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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那邊怎麼樣了？」連氏坐下便問孫氏道。

白英從正房出來之後，卻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想起剛剛三娘說的話，白英不得不乍舌。三小姐的腦子究竟是什麼做的？這種法子她居然也能想到。難怪她能睡得著覺吃得下飯，也難怪她敢說想要她侍疾，柳夫人得有那個本事的話了。

連氏到了孫氏房裡的時候，裡頭已經到了幾個王家的晚輩。見她進來了幫起身行禮，孫氏也從炕上站起了身，請了連氏坐下之後自己才又坐下。

「那就要看她開口要什麼了。」連氏冷冷道。

「這也是你們胡亂猜測吧？做不得准。聽說那位昨夜拼了性命從火中搶出了好些祖宗的牌位，還因此被燒傷了手。」

巳時未到，王家大門前就陸陸續續停了十幾輛馬車了。

連氏聞言淡淡道：「火勢是怎麼起來的，找人查過沒有？」

連氏冷冷一哼：「這些巧合，在無知的小丫頭眼裡看著是顯靈，在我這個老婆子眼裡看著卻是有人在搗鬼。若是那搗鬼之人真的膽大妄為到連祖宗的祠堂的主意也敢打，就不要怪我們王家的家法嚴苛不講情面。」

連氏等那邊再也聽不大聲響了，才抬部繼續往前走，她臉色沉沉的，鼻翼兩側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更是像刀刻上一般冷硬。

「四嫂，祠堂裡頭燒毀得十分嚴重，只剩下了柳氏最後拚命搶出來的十幾個牌位。這孩子也是個好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牌位救出來了，她卻受了傷。」孫氏感嘆道，話雖是替柳氏擔心，聲音里卻隱隱有些驕傲。

「你作死啊這種事情怎麼能亂說小心被嬤嬤知道了賣了你出去。」另一個小丫頭嚇了一跳，斥責道。

「好端端的祖宗怎麼會發怒？胡言亂語。」

三娘細細交代了白英幾句，半響之後卻沒有聽到白英回話，不由地皺眉朝白英看去。只見這個往日里很是伶俐的丫頭此時正呆愣地看著她，不由得將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

「我聽外頭的一個算命的瞎子說這次中元節失火是祖宗發怒，因而降下的天火。」一個小丫頭壓低了聲音道。

孫氏聞言皺眉：「四嫂的意思是？」

馬車在二門前停了，連氏由著丫鬟摻扶下了車。將馬車交給王家的僕婦，自己帶著丫鬟們進了二門，徑直往孫氏的松齡院去了。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放火？這不可能吧？燒了祠堂他能得什麼好處？」那嬤嬤不解道。

「竟然有這種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老夫人，難道真的是祖宗顯靈么？」一個跟在連氏身邊的婆子小聲道。

「我有個嬸嬸在芳芷院當差，親眼所見。春花我若有半句虛言，就叫春花天打雷劈。」

王家嫡枝四房一脈的老夫人連氏的馬車也到了，連氏已故的夫君是王宏與王顯的堂兄弟，在族中排和_圖_書行第四，在先皇一朝也曾官至一品，是先皇一朝的肱骨之臣，連氏的誥命是一品夫人。她的三個兒子全都在朝為官，雖然官品階比不上王顯，但是也都是五品以上的實職，只小兒子前些年致了仕，在族學中教族中子弟讀書。王家嫡系四房這一脈可以說是除了王顯與王宏兄弟這一支之外最顯赫的一支了。

「是啊這些日子，祖宗們都被閻王放差回來了，因此正好看見自己的子孫受此侮辱，你說能不急嗎？所以這府里幾百號人都沒事，偏偏她被燒到了。這就是天譴。」後面兩個字說的聲音級低。

白英自昨夜開始就一直在想三娘會用什麼辦法躲過這一次柳氏的算計，想了一晚上都沒有找到法子。畢竟若是老夫人點了頭，發了話的話，在這後院當中，是沒有人能違拗的。想著想著白英竟是一夜未睡，早上起來的時候眼下青黑一片，還讓白果那丫頭笑話了。

「祖宗發怒是因為我們府上嫡庶不分。」那丫頭的聲音又低了一些。

「白英？你聽明白了嗎？」

三娘一早起來用過早膳，讓丫頭們將杯盤都撤了下去，只留了白英在屋裡伺候。

連氏如今雖已經是六十二歲高齡，滿頭銀絲，但是她精神矍鑠，步態穩健，眼神也還如年輕時一般銳利。

這會兒白英終於聽到三娘發話了，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道怎麼的也燃起了一股濃濃的鬥和圖書志。

