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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走了片刻，不知不覺來到老松下站定，望去斷崖外黑色中翻湧的雲海，手裡一枚玉佩翻來覆去，正是之前明月給他的。

「城隍周瑜該是不會騙我，若是不差，剝離凶魂，立廟供奉，有望塑造法身，再假以靈枝說不定能重塑身軀。」

負起雙蹼，走到桌沿盤腿坐下：「良生吶，立廟供奉，雖然穩妥，可時效太長，為師這裏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

深夜長街有著薄薄一層水霧貼著地上翻湧，后脖插著燈籠搖搖晃晃過來的更夫敲著梆子，邊走邊吆喝。

燈火搖曳，陸良生沉默下來，手陡然被一旁的紅憐握住，她笑道：「若讓我一人得生，反而害了八個無辜女子，妾身就算活了，也不會開心，何況當初在陳家時化作厲鬼，就已經殺了數個無辜……」

「蛤蟆師父，你真有辦法讓我重塑肉身？」

「當日化作厲鬼，你被仇怨填驅使，並非你本心。」

空無一物的夜色，片刻傳回楊素的聲音。

「如此甚好。」楊廣拳頭一握，有些激動的指去夜色，「剛剛清河公是如何做到與陸先生說話的？」

那邊，蛤蟆道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睜開一隻蟾眼，看了眼女鬼，從桌沿站起來，走去窗欞，月色清冷，照拂整間小院。

蛤蟆握蹼放在嘴邊咳了兩聲，蟾眼來回瞟著對面一人一鬼，心裏早就罵開了。

楊素鬆開他手，撫須促馬繼續前行。

書桌上的蛤蟆瞥去一眼，哼了哼，轉身抱起水杯咕嚕嚕喝了一口，舒服的伸腿坐下來。

「夜深人靜，小心火燭，嚴閉門窗提防盜賊、隔壁王生！！」

感受到陸良生手心傳來的溫熱，聶紅憐望著他沒有說話，垂在一側的另只手，忍不住也伸過去時，一聲輕咳從那邊桌上響起，紅憐連忙將手縮回去，將臉撇去一邊。

翌日一早，兩人早早起來，只帶了二十個侍衛，以及侍衛將領魚俱羅，快馬出城趕往棲霞山，來到昨日觸發法陣的山道，再無異象發生，不過還是有一頭驢子擋在路中間，甩著禿尾巴，自個兒在那裡溜達。

紅憐捂嘴輕笑一下：「蛤蟆師父這才拿紅憐當隨意唱曲兒的啊。」

「此地看見尋常家畜，都不要莽撞，若是禍及到殿下，老夫讓你生不如死。和*圖*書」

「殿下聰慧，怎的到此時糊塗了，太子雖然仁厚，可將來是要成皇帝的啊……」

頗有修行高人的風範叮囑一番，笑吟吟的轉身回去自己那間廂房，只留楊廣一人還盯著夜空歪頭想著這事如何做到的。

「是陸良生。」

「哼，老夫之話，豈能有假。」

「自然是好的，正好我也有一事需要清河公幫忙。」

一旁，陸良生忽然起身，推開房門走去外面，既然師父這裏沒有其他辦法，那就只能依照城隍說的那樣來了，畢竟陰魂總有散時，就算他用靈氣滋養，時日一長，也會被陰差責問上門。

