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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打趣的說了一句，笑著過來，坐到書生旁邊，探長脖子，朝對方看的書瞅了一眼。

「哈哈，周老儘管出題。」

……

「不了……靖兒，你聽為師說。」

「本想多睡上一會兒，可又怕『貴客』跑了。」

「靖兒，記住，為王者不能有仁慈，你父皇就是最好的例子，莫要重蹈覆轍……」

……糟了，難道金丹被徒弟給收走了？

小聲抽泣的青年哭了出來，抱著地上的老人使勁的哭喊，可終究沒人答應他了。

老婦人回頭看了眼榻上昏睡的丈夫，搖搖頭。

……

「師父，你別說話，你修為高深，會沒事的。」

林子里，修長的身影架著一個老人走出樹步，老人像是走不動了，從青年肩頭軟軟歪倒，靠去一側樹軀。

手重重垂落地上，望著徒弟的雙目，隨著這最後一句說完，慢慢闔上了。

「老……老爺？！」聽瓶嚇了一跳，見到周瑱站在面前，連忙叫了聲，就要去叫夫人，卻被老人給叫住。

虛弱地說道：「……陳朝要復……它不能在你手裡丟掉，一定要『撿』回來。」

「……不用了，用不上了……」

「良生這是一直喜歡看這些神神怪怪的書沒變啊。」

清茶熱氣升騰，傳出淡淡茶香，老人早已見怪不怪了，端上茶水抿上和_圖_書一口，「既然看過老夫的書了，那好，老夫就再考考你學識，看你這些年可有懈怠。」

周瑱皺起眉頭，隨後舒展開，想起之前城樓上的身影，當即明白貴客是誰，自己醒來，身體比以前好上許多。

「師父，你醒醒啊——」

「師父……師父你撐住。」

「老爺本就身子虛弱，加上年邁，因為這件事動了肝火，城頭上又淋了雨水，受些驚嚇后，回來就一直昏睡……」

那邊，陳輔偏開臉，拒絕了嘴邊的水袋，他眼底已呈出了灰白，無神的看著一個方向。

「我過來看看周老，大夫怎麼說？」陸良生攙起她。

「不要不理靖兒……師父！」

急忙去喚藏在身上的靈丹，傳來的，是袋子里空蕩蕩的一片。

桌上杯盞靜謐，清茶升起熱氣裊裊。

這位老婦人，陸良生是認得的，當年救她女兒周蓉時，還專門出來道謝，眼下再見，露出笑容。

兩人正是陳輔、陳靖師徒。

聽到門外腳步，以及推門的聲響，陸良生放下茶水起身：「周老，怎的不多休息？」

「陸公子，真的是你？！」

鳥兒飛出樹枝落去房頂歡快鳴囀，照來的陽光灑進敞開的窗欞，床榻上的老人平方的手掌，指頭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緊閉的口鼻和圖書呻|吟了一聲，卻發現沒有什麼病痛的感覺，還有些力氣能自己坐起來。

陽光穿過庭院老樹，搖曳的枝頭，鳥兒飛去窗欞跳來跳去，好奇的望著裏面一老一少對坐書案，捧書笑談。

「往後，為師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要勇敢點……去吧，先回一趟伏魔山，為師有些東西放在洞府，拿上它們……」

「師父！！！」

「陸……」

「靖兒，希望你能明白為師的苦心，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長大。」

說著，號在老人脈搏上的指尖，渡去一些法力靈氣，小心翼翼的游過一遍已經衰老的臟器。

老婦人遲疑了一下，持著燭台忍不住微微前移了一點，仔細端詳門口，穿著頗為威風衣袍的青年。

不久之後，延綿山麓上，能俯瞰群山的斷崖山壁上，多了一座土墳，幾塊石頭堆砌的石碑，沒有刻上名字。

房檐滴落的雨點，落下幾滴后漸漸停了下來，陰沉的烏雲遊散，雲隙間一縷陽光照下大地。

「……何況周老的書房，哪本書沒看過？」

這這……這，他娘的怎麼辦啊——

「你是誰！」

濕紅的眼睛有些渾濁，看到進屋的身形並非丫鬟，甚至是府中的人，頓時起身，順手拿過桌上的燭台，火光熄滅的同時，舉著胸和-圖-書前將榻上昏睡的老人護在身後。

慢慢站起身望了一眼南方，沐著照來的霞光，獨自一人遠去。

被褥下，昏睡的老人呼吸漸漸變得稍微有力起來，一旁的老婦人大抵看得出陸良生在做什麼，也不打擾，悄然退了出去，招來丫鬟去給丈夫撿葯，又叮囑了廚房備上酒菜，這才轉過身，看著裏面坐在床沿的側影，雙手合十，溢出眼淚。

