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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柏頸笑道：「他開口說話了！這多年來，他居然開口說話了！」

終於，光芒消失，北牛垂著頭，垂著手，平靜地坐著，像是睡著了。

裴柏頸笑道：「人各有志。你覺得此處糟糕透頂，我卻覺得此地親切無比。這片區域甚是隱秘，我在城堡中靜悄悄地來去，那棄疾等人與一眾怪物根本不知有我和陛下這兩號人物。我翻閱此間書籍，鑽研醫術武道，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好幾年。」

裴柏頸道：「陛下他被一蠕蟲般的妖魔吞了，我殺光了邪教徒后，起先不知這蠕蟲妖魔為何如此重要，被放在祭壇正中，我一掌擊斃此妖，陛下從妖魔腹中摔出。他原本病入膏肓，我已回天乏術，誰知當時一探他脈搏，居然有了起色。我猜想：妖魔教徒難道竟好心替陛下治病？但仔細探究之後，發現他體內的陽火已被轉為了妖火，質地奇異，實是妖邪極了。」

北牛道：「鳴兒，我教你教你一門法術，一門仙法。」

形骸毛骨悚然，孤鳴作勢欲嘔，兩人大聲道：「你你吃這玩意兒？」

裴柏頸終於驚慌起來，道：「什麼？恆宇大人死了？」

他本該早已死去，是何等驚人的意志令他的魂魄殘留在身軀之內？那就如洪水之中捉住岸邊幾根水草的落水者，卻奇迹般地抵抗住了洪水的衝擊。從生到死，北牛一直在製造奇迹，他所有的豐功偉績都令孤鳴感到不可思議。

裴柏頸笑了笑，問道：「和_圖_書行海，論起風流瀟洒，你又何必自謙？我有一件事早就想問：當年令恆宇大人懷有身孕之人是不是你？」

孤鳴駭然道：「竟有這等事？我只聽說過人體內可同時存有妖火與其餘神火。」

剎那間，那金光變得充沛強盛，源源不絕，環繞孤鳴腦袋，真像是金雷鑄造的皇冠一般。孤鳴神色激動而茫然，淚水滑過臉頰。在形骸與裴柏頸眼中，北牛又一次變得魁梧高大，像是北方天柱般的山峰。

裴柏頸道：「鳴兒，你今年才十歲，當真少年老成，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孤鳴察覺到伯伯的生命正飛速流逝。她開始仔細看著他，看這位曾經征服過一座座雪山、一條條冰河的偉大皇帝，他擊敗了兵力十倍於他的強敵，獲得了無可比擬的榮耀，但他現在凄慘極了，消瘦得如同一根竹竿，殘破得像是一具屍體，妖魔在他體內注入了邪惡，妄圖操縱這位輝煌的老人，但他的高傲不容許他沉淪。因此他選擇了死亡。

裴柏頸道：「那並非共存，而是融合，令陛下既有兩者之長，又無兩者之短，功力也比之前更上一層樓。幸虧我阻止了那蠕蟲妖魔，否則只怕陛下已成了妖魔的奴僕。」

裴柏頸數道：「放心，蟑妖害不了靈陽仙，只能感染凡人，此節我反覆驗證過了。」

形骸道：「他好了么？」

他語氣並無變化，仍是平平淡淡的，但孤鳴卻莫名間感到陰森森地https://m.hetubook.com.com發冷，雙手放入形骸手中。

形骸與裴柏頸素知北牛武藝超群，但只會蠻力，生平從不學法理。而孤鳴卻是萬法之祖轉世，北牛又有什麼法術能教得了她？

北牛張開嘴，竭力說道：「鳴兒，鳴兒。」

裴柏頸搖了搖頭，不知是何意，他道：「行海兄弟，我先替你療傷。」

裴柏頸滿不在乎，道：「我既然已是魔窟中的野人，肯定是有什麼吃什麼。豈能挑三揀四、挑肥揀瘦？不過這蟑妖著實美味，且似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令我功力增長迅速。」

裴柏頸道：「陛下他不願走，似乎想留在此處等人，而且我也覺得隱居於此，倒也不壞。」

裴柏頸道：「從那時起，陛下成了這副痴傻模樣，他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如屍體般坐著，可當我問他話時，卻能明顯查知他對我做出回應。」

裴柏頸繼續說道：「其時怯翰難這廝已然登基，他心腸歹毒，絕不會讓人得知陛下仍然活著。我欲讓陛下活命，唯有帶他遠走高飛，設法令他恢復如常。我又想起陛下有個義弟燭九，在草原上勢力非凡，不如來投靠他，遂朝此進發。途中擊敗了幾波怯翰難的刺客，來到這附近時，我已受傷不輕。

孤鳴見兩人神色平緩，心中大石落地，但又但心起北牛來，問道：「裴叔叔，你快告訴我伯伯他怎麼了。」

裴柏頸在一旁坐下，說道：「那一天陛下失蹤，我總https://m.hetubook.com.com覺得事發蹊蹺，便暗中四下搜尋，過了一月，我忽然得了線索，得知在雞鳴鎮外有妖魔教教徒出沒的跡象，他們到鎮上捉拿活祭，用以殘殺祭祀。我跟蹤過去，在一洞中找到一祭壇，更見到了見到了陛下。」