「陸先生？」

艮土之位，就陰木生門，此時立春，再過幾日就是驚蟄，正好施法……呱」

……要是當初老夫早些得到此法就好了。

「陸道友別來無恙。」

「族叔，怎麼了？院中可有什麼不妥？」

……

走過街口，聲音剛落下，唰的一陣風從他頭上過去，吹的差點一個踉蹌撲去地上，兩側房舍瓦片都在嘩啦啦作響。

陸良生鬆開女鬼的手，坐直身子，眼神半信半疑的看去老神在在的師父。

「真的？」

『彼hｅtubook•cｏｍ•cｏm其娘之，打擾老夫美夢，叫過來就是看你們兩個秀來秀去的？』

一旁的楊素沒有回答他，而是抬起手，朝夜空一拱，頷下長須抖動。

惹得魚俱羅差點想拔刀將它給劈了，好在楊素反應快，將他手給按住，眨眼間，那頭老驢化作一道殘影帶起一連串的青白電光就去了山上，驚的魚俱羅刀都拿不穩。

「回去，殿下切記先和軍中將領保持距離……」

梆綁！

梆！梆綁！

陸良生手指一緊，激起法力灌注進去，頓時周圍山頭法陣運轉靈氣撲來，髮髻都在風裡飄散開來。

楊廣走在後面，跟著出來，聲音里，站在檐下的楊素撫過頷下長須，抬手打斷這位晉王的話。

「殿下，陸良生已回棲霞山，邀我們明日拜訪。」

燈火暖黃，看著紅憐的笑容，陸良生將她手握緊，剝離惡魂凶煞，並非易事，其中可能會出現什麼兇險，他也不清楚。

片片嫩綠在茅廬上輕搖，房裡一片安靜。

楊素頗為喜愛這個從小機靈，想法朝前的晉王，加上這次領兵南下，與軍中將領那是頗為默契，將來未必沒有登大寶的機會。

聽到蛤蟆的ｗwｗ.hｅｔubook•ｃoｍ.ｃｏm這句話，那邊的紅憐也激動起來，起身朝短小的身形福去一禮。

『僅僅像普渡慈航那般倒還簡單，難就難在要剝離紅憐的惡魂，一個人施法，恐有欠缺，師父是妖修這方面可能不是很全面，我這邊老孫或許能幫上忙，正好將楊素也找來，他可能也懂一些這方面。』

「此法簡單而直接，為師正好略懂其中奧妙之處，不過，需女子之身八具，以血肉為祭。

不過既然紅憐選擇相信他，無論如何都要去試試的，眼下，給紅憐一點信心，只能暫時說一些寬慰的話。

「殿下此乃法音入耳之術，不過也非修為低微之人能做到，殿下快快去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就只帶侍衛過去，否則兵戈之氣又要驚動山中法陣了。」

沉默了片刻，陸良生拍拍她手：「放心，我不會做如此事的。」

「那為師也沒轍了，就這樣也挺好，沒事給老夫唱個小曲兒，要是沒你這小女鬼，往後再要是遠行，倒是變得寂寞了。」

「那是素來的不是時候，不過既然陸道友已回棲霞山，那明日白天，我與晉王殿下再來拜會，不置可否？」

靈氣的絲線從夜空斷開，楊素和_圖_書收回手，臉上笑吟吟的轉過來，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晉王。

棲霞山上，握著圓玉的陸良生臉上也有笑容，望著斷崖外的雲海，輕聲回道：「昨夜去了一趟天治城隍處，今日下午才堪堪趕回，讓清河公久等了。」

籍著棲霞山法陣的靈力，與距離幾十裡外的富水縣隔空傳音倒不是難事。

「此戰過後，殿下要在陛下那裡謹慎言行，持功而不驕。」「……本王不想和兄長搶太子之位。」

說到這一點上，楊素微微頷首撫須，笑了起來。

縣衙後院，暖黃的燈火照著屋中兩人的人影投在窗欞，楊素正與對面的楊廣說著話，大多關於棲霞山陸良生的，其中也有說起南征陳朝之後的事。

這時，他話突然停下，就在楊廣疑惑的眼神里，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聽到這個名字，楊廣急忙走到族叔身側，睜大眼睛抬頭望去院中這處夜空，目光掃過四周，什麼也沒有。

話語停了下來，不由想起岐山裡，孤墳中的女人。

「那明日棲霞山見。」

「陸先生在哪裡？」

尋常人無法看見的靈氣涌動，牽出一條線沿著延綿山脊，眨眼飛去黑夜中透著斑斑點點燈火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