「等會兒你趕在族裡的人來之前去一趟松齡院。」三娘站起身，想在屋子裡走走消消食。

「你是說？」

白英忙走到三娘身邊，躬身傾聽。

「春花，小菊你們兩又在這裏偷懶還不快去前廳候著，客人等著你們端茶呢，皮緊了是不是？」遠處一個丫鬟的聲音沉沉斥責道。

王家外院此時人來人往，內院卻因各房的人大多還未至而顯得安靜了許多。

連氏打斷孫氏道：「還是查一下吧，讓柏兒從衙門裡頭找人來查。」

孫氏聞言有些訕訕，畢竟「三槐堂」是在她手中被燒掉的，聽連氏這麼說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點頭應了。

「怎麼做不得准了。不然你跟我說說，她一個姨娘怎麼好端端的晚上去了祠堂那種重地？那裡別說是姨娘了，就是府上正經的夫人小姐也是不能去的。你再跟我說說，祠堂里明明每日都安排了看守之人，為何昨日當值的張叔卻被發現醉的不醒人事？張叔我認識，他平日里可是滴酒不沾的，更別說輪到他當值的時候了喝酒了。你還跟我說說，那位當時身邊定是跟著婆子丫頭的吧？怎麼就讓她一個人衝進了祠堂裡頭？」

又想起昨夜裡崔姨娘給支的那個破招，那樣的法子只能讓小姐受了傷遭了罪之後還直接與柳夫人和二小姐正面對上，以後荷風院成了柳夫人和二小姐的眼中釘肉中刺，崔姨娘跟五小姐到是可以躲在一邊袖手觀戰。

三和*圖*書娘笑道：「那就好，等會兒你便將這話說給常嬤嬤聽。」

孫氏聞言道：「昨夜只忙著將祠堂里的重要物件清理出來，又因為想著可能是香爐里的香或者蠟燭不小心倒下來燒著了桌子上的桌圍所致……」

連氏帶著人走到抄手游廊的時候突然聽見鏤空雕花窗那邊傳來了一陣小聲的說話聲，連氏本沒有在意，可是聽著聽著卻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這還得了」

白英又是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去。」說著就起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這冥冥之中，是祖宗在顯靈，想保佑子孫呢。」

三娘朝著白銀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

第二日，松齡院打發人來說是今日免了各房的請安，讓小姐們在各自的院子裡頭待著。

鏤空雕花窗那邊聞聲突然靜了一靜后，兩個小丫鬟齊聲道：「我們就來了。」接著就是兩個慌亂的腳步聲漸漸跑遠了。

王家的門房認的這位老夫人的馬車，因此見她的車到了不敢讓她在門口就停了，而是由僕婦領著直接由角門進了府，往二門去了。

「怎麼說？」

三娘吩咐了白英之後又將白果與三七叫了進來，也吩咐了她們一番話，之後，便打發她們去了。

見安排妥當了，三娘便回到書房練起字來。

四房老夫人連氏在族中素有威望，不止是因為她已故的夫君官階高，更因為她年紀比孫氏等人要大上一圈，且性子剛正端嚴，在族中行事向來說和-圖-書一不二。

「那一位這些年跟著老爺去任上，明明只是個妾卻總是擺正經的夫人的派頭，那邊的人夫人小姐們還真的都以為她是我們府上的夫人呢。這也便罷了，又不在祖宗跟前，祖宗也看不見，可是她不該回了府還拜這派頭啊。聽說前日她逼著嫡出的少爺給她行對嫡母才能行的跪拜大禮，少爺悲憤拒絕，她一氣之下拿起茶杯就朝少爺砸了過去。幸好準頭不好，沒砸中，不然少爺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白英一邊想著一邊往荷風院里去了。

三娘卻是睡的很好，晚上連夢也沒有做一個，一覺到天明。用早膳的時候還是與往常一樣不急不緩，甚至還比平日里多用了小半碗碧梗粥，三片脆皮蘿蔔。

「我只跟你說，別人怎麼會知道？」那丫頭不以為意，繼續道：「誒，我跟你說。這事情你還別不信，那瞎子給人算命靈著呢。」

白英聞言回過神來，重重點了點頭：「奴婢聽明白了。」

「你家三房的那位貴妾現在如何了？」

孫氏見連氏問起柳氏，忙笑道：「雙手被燒傷了，至今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沒有什麼大礙，大夫說好好養著，會好起來的。」

連氏搖頭道：「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著王家幾百年的『三槐堂』當年沒被韃子的戰火燒掉卻是被這樣莫名其妙的付之一炬了，總是有些無法面對列祖列宗的羞慚。事後認真對待，也就當是列祖列宗的交代，我們心中也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