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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眼

作者:Sun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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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終)

尾聲(終)

「不是。」他說,「故事的結局,小鳥又變回了小男孩,和父親、妹妹一起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被叩門聲一嚇,她扭頭朝門口看過來,怔愣片刻,沖他點了點頭,「您好。」
她忽然明白,曾經每一個瞬間的期待,都是她對自己的寬恕。
「你覺得我現在還會相信任何人的話嗎?」半晌,她才維持著這個獃滯的動作,張合一下嘴唇出聲,「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我也不會再去看魏琳。」回頭將視線投向病床上的王復琛,她握緊他的手,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前額,「阿琛沒有家人。如果他一輩子醒不來,我就照顧他一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我來看看王復琛先生。」他佇立在門邊,等待她的允許。
END
就像四年來秦森從未放棄過她,她曾經也並沒有放棄自己。
「下面對本案進行宣判。」電視中忽而響起審判長洪亮的聲線。
兩人不約而同望向屏幕。
而這個時候,遠在V市的陶葉娜正站在秦森和魏琳從前居住的別墅門前,懷裡抱著尚在熟睡的秦穗,等待搬家公司的工人將別墅內的傢具一一搬上卡車。一個身穿快遞公司制服的年輕人遙遙朝這兒張頭探腦,直到瞧清了她的臉,才趕忙小跑過來,摘下帽子同她打招呼:「陶小姐,我hetubook.com.com來拿秦先生要寄的包裹。」
肖明抱著一捧康乃馨來到單人病房門口時,病房內的電視庭審直播里恰好傳來審判長宣布休庭的聲音。病床上雙眼緊合的王復琛面無血色,而簡嵐坐在病床邊,垂在身側的手握著他的手,正失神地盯著電視屏幕,神情略顯迷茫,蒼白的臉色不比躺在病床上的王復琛好看。
與此同時,魏琳已經被法警帶出法院,準備送入警車還押看守所。正要矮下身跨進警車,她就聽到了一個清脆的喊聲:「阿姨!」
「肖警官,」直到他已經走到病房門口,她的聲音才遲遲傳來,「你知道《杜松樹》這個故事講的是什麼嗎?」
法警關上車門時,她翻過畫紙,低頭看向手中的畫。
簡嵐沒有給他任何反應。她雕塑似的凝視前方,既像在仔細聆聽記者的解說,又像在走神沉思。
「來這裏之前,我對四年前您父親意外去世的事做了些了解。」沉默良久,他還是率先開口,試圖引來她的注意,「也許您會想知道,當年您的父親到底是不是被秦先生故意殺害的。」
「這就是故事的結局么?」她問他。
孩子雜亂無章的筆法,綠色蠟筆描出草地,黃色蠟筆圈出太陽。陽光下一個長頭髮的火柴人和一個短頭髮的火柴人並肩和-圖-書站在一起。在他們中間,還牽著兩個手拉著手的小火柴人。和大火柴人一樣,他們也是一個短髮,一個長發。
她想起那年簡嵐推開她病房裡的窗,在嗅到空氣中被雨水濡濕的泥土的氣味時,她想要去中心公園走走,看看遼闊的天際。
肖明停下腳步,思考片刻,簡明扼要地回答:「說的是一個繼母,因為繼子不聽話、丈夫又偷腥,就殺死了繼子,把他的肉煮成肉湯給丈夫喝。繼母的女兒把哥哥的骨頭埋在杜松樹下,屍骨化成一隻小鳥,用一塊磨石砸死了繼母。」
「哦,在這裏。」她彎了彎腰,示意他看看她腳邊的小紙箱。年輕人會意,蹲下身把紙箱抱起來,檢查了一番秦森事先填好的快遞單。陶葉娜無意中瞧見,便隨口一問,「是寄去美國的?」
身後隱隱有啜泣聲。肖明沒有回頭,邁出腳步,離開了病房。
哪怕傷痕纍纍,也要鼓起勇氣前行。
提步踱進病房,肖明將康乃馨擱到床頭,雙手習慣性地插|進兜里,垂眼看了眼王復琛,再看向簡嵐。她傻傻盯著電視屏幕瞧,似乎真如她剛才所說,是要讓他隨意看看王復琛,自己則不管不顧。已經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工作,她不再像往常那樣打扮得光鮮亮麗,日復一日守在王復琛的病榻邊,整個人也瘦了和_圖_書好幾圈。
