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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反應過來，楊堅想喊台上的陸良生，然而口中卻是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提起袍擺就要跑去高台，下一刻，邁出的腳步落去地上，整個人好像落去懸崖，身子一些，憋在口中的話語這時才衝出口。

陰風卷裹，一道高帽黑衣的身影陰測測的出現，手中握有一柄長鞭，「罰惡司龔長寧，見過陸國師。」

「妖就是妖，哪有無心的。」

聲音仿如驚雷，響徹黑暗。

無盡的黑色潮水般將他包裹，好似進到了夢裡，遠方的黑色里，隱約看到了一處高台，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紀信將信將疑接過法冊，目光順著上面浮現的一豎豎字跡看去，將法冊一卷，收入袖中。

楊堅目瞪口呆的立在台下，看著上方的陸良生一揮火紋寬袖，聲音清冷的落下。

「怎麼了？」

抬起目光，伺候一旁的宮女、宦官一個個坐在地上，靠著殿柱、或牆壁正緩緩轉醒，發現皇帝目光望來，嚇得臉色唰的一下慘白，連滾帶爬的跑到中間跪下請罪。

打更人敲著梆子，慢悠悠走過還有亮光的酒樓，敞開的門扇里，四個勾肩搭背的書生，挑著燈籠跌跌撞撞的出來。

那黑影手持懲惡法器，揚開袖口，頓時抽去匍匐的巨大野豬。

「罰惡司判官，隨本王來。」

沒想到，竟在夢裡……不對，不該是夢。

「難道真是一個夢m.hetubook.com.com？」

陸良生見城隍與豬剛鬣嘀嘀咕咕說了一通，想聽清楚些，可惜被法術阻擋，不久，紀信朝面前這位國師點點頭，他護佑這座城，自有專門的法術，手中一面玉牌變出，舉在胸前，向城池一躬。

「你們是不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香火法力連接城隍廟沿著城牆迅速擴散開去……

貢台上，香燭燃燒。

疼的老豬直哼哼。

「鞭！」

晨陽剛好找到的地方，陸良生坐椅上，聽著外面漸起的蟬鳴聲，手中搗起丹藥，遠處的蛤蟆道人打了一個哈欠，拖著小躺椅走去門口。

「那座高台？！」

其中一人捏著細頸酒壺，說了句，嘭的一聲栽倒在地，走在前面的三個，醉醺醺的回頭看他。

「……我好像聽見國師在說，懲戒一頭妖怪，你們知道怎麼回事嗎？」

……

「夜深人靜，小心火燭，緊閉門窗嚴防騎牆小賊，看好婆娘~~~」

「鞭多少下？」

燈籠啪的掉在地上，歪斜的燈籠，火光照耀的範圍，搖晃的人影直挺挺的躺下來，響起鼾聲。

「可是我怕那姥姥……」

呯呯呯……

子時，夜色深邃，幽雲露出一輪月暉。

「你沒聽到嗎？那是城隍廟裡的判官，上次我還去拜祭過，跟上面的泥塑一模一樣，這次可算是親眼瞧見了，往後再和_圖_書去廟裡，都有些腿軟。」

呯呯……

「不過……那揮鞭的是誰。」

「想不到還能看到一場國師夢中懲妖的戲碼！」

……

白霧蔓延。

昏黑的城池輪廓，萬家燈火漸漸熄滅，偶爾傳出幾聲犬吠的街巷，隱約還有亮著燈火的窗欞，傳出嬰兒的啼哭。

山門，一身烏縷燙金袍的身形走出山門，陸良生抬頭看了看被遮掩下去的清月，邁開腳一步步走上祭天台。

「……那個陸良生好歹跟我們也算同鄉，怎的也不照拂一二！」

片刻，虛影化作一道神光衝出廟門，劃過夜空落去芙蓉池高台上，紀信朝陸良生拱了拱手，他身後一側跟隨的罰惡司主官也拱起手來，與城隍不同，他禮數更重一些，躬身拜了下去。

「哎喲，那是頭成精的野豬，昨天聽隔壁二嬸家的小狗子跑回來說東市有一頭野豬，把一家青樓給撞塌了，還是國師出面將它降服的。」

夜色慢慢過去，皇帝的馬車悄然出了宮城，駛往長街，街上的白霧早已散去，昨日一場雨後，晨光在東方天雲泛起魚肚白，沉寂一夜的城中，漸漸起了喧囂，各個坊間早起忙活的百姓聚攏在家門口、街邊、水井旁說起怪事。

