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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聽過陛下說起幾次，怎麼了？」

「陛下可還記得自己出生何地？是何人撫養？」獨孤伽羅也不再是當初嬌容芳華，不過也自有旁女難有的氣勢，「般若寺智仙神尼，未嘗不是一個好人選，還有撫養陛下之恩，正好一併還了。」

說完，重新回到龍案坐下，抓過御筆輕輕颳了刮墨汁，看著宦官鋪開的聖旨，想了一下言辭，揮筆落下青墨，口中也在說道。

「那陸先生，可有其他去留？」

「……別說了，沒當皇帝前，想著當皇帝，真坐上這龍椅了，反而羡慕你們，做好事，便能清閑的喝酒、玩女人。」

宮女掌燈過來添上茶水，福了一禮離開后，抿了口熱茶的楊素見龍案后鬚髮斑白的皇帝，免不了開口勸說。

席間的老人，大抵猜到兄長擔心陸道友又有他事離開，才有此一問，笑著也起身，走到皇帝背後，拱手施禮。

「此事不能再拖，否則又讓陸先生給跑了，明日早朝，朕就把這事跟群臣說了，料想也非什和_圖_書麼難事。」

「陛下還是要想清楚為好，這位陸先生有些年輕了，未必讓下面的朝臣心服，聽說上次還在長安南門外，跟一群修道中人起了瓜葛，臣妾覺得啊，用人一事上，還是要沉穩持重，頗有威望的。」

皇城之中，一道身影縱馬穿過皇城，至玄武門前，『吁』的一聲，勒緊韁繩，有士卒過來：「見過越國公！」

聽到這句，龍案后的皇帝，放下手中御筆，搖晃的光芒里站起身來：「陸先生來長安了？」

「來了，先坐會兒，朕再批幾本就完了。」

將龍袍交給貼心宮女拿去放好，獨孤伽羅過來坐到丈夫旁邊，輕輕替他捏拿手臂、肩膀。

游雲遮掩弦月，清冷的月色收斂，下方巨大的城池，萬家燈火猶如星河密布。

妻子口中的女尼，他如何會忘記，當初自己便是降生馮翊般若寺，被當時的女尼智仙撫養，換句話說，算得上是他養母了。

「陛下還在批閱奏章？」

老人走來，讓此處管事的黃和*圖*書門抬起臉，也看去一旁緊閉的門窗，亮有燈光的窗欞里，隱約能見人影伏案。

「今日下午到的，在城中雲來客棧落腳。」

楊堅感受著妻子手指的輕柔，看著帳頂，笑了起來，「是有一件事，皇后該是知曉陸良生吧？」

「皇后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他是女子，怎能入朝，僧人就該清心寡欲，豈能趟這人間煙火，不行不行，若是讓她來，第一個反對的就是群臣。」

下馬的人正是楊素，他將韁繩交給過來的士卒，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加快腳步走過幽長高聳的宮道，途中所遇巡邏的侍衛、值崗的禁衛，持著兵器一一躬身垂頭。

微笑著替他解開繁瑣的龍服，亦如當初還未貴為皇后那般。

「兄長莫要擔憂，此次陸道友過來，就是為應去年之約，入朝為國師。」

「明日朕還要早朝，皇后也快些睡了，你我都不年輕，熬夜可不好。」

「觀陛下今日氣色，想來是有好事了。」

楊堅知曉自己妻子崇佛，人和-圖-書自小聰慧，自己最為困難時期，也一直陪伴身邊不離不棄，眼下說出這番話來，不免也有些好奇。

「今日下午？」

「兄長，弟剛從陸道友那裡過來。」

搖曳燈火光里，楊堅鬍鬚都舒張開來，笑呵呵的轉過身，揮了揮龍袖，讓族弟起身，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喝道：「來人，拿朕聖旨、玉印來。」

「回越國公，陛下還在批閱，飯都沒吃上幾口吶，真是讓奴婢心疼。」

裏面，楊堅坐在長案后，正放下一本奏摺丟去一旁，聽到殿門開合聲響，抬了抬眼，抬起手一指下方一側的坐席，打了一個哈欠，從金玉龍雕燈柱下幾本土黃奏章，拿來翻看。

看到丈夫躺下片刻間，就打起了鼾聲，獨孤伽羅嘆口氣，也脫去外衣，趟去皇帝身側，不久，宮娥悄然進來，吹滅了燈火。

楊素將身後法劍取下，遞給這個說話的隨侍宦官，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大步走去門扇，兩側等候的小宦官急忙上前將門扇打開。

那邊，楊堅笑https://m.hetubook.com.com呵呵的丟去一本奏摺，擺了擺手打斷他。

「那皇后覺得，朕該如何做？」

看著燈火間忙碌的老妻，楊堅也最吃她這一套，感到舒心，脫去沉重的袍服，走去銅盆洗了洗手，坐去床榻，心情舒服的出了一口氣。

看著丈夫像個小孩般在笑，婦人也跟著輕笑一聲，捻了一下他鬍鬚。

當下便擺了擺手，將妻子的提議否決了，那邊婦人還想再說，楊堅打了一個哈欠，睏乏的揭開被褥，睡去裏面，揮了下手。

楊素被這麼一問，這才想起過來為何，從勸慰皇帝的想法中收回思緒，說起了正事。

「是。」

一聲聲見禮的話語里，老人一路穿過宣政殿，到了陛下常住的後宮橫街，延伸過去的高閣樓宇，宦官、宮女垂首躬身侍候在門外，見到老人過來，挪腳不動身的向一側退了半步。

檐下燈籠延伸，走過長廊來到永安宮后苑，等候的宮女道了一聲福，躬身將房門打開，薄紗帷帳捲簾，朦朧遮掩的帘子後面，書香撲鼻，降香黃檀打m.hetubook.com.com的書架，各類書冊、竹簡整齊擺放，楊堅撩開薄紗帘子進去，那邊矮腳小桌后，一個婦人正捧著書卷翻看，聽到腳步聲，放下書起身迎過去。

「婢子們，見過越國公。」

洋洋洒洒寫了一通，又讓楊素看了看，見沒了什麼出錯，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永安宮，挑燈的宦官早早迎在那裡，這早已是常態，顯然知曉皇帝每日處理完政務都會來皇后這裏方才能安睡。

「陛下回來了。」

「兄長盛世明君，勤于政務，可也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榻上，楊堅皺起了眉頭。

看著眼前陪他走過五十年的婦人，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楊堅放下奏章，撫過下頷花白須髯，大步走下御階，走到殿柱前龍鳳燈座站定，看著幾盞搖曳的燈火，沉吟了一陣。

「今日陸先生已來長安，朕明日啊，就向群臣宣旨，封他國師，護你我大隋社稷，佑江山、黎民享太平樂。」

話語頓了頓，看著下方端坐的族弟，問道：「說吧，大半夜的不在家修行，跑來宮裡找為兄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