就像魏琳說的,這個結局不好。它是所有童話中,最可悲的謊話。
她想念他們。想念那個在父母逝世后,主動走向心理諮詢室的自己。
「上車吧。」見她還在發愣,一旁的法警催促。
判決的宣讀還在繼續,肖明卻用餘光注意到了簡嵐的神色變化。
「我爸是秦森找回魏琳之後,唯一一個被秦森委託替魏琳做腦部CT和人格測試的人。」她沒有抬頭,依舊表情麻木地看著電視屏幕上沒有移動的畫面,口吻平淡無波,「秦森確實有理由殺他滅口。」
她想起那年她和秦森爬山,在仰頭看到光禿禿的刺桐樹時,她想要來年同秦森一起去看滿樹的刺桐花。
是她一年前在V市商場扶手電筒梯上救過的孩子。
「秦先生寄的好像都是實驗設計。」撕下複印紙下那張快遞單,他把它遞給陶葉娜,皺起眉頭回想道,「我記得是關於什麼皮層功能恢復的手術實驗。他的學生寄回來的一般就是實驗報告吧……反正都是紙質的東西。」
略略頷首,魏琳收回視線,捏著男孩送的畫,回身上了車。
她想起秦穗躺在襁褓中對她咯咯傻笑的模樣。
原本想要和她聊聊王復琛的情況,此刻看到她的精神狀態,肖明只得打消了這個主意。
「是啊,秦先生這幾年經常寄東西去美國給他的學和_圖_書生。」年輕人掂了掂紙箱的重量,「他的學生也經常寄東西過來,還是從什麼研究所寄來的,挺高端的樣子。」
審判庭內的所有人聞聲起立,審判長的宣判穿透重重人牆,清晰地直達電視的這一頭:「本院認為被告人魏琳殺人後毀屍滅跡,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應予懲處。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魏琳犯有故意殺人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指控罪名成立。鑒於被告人魏琳系初犯併為限制行為能力人,存在激|情殺人情節,且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認罪悔罪態度良好,可依法比照給予減輕處罰,辯護人的相關辯護意見本院予以採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32條之規定,判決如下:被告人魏琳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她想起躺在她身旁不厭其煩地講著胎教故事的每一個夜晚。
她微微一愣。
她茫然地看著他,恍惚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請隨意。」
魏琳抬起被手銬束縛的雙手,捂住嘴克制哭聲。滾燙的眼淚滑過手背,摔碎在畫紙上,就好像四個笑臉火柴人腳邊透明的花朵,無聲地綻放。
簡嵐的肩膀幾不可察地一動。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寄的都是什麼?」
她想要重新開始。
她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愣愣瞧著屏幕不作聲。
一言不發地看著她hetubook.com.com的動作,肖明靜立一旁,不自覺想起了那天在V市監獄門口,那個坐在輪椅里的魏琳。
動作一滯,她循聲抬頭,視野里闖進一個小男孩,一路小跑著來到她跟前。他穿著明黃色的T恤,上頭的圖案是清爽的紅色西瓜。男孩兒的面孔有些眼生,四五歲的年紀,直到看清他那馴鹿眼一般溫馴濕潤的眼睛,魏琳才後知後覺記起來。
「那我先走了,簡小姐。」他因而轉身,面色平靜地同她道別,「下次見。」
叩了叩身旁的門板,肖明不輕不重地叫她的名字:「簡嵐小姐。」
熱淚霎時間湧上眼眶。
說完又回過頭,重新去看電視屏幕。
「魏琳在供述里有提到這件事。」肖明不著痕迹地瞥她一眼,不緊不慢說出自己知道的實情,「秦先生的確有理由殺害簡先生。但根據魏琳的供述來看,秦先生是在精神失常的情況下失手將簡先生推下了樓。」
魏琳怔愣地接過畫,眼見他禮貌地對她說了聲「阿姨再見」,便轉過身跑向了自己的母親。年輕的母親在不遠處等待,朝他張開雙臂,笑著給了他一個擁抱。春季午後溫暖的陽光鋪灑在他們身周,彷彿這世間最溫柔的饋贈。
「阿姨,謝謝你。」他還像當年一樣有些怕她,怯怯地沖她一笑,抬高小手把手裡的一張畫紙舉到她面前,「這是我畫的畫,送給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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