報備，自然還要查妖物過往，那邊罰惡司攤開法冊，詢問了豬妖成精年月，看著上面浮現出的內容，手都抖了一ｗｗｗ•ｈｅtｕｂｏｏk.cｏｍ•coｍ下。

「不用多禮，那就開始吧。」

咚咚——

風吹過高台，青煙、衣袂都在飛舞，陸良生望去城池北面，稀稀拉拉的燈火延伸，越過城牆，矗立郊外夜色的廟觀，立在將軍祠里的泥像，神光閃爍，一道虛影走出。

「今日城中有妖物作亂，拆東市樓一座，但念其無意冒犯，鞭十鞭，以小懲，告誡四方妖靈，切莫禍亂我大隋城池、百姓！」

噼啪的抽去皮肉的聲響不絕，一直到第十下，方才收手，楊堅白天的時候，也聽過下面人收羅來的坊間傳聞，知道城中現了一頭碩大的野豬，被國師降服帶走，準備過兩日空閑了再去看看。

隨即，讓人準備御輦、便服，明日一早，他要去萬壽觀瞧上一瞧，順道南下江南的船隊已在灞河準備妥當了。

「法不嚴則不治，令不行則不嚴，上面之事，與我陰司何干，犯了錯就得受罰！」

「國師！」

「對，明日得空，我們再去！」

打烊的酒肆里，關門的夥計拉著門扇坐到牆邊睡了過去，算賬的掌柜罵罵咧咧走出櫃檯，拿手指指點點，眼睛陡然迷糊，跌撞的撲到附近一張方桌，筷籠打翻，筷子嘩啦啦的灑去一地。

紀信此時一身官袍，神色肅穆的報出數字，守護城池的城隍，自有規矩，妖物搗亂，若只是無意之舉，十鞭小懲即可，不可多打，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可少打，不然泰山陰司報備，查證下來，也是要擔責任的。

「別叫。」豬剛鬣側了側碩大的頭顱，眼珠上移，瞅了一眼被陰雲遮掩的月色，「俺老豬也不是那種敢做不敢認，不然，等月亮出來了，俺老豬可就不幹了！」

「有的有的，平日都睡不好，昨晚不知怎的就稀里糊塗睡過去了，夢裡好像還見到了一個……」

夜色靜謐，早已熄燈的百姓，呢喃著漸漸沒了聲息，睡的更加沉了，相隔不遠亮有火光的窗欞，哄著吵鬧的孩童睡覺，連同大人一起，昏昏沉沉坐到地上一起睡了過去。

「你們昨夜有沒有……」

「對對，可不是嘛，現在我才反應過來，那不是萬壽觀前那座嗎，那上面的好像就是國師呢。」

絮絮叨叨的市井閑言之中，城池東南的芙蓉池，破開陰雲的陽光照過『萬壽觀』的石碑，金色灑進門窗，光塵飛舞掃去了昨日大雨的濕冷。

「嘁，還千杯不醉呢，啊呸……」

陸良生自然也察覺到了，皺起眉頭。

「今日的酒，好醉人啊……」

咚咚咚！

「是！」

常人無法看見的法力擴散，走在皇城城牆的士卒一個個抱著兵器陷入瞌睡，巨大的宮殿中，燈燭下，批改奏章的皇帝，握著筆看去奏章上的字，變得模糊，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伏在案上睡著了。

走去供台前匍匐的和圖書碩大豬身，壓低了嗓音。

話語剛落，街道泛起的白霧裡，三人搖晃了兩下，相繼倒了下去，王風提著燈籠，走了兩步。

「國師不是說那不算惡妖，只是無心之舉。」

「見過陸國師。」

下方，一眾宮女、宦官急忙開口，說出夢境，聽到描述的場景，楊堅緊皺的眉頭舒張，哈哈大笑，拍去桌面。

「喲喂，那昨晚豈不是讓全城的人都親眼看到懲罰惡妖？乖乖，這可了不得啊。」

陸良生朝兩人點了點頭，也叫來山門徘徊的豬剛鬣，後者咬咬牙，變成野豬的模樣上了高台，雙眸凶戾盯去對面的紀信。

那判官將法冊闔上，看去一旁的城隍，法音入耳傳去對方：「城隍大人，此妖來歷……有些大，你自己看看吧。」

「……天蓬元……」

皇帝一下從書案坐起，桌上燈火搖曳，飛蛾扇著羽翅嘭嘭的撞著燈罩，老人掐了掐手背皮肉，傳來疼痛，一切這才變得真實。

夜風拂過長街，捲起靜謐的旗幡，泛起薄霧的街面，燃著火光的燈籠，在更夫手中挑著，走過這邊。

夢裡，楊堅好像看到了陸良生一身穿著那日祭天時的國師衣袍，站在高台上，威嚴肅穆，高喝：「長安城隍罰惡司判官何在！」

書生沾了一點粉末在掌心，籍著法力貼去面前裸著上身的豬妖，在他後背抹勻，輕柔的用法力將藥效化開深入皮肉上斑駁的紅痕。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