什麼?」我拼盡全力克制顫抖的呼吸,開口試圖轉移他的話題。
曹晨的身體抽搐了一下。他甚至來不及反抗,便癱倒下來。
我只知道那是我。
「你是不是覺得奇怪?奇怪我為什麼知道這些?」曹晨直勾勾地盯著鏡子里的我,像是禁受不住我的痛哭,漸漸變得眼眶通紅,目光哀慟,「我不能接受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需要知道原因。因此我跟著你們來V市……在藥店工作,找機會接近你。」他鬆開我的頭髮,輕輕撫摸我的脖頸,「我對你做過深度催眠,搞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是秦森沒有保護好你!是sanchezharris綁架你、折磨你、殺了你的孩子!是黃劭強|暴你!」鏡子里的曹晨抓著她灰白的頭髮,瘋狂推拽著她的腦袋,五官扭曲地沖她吼叫、質問,「全都是他們的錯!你已經被他們傷成這樣為什麼還要自己懲罰自己!?」
我屏息留意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能夠感覺到脖頸上動脈的跳動。
我渾身一顫,別開頭躲開。他似乎並不介意,直起身走向角落裡通往地面的水泥階梯,一步步拾級而上。我聽得到他在上面走動的腳步聲,他像是繞著牆角走了一圈,步伐緩慢,同時在傾倒什麼液體。記起空氣中汽油的氣味,我打了個冷戰。
只有甩開他了。
「心理醫生。」垂首鬆開綁住我左腿www.hetubook•com•com的粗繩,曹晨將那塊小腿上的皮肉貼上我腿肚的傷疤,再用粗繩把我的腿死死綁回椅腳,好讓那塊皮肉被夾在中間不再掉下來,「我知道那段時間你非常需要幫助……但你沒有找我做你的心理醫生,所以我想等你恢復以後再接近你。可是那個時候……你已經和那個秦森在一起了。」
為什麼?為什麼當時會沒有想到他?他就在別墅附近的藥店工作……作為藥店的醫生,他還為顧客提供簡單的上門出診服務……在那回秦森無理取鬧把他趕出我們家之前,每回秦森生病,我都是請他替秦森輸液打針。
「別緊張,我會幫你。」他口吻安撫,彎下腰拎起腳邊一個沉甸甸的冷藏箱,踱到我跟前,將冷藏箱穩穩放在了我身旁一張高腿圓凳上。我反射性地往後縮了縮,被椅背擋住了退路。他好像對我的躲閃渾然不覺,不緊不慢打開了那個冷藏箱。
那個殺死那九名被害人的兇手。
候車廳不斷響起報站的廣播聲,不少裹著厚棉襖的身影蜷縮在鋪著報紙的牆腳,特警手持警棍在附近巡邏,偶爾望向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的路口,確認那裡還站著交警指揮疏通擁堵的馬路。周遭一片嘈雜,那些身穿制服的警察頭一回讓我神經敏感。
那個腳步聲一頓,而後很快跟上來。我飛快鑽進一條巷子里,踩著垃圾箱爬上巷子中間那面兩米高的水泥牆翻過去,聽到牆頂的鐵絲劃破了我的棉襖。跳下牆的第一時間我就拔腿跑起來,繃緊神經注意聽後頭的那個腳步聲——對方已經來到牆后,狠狠一跺腳,沒有翻牆爬過來。
箱子里的東西暴露在燈光下時,我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頭一跳。
放棄了?
語氣里的笑意逐漸淡退,他用力給粗繩打結,倏地抬首看向我,低沉的嗓音突然失控地尖銳起來,語速快得像是隨時可能變成憤怒的咆哮:「好幾次——好幾次我都想殺了他泄恨!」
腳掌踩上那塊冰涼的皮肉,我無法控制地一抖,想要掙扎卻動彈不能。
烈火滑過汽油鋪成的軌道,順著台階竄上地面,堵住了唯一的出口。跳動的火焰剎那間畫地為牢。
合上眼任最後一滴眼淚流盡,我將自己關進黑暗裡,不再言語。
結果走進售票廳后,我突然就改變這個主意。
是那個人。
他的臉龐白皙乾淨,五官清秀,微翹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淺灰色眼仁目光從容地注視著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反應。
得知自己懷上秦穗的那天,我就做好了決定要自殺。可笑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並沒有真正思考過這件事。我沒有計劃過時間、地點、方式和工具,也沒有想過要不要留下遺書給秦森和秦穗一個交代。但是我知道,等真正到了那一天,我沒必要深思熟慮就可以了結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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