孤鳴道：「那叔叔你為何不帶著陛下，繼續去找燭九叔叔？」

孤鳴想起這昔日待自己慈祥柔和的親人，登時泣不成聲，道：「伯伯他他好不了了么？」

我半昏半醒，忽然之間，腦中閃過前世記憶，想起此處有一叫做神農堡的鴻鈞逝水，其中多得是擅長醫術的道術士，他們心腸不壞，或許肯收留咱倆。」

形骸聞言，霎時臉皮一紅，目瞪口呆。孤鳴「咦」了一聲，道：「叔叔，你怎地知道的？」

形骸驚訝于裴柏頸料事奇准，又想念恆宇，凄然道：「恆宇她已於山中國逝世了，如令她又將孤鳴託付於我，這孩子實比我性命更重要。」

孤鳴道：「是啦，看來這裏當真是你前世的家，就算再如何骯髒破爛，你也心甘情願。嗯，不過你倆在此吃什麼？」

形骸苦笑道：「裴大哥真是瀟洒隨意的人物。」

裴柏頸道：「恆宇大人與行海兄弟同入古墓，患難與共，這件事我聽她親口說過。她返回之後，對行海兄言語甚是推崇，等回到北方，又傳出了她懷孕生女之事。我本未細想，待看見鳴兒你與行海兄弟如此親密之後，就全想通了。」

形骸傷情發作，幾乎站立和*圖*書不住。孤鳴扶著形骸坐下，裴柏頸取出金針，在形骸穴道上紮下。形骸想起少年時他替自己治病之恩，心中既深感懷念，又充滿了謝意。不多時，他只覺遍體如沐晨光，再無半點疼痛，他自身功力本就深湛，又擅長自愈，加上裴柏頸妙手回春，約過了一個時辰，傷勢已好轉大半，說道：「裴大哥，我委實感激不盡。」

裴柏頸道：「有可能是，但你們也都知道，此地已被某種詛咒隱藏，我找了許久，才偶然發現那入口。進入這異域之後，我見到此地兇險神秘，又莫名間想起一條密道，悄悄潛入此地。唉，此地如今成了怎般模樣，你二人都看的明白了。」

孤鳴流淚搖頭，道：「放棄覺醒之人，只有死路一條伯伯他只怕」說著走上幾步，握住北牛如枯木般的手，問道：「伯伯，你找鳴兒做什麼？」

孤鳴嘆道：「娘親她深究隱秘，喚醒了地下的災難，死時心中滿是懺悔。」簡略說了那次災禍，裴柏頸本就看淡了生死，嘆息一聲，搖頭不語。

孤鳴點頭道：「看來這神農堡也是靈陽仙的遺迹，後來被神龍騎佔領，而叔叔你以往說不定是此地主人。」

形骸忙道：「多謝，可可萬一敵人再來。」

孤鳴道：「那是因為本姑娘實在太過聰明啦。」說到此處，心情又甚是沮喪：「伯伯他活著只有受罪，居然仍不放棄生的希望？是什麼支撐他活到現在？」

孤鳴惱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能不能吃這噁心東西和*圖*書！」

此時，北牛低低哼了一聲，裴柏頸愕然道：「陛下？你怎麼了？」

裴柏頸道：「這都是小事。你救了孤鳴，這份恩情，我也無以為報。」

孤鳴與形骸都道：「若真是那樣，實是不堪設想。」

北牛道：「記住雷電！這雷霆的王冠是我們擊敗巨巫的鐵證，是我們光輝的象徵。記住雷電！」他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按住孤鳴的太陽穴。他體內綻放出微弱而純潔的金光，形骸在其中見不到一絲妖火的痕迹。他並未敗給妖魔，妖魔也決不能殺死他，唯有北牛自己的意志能讓他步入輪迴。

孤鳴道：「古書中記載過這等情形，那是人在覺醒時功虧一簣，或是下定決心，死也不覺醒，意識半生半死，活在無盡的痛苦中。」

形骸道：「命運的神靈當真殘忍，這曾經救死扶傷、造福天下的醫術聖堂，現今已成了劇毒泛濫、瘟疫橫行的魔窟。」

裴柏頸道：「陛下什麼都不吃，我吃些蟑妖人體內長出的蟑妖。」

裴柏頸道：「我布下了一些機關，若有人來此，我立時能聽到聲響。」

孤鳴嚷道：「什麼叫不壞？世上還有比此處更糟糕的地方嗎？你看看你都狼狽成什麼樣啦？」

北牛掙扎著動了數下，孤鳴趕緊抬起頭，湊近北牛，北牛說道：「上天賦予我們靈陽仙使命，也賦予我們高傲。他們什麼都能拿走，但唯獨高傲不會滅亡。我們奉三清之命，統治凡世，連巨巫都是我們的奴僕，而巨巫又豈能反過來奴役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