「靖兒……」老人靠著樹身虛弱的睜開眼睛，臉上已毫無血色，看著忙去解腰間水袋的徒弟，陳輔擺了擺手。

隱隱約約有聲音在那墳里響起，頃刻，嘭的一聲，一塊大石從上面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滾，彈去懸崖外面。

「老夫人，可還認得陸良生？」

陳靖雙眼通紅布滿血絲，跪在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師父，弟子走了，往後若能復國，再來給師父遷墳。」

隆起的墳堆上，破開了一條豁口，原本死去的老人，躺在裏面一動不動，卻有聲音在響。

嘰嘰嘰……

尋了靠在床頭牆邊的拐杖，穿上衣袍，腳步比往日要輕快平穩許多，打開房門，輕輕敲醒坐在柵欄上打起瞌睡的丫鬟聽瓶。

「打發時間而已。」陸良生拿去桌上茶，往老人那邊一挪，好似茶水重疊一般，挪出一杯新的清茶擺在周瑱和圖書面前。

「老夫苦練五十年的道法，豈會沒有留後路？待老夫服下紫光金靈丹，尋到破除陸良生的幻術再回來……再回來……」

陰雲散盡，伏麟州延綿山麓蒙上薄薄的水汽，滴著雨珠的林野間，沙沙的腳步聲響起盡頭。

重複了一聲時，躺在裏面的陳輔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是郡守大人送老爺回來的……」丫鬟手指放在唇角，想了想，補充道：「聽夫人說，家裡還來了貴客，可是聽瓶就沒見到哪裡有什麼貴客。」

一老一少亦如從前坐在書房探討學問，不時發出笑聲，偷聽的僕人告訴夫人，後者露出笑容，連忙讓人端了糕點送去，催促廚房那邊快些備好飯菜，也去偷偷跑去書房看上一眼。

「聽瓶，大夫送……」

「……以後，你要一個人走了。」

陸良生從桌邊起來，走去床沿坐下，指尖探在老人手腕上，他看過一些醫書，當年也受萬和縣的鬼醫李益書指點過醫學上的學識，號了一下老人的脈搏，平緩而無力，微開雙唇，看了下舌頭，證實那大夫所言不假。

房裡燈火搖晃，一個髮髻花白的老婦人正坐在床邊小凳上，拉著躺在榻上的老人的手，聽到開門聲，以為丫鬟又回來了。

雨滴沿著房檐一點一滴落去下方的水缸，盪起『啵』的輕響wｗw•ｈｅtｕbｏｏk.cｏm.ｃoｍ，散去漣漪的水面，對面的房門吱嘎一聲打開。

丫鬟送著肩頭掛有藥箱的大夫出來，走過長廊的另一側，一道身影檐下，來到房門前，輕輕推開。

哇哇——

陳靖解下水袋，擰開木塞，將袋口遞到老人嘴邊「師父，你快喝一口，解解渴，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夕陽西下，連綿的細雨過後，空氣清新，靜謐的山崖上，孤零零矗立的墳堆，陡然有土塊滑落。

想罷，不再問這丫鬟了，也不用僕人攙扶，拄著拐杖朝書房過去，微開的窗欞里，書桌裊繞茶香，陸良生坐在桌前翻看書中一卷書本，偶爾取過茶水喝上一口，看到書中內容，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

抹去徒弟臉上的淚漬，老人的手漸漸支撐不住了，垂了下來，無神的眸底還向著陳靖，雙唇嚅出的話語聲，越來越小了。

「老夫如何回來的？」

話語停頓了一下，虛弱的接著說下去。

「老夫人，你不必擔憂，周老不過身子骨弱，受了風寒，不久，就會醒來的。」

陳靖跪在地上，聽著老人虛弱的開口，眼淚流了出來，掛在臉頰，老人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抹去他臉上的淚痕，花白的須髯間，擠出一點笑容。

好半晌，老婦人這才認出面前的青年，連忙放下燭台迎上去，陸良生自然不會讓她行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