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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蒼生立命！福澤這方土地，不重蹈覆轍！大隋國師，陸良生敬上——」

「……難……難說，估摸也八九不離十。」

他倆都是接到書生的靈鶴而來。

……

「……我的道！」

下方高喧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站在皇帝身後，黑壓壓一片的文武百官隨著楊堅的目光望去山門。

「老孫教的祭天法事不知能不能行……也罷，總要試試，上告蒼天應下我國師之位，定使大隋百姓過得更加安穩，不受戰亂之苦。」

一想到這個可能，放下矜持，朝前擠了一下，忍不住踮起腳尖，朝那方望了過去，高高的祭台上，太祝的話語也落下，緩緩轉過身，面向山門那邊，托著禱文躬下身子。

高台上，火紋的袍袖繼續拿過三支檀香，裊裊飄蕩的青煙里，陸良生高舉頭頂，朝著漸漸陰沉的天空，禮拜下去。

……不能停下來。

夾雜人群里的閔月柔兩頰通紅，激動的抬起手臂，朝著那方高台跟著呼喊，旁邊的兔鈴怎的也拉不住她。

湖水翻滾打起浪花，青碧的水面下，粗長的鱗身盤旋遊動，感到一絲不安。

「請……」

轟！

「……棲霞山陸良生，上應三十三天，下達三十三地，我神州飽受戰亂之苦，有五胡入主中原，衣冠南渡，更使百姓蒙難、生靈塗炭，人皆如畜，葬為他人腹中糧秣，巍巍華夏九州，亦有豪傑英雄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才不使大夏傾塌，如今天下一統，蒼生得以片刻喘息，還望上方天靈肯首，許陸良生書文章千篇錦繡，斬hetubook.com.com妖魔鬼怪，盪盡人間不平事！」

遠方，烏泱泱的人海屏氣凝神，聽著隨風飄來的禱詞，面面相覷，與身旁親友竊竊私語。

風吹來，石階兩側林子沙沙的撫響。

目光緩緩偏轉，那祭天台上，隋字的大旗獵獵作響，站定的腳，抬了起來，邁去第一道石階。

擁擠的人堆涌動，有負兩柄長刀的獨臂漢子戴著斗笠擠過，微抬的斗笠下，滿嘴胡茬的臉望過高台，也看去另一邊，絡腮大胡的燕赤霞，嘴角露出笑容。

「恩師……你看，學生沒有讓你失望。」

陸良生望著天地驚雷電光，舉香躬身拜下：「……陸良生隨身隕而不悔，只願維繫神州大地永享太平，竭盡心力至暮年！」

呼呼呼——

「……這是在封國師啊。」

眾人交織的視線之中，一道身著烏縷燙金水紋袍的人影，腰懸一劍，一步一步走下石階，見到皇帝、文武百官禮節的抬手拱了拱，陸良生面容冷峻，垂下手徑直走向高高的祭天台，走到第一階時，忽然停下祥雲履，沒有一絲聲音的站在原地。

輕緩的聲音開口，陸良生從他手中接過了大祭，看著太祝似乎恐高的顫顫巍巍下去石階，轉身走到貢桌，上面香爐、大蜡、黃紙一應俱全。

……

步履落下，踩實石階。

掌心裏，是一隻靜止的紙鶴。

「知四方鬼神，隋代周而治理天下，驅除胡人，使百姓得以安生，免兵災之禍，這一支香，既為平安，祈天下黎民安泰！」

常人無法看見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雲層之後，一顆紅色的光亮拖著尾巴朝這片天地飛來。

『隋』字的大旗獵獵翻卷里，太祝捧著禱文向著天空一聲一聲的念著，聲音洪亮。

轟！

無數混雜一起的聲音傳來。

青白的光芒在所有人眼中炸開，高台上的陸良生面如白紙，眼睛隱隱蔓出了血絲，袍袂飛卷間，手中又有了七支檀香。

長香插去爐中，一疊黃紙隨手一揚，漫天飛舞。

……

風聲大作，壓在桌面的黃紙胡亂翻飛，下方湖面水浪翻卷，附近百姓、百官也被突然而起的大風吹的抬起袖子遮擋面門眯起眼睛。

「你下去吧。」

指尖一抹香頭點燃，舉在胸前，像是有什麼力量不讓他高舉過頭頂。

……

一陣大風吹來，手中五支香前後搖晃，仿如要被吹斷，陸良生一展袍袖遮去前面，另只手飛快插去香爐，風變得更大，電蛇交織，引得下方城中百姓終於恐慌起來，想要離去。

青煙飄散飛遠，陸良生緊抿的雙唇慢慢咧開，一句一頓的擠出話語。

閔月柔聽著周圍人的小聲低語，微蹙起細眉，往日聽爹爹說，陸公子與陛下交好，他又修為高深，莫不是這個國師，就是……他？

高台上，吹過耳邊的風嗚嗚咽咽跑過，太祝微躬身子過來，將這座祭台交給了陸良生。

念想從口中重重擠出唇間，遠遠近近，無數望來的目光之中，一步一步踏上石階，身形慢慢走了上去。

「……告蒼天仁德，我大隋立國，逐戰亂，除為禍之凶孽，以百姓太平hetubook.com.com為念，請棲霞山，仁德之士，法力通玄之仙長，壯隋國之氣運！」

「大隋萬歲！！！」

吐出一口氣，陸良生抬起手臂，綉有火紋的寬袖拂去貢桌，一對大蜡轟的一下燃出火苗，看著風裡搖搖晃晃越發明亮燭火，偏頭看了一眼高台下方。

陸良生轉過視線，望去領著百官的皇帝，後方更遠曲池坊聚集的城中百姓，人氣升騰，無數的目光正望來。

呼~~

祭天台，陸良生的聲音也落下最後話語。

頭頂，天雲如絮，擠在人群中的閔月柔看著遠方的高台上熟悉的身影，一下捂住了嘴，眼角有閃閃發亮的水漬滑落臉頰。

「此五炷香，祭這天地五行、四方！祈大隋天下，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國泰……」

轟——

風撲上高台，一縷頭髮脫離發冠在風裡飄在臉側。

「大隋萬歲——」

還有……最後一步……

風吹來，袍袂翻飛，一步步走到台頂，陸良生目光回望，俯瞰鱗次櫛比的房屋樓舍在視野里延綿展去更遠，烏泱泱的人海在下方變得渺小。

唯有咀嚼青草的老驢，從林野灌木抬起頭來，歡喜的看著陰雲間閃爍的電光，興奮的跑動起來。

一身莊重國師袍服的陸良生，站在大隋旗幟下，從下方吶喊的人群收回目光，好像感受到了什麼，偏過視線，望去遠方的陰雲聚集的天空，風拂在臉上，心潮澎湃的激動隱了下去。

人群中，黝黑的四個書生微張著嘴，指著那高高站立的身影，指去的手臂微微顫抖，一時難以說出話來。

旋即，叫上前面與他一m.hｅｔubook•cｏｍ.cｏｍ直爭論大地是否是圓的另一個青年，踏上歸途。

「此香，祭昊天長生，護佑華夏延綿傳承不絕，也祭這片土地慷慨赴死之士，英魂常在！」

雷聲響徹，電蛇蜿蜒劈下的瞬間。

『……但至少，我能完成少年時的念想，完成恩師叔驊公的宏願，能讓九州萬千生民得以生息，不受災厄痛苦，不受妖魔蠱惑，就是……』

「怎麼回事，好大的風啊。」

撐住……

鎮空老僧在孤零零的墳頭放下女兒生前最喜愛的花，拿起禪杖，晃著上面鐵環，走去山外，偶爾抬起頭來，朝著東南稽首。

「國師！」

『驪山老母曾告誡，不能以修道之人身份摻和人間王朝，上告蒼天我為這方國師，不知道會不會得到肯定……』

陸良生回過頭，二指夾一炷香點燃，插去香爐。

陡然驚雷，本能的灑開腳蹼就往閣樓里跑，翻上樓梯，一頭衝進房裡，鑽去書架隔間，呯的將小門關上。

西北某山之中，山石崩裂，彪肥的身形從塵埃飛濺的石窟出來，陽光里露出獠牙鋼鬃，粗壯的手臂一抬，一柄獸面呲牙的釘耙，呯的拄地上，看著遠方飛來的一抹淡藍，伸出接過。

「請！國師……」

風雨漫卷，曾經北齊的土地上，胖大的和尚面色捏著一隻紙鶴，面色著急的正趕往長安，他師父失蹤了。

法袍鼓脹，陸良生握著的長香一點一點舉去頭頂：「……民安！！」

高台上，陸良生迎著天地間的風，烏縷燙金袍背後的星辰日月好似在動一般，耳邊響著下方無數人的躁動不安，伸手再拿起五支香ｈｅtuｂooｋ•coｍ.ｃｏｍ。

天空之上，積厚的陰雲之後，隱隱有紅光閃爍。

「……天上星宿遙望泱泱漢土，為我大隋指引方向，文昌武隆！」

更遠的北方，寒風呼嘯，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穿越白茫茫的雪原，不久，其中一人接下飛來的紙鶴。

「此香，祭！」

但隨後，許許多多不同的聲音在此刻洪流般，轟的在天空炸開，淹沒驚雷。

天空長雲漫卷，雷聲從天際滾滾而來，紫山觀內，蛤蟆道人坐在石階，揮蹼驅趕小黃鴨回去湖裡。

晨陽高陞，照去去下方矗立的高台一片金色。

某一刻，他拿起桌上僅剩的九支檀香，壓下戰慄的身子，將香頭點燃舉過了頭頂。

「是不是國師開始做法了！」

「這麼說來，那一夜建成的高台、廟觀，豈不是國師做法變出來的？」

長安芙蓉池，七支長香再次插去香爐，陸良生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欲墜，望去天空的電閃雷鳴，咬緊了牙關。

下方無數的身影聽到這些話，無論楊堅、還是文武眾臣，乃至遠方密密麻麻的百姓，激動的捏緊了拳頭，有人大喊了一聲：「大隋萬歲！！！」

遠方的曲池坊，烏泱泱的人群抬起臉，驟亮的白晝忽然間沉了下來，轟的一道雷聲滾過，青白的電光唰的劈下雲間，照亮一張張驚愕的臉孔。

成千上萬的人聚集，眺望這邊，像是期待著什麼，被士卒拱衛的皇帝站在祭天台不遠，神情肅穆，後面一點，文武百官垂首祈福……

望去南方：「師父喚我……」

……

「嘖嘖……說不得前日天突然變黑也是國師法力施展吧。」

「請，國師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