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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戴著斗笠的騎士縱馬衝過街頭，大聲吆喝著從陸良生身旁掠過去，驚得行人四散，撞翻路邊攤位，湯水鍋碗飛濺，滾燙的沸水淋在路人身上引起慘叫，也有蹲在檐下露出猙獰的綠林人被濺了水漬，喊上同伴拔出刀劍就要追上去與那撥騎馬的人拼殺。

「哎呦，涼！！」

吖哼啊啊啊~~

掛在山頭的夕陽沉下，天色暗了下來，顯出漫天繁星，淌著嘩嘩水聲的河灘升起了火堆，幾條河魚被串在木棍上立火邊灼烤，聞著香氣，蛤蟆道人咂咂嘴，繞著篝火來回走動。

「還有我的事啊？反正師父說打誰，我就打誰。」

「蛤蟆師父，你說公子最近怎麼了，從離開太原后，老是走神，有時候還一個人發獃。」

其中一個獨眼漢子，舔過刀口，露出獰笑。

篝火安靜了片刻。

向人打聽一番，才知道長安要舉辦什麼天下第一的比武，四下的綠林人紛紛朝那邊趕，最近這段時間，京畿周圍的地界都被這氣氛渲染，過往多了許多俠客。

「元霸，人有不同的，你師父的性子與你肯定不一樣。」

「良生吶，你還在想那些神仙下凡的事？光想有什麼用，乾坤袖裡不是有一個什麼天王的？把他放出來，讓為師再吃一回，看看和圖書還能看到什麼。」

『嘩嘩~~』

一旁的紅憐插口應了句，拿手打了一下想去掐魚肉偷吃的李元霸，眼中蘊著笑意，還是將手中烤好的那一條遞過去，令得後者不好意思笑了兩聲，吹著上面熱氣，叫了聲：「還是師娘好。」

「淘氣！」紅憐翻過另尾魚，正要遞去旁邊的蛤蟆，後者蛙蹼都伸了過來，又收回去，美眸看著那邊看著火堆出神的陸良生，斜了下身子，挨近蹦跳的蛤蟆道人。

蛤蟆道人一口吃的只剩魚頭，將魚骨一丟，跳下石頭，負著蛙蹼走來，若有所思。

沉悶的心情好受了些，陸良生頓了頓語氣，目光掃過面前的師父、徒弟、紅憐，都是他最親近的人之一，抿了抿嘴唇，嘆口氣道：「其實……這一路上我走得慢，是有些怕見到父母小纖他們。」

「還是自己烤的香啊~~這些年，不知道小道士的手藝可有進步……」

書架隔間里，蛤蟆道人隔著門扇翹起蟾嘴，蛙蹼捏成拳頭揮了一下。

抬起頭望去天上繁密的星辰，恰好有一顆拖著尾巴的流星劃過眸底。

李元霸挪著巨錘到身前，一邊趴去上面玩耍鼓動，一邊說道：「每次出門，巴不得父親不要來找我，就想在外面hetubook.com.com玩，要是能玩上個幾年，那更好了，沒人管，特別舒坦，想怎麼來就怎麼來，沒人在耳邊叨叨念念。」

陸良生望著火光沉默了一下，撫動的幾縷白髮下，嘴角勾起一絲笑：「兩者都會，藉著妖星砸開的口子，一鼓作氣託身降世到了人間，總不至於就來逛逛就回天上去吧？但他們真的過來，肯定要死很多人……這是我最不願見到的，不管將他們趕沒趕回天上，還是將他們法相消弭，剝奪神位，到最後人間活著的生靈都是最遭罪的。」

想著，身旁有柔軟的身軀側躺下來，靠在他臂彎、胸口，篝火那邊說話的聲音漸小，片刻，響起蛤蟆道人的鼾聲。

下一刻。

「這一段河我也是沒走過，或許還有兩三百里吧，師父，不急，再走一段路吧。」

看著他們說話爭論，陸良生將剩下那根枯枝一起丟進火里，心坎有著說不出的溫暖，摸去紅憐的髮絲，「不用爭論，怎麼對付，說得好像明日就要與他們決生死一般。」

清澈透亮的水柱劃出弧形落進河裡澆起水泡，聽著這聲的陸良生洗了把臉，望去下游滾光著屁股的李元霸，一拂袍袖，腳邊一塊石頭唰的飛了過去，落進水裡，激起的浪花連帶落進和-圖-書的尿，化起茫茫寒氣一起濺去光禿禿的小雞上。

看到府衙的差役過來，趕忙手了兵器隱去人群，有些走去鎮外，急著去往長安，更多還是三五成群的遊盪，往日有仇的，拿起兵器乒乒乓乓火拚起來。

那邊，陸良生看著天上，聽著紅憐的說教，緩緩躺去地面，枕著一根木頭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父母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睡了，爹不知道是不是又被娘拉著耳朵拖回房的，小纖和老孫現在如何了？有沒有給自己生個外甥出來。

李元霸扭了扭脖子，響起一連串『咔咔』的骨骼脆響。

「那邊還有人！」

陸良生牽著老驢走過前面打做一團的江湖綠林，皺起了眉頭，這時有人被推的倒退，撞去老驢臀上掛著的書架。

驢蹄撅起，一蹬，將那人踹的撲飛回去，撞進那邊打鬥的人堆里砸倒一片。

「什麼沒齊？」孩童系好褲子偏頭。

獨眼漢子一番話引起一片鬨笑，然後，就聽嘭的悶響，那抗在孩童肩上的巨錘落去地面，砸出一個小坑，震的眾人腳下都傳出微微動靜。

陸良生接過紅憐遞來的手帕擦去水漬，抬起白頭望了眼順水而下的方向，橫穿太行，一路向西過來，已是晉地了，距離長安應該是不遠。

「放心，為師一直站和圖書在你這邊！」蛤蟆道人跳上旁邊一顆青石，蛙蹼在徒弟手背上拍了拍，「大不了，為師重回妖身，召集西北群……好像西北已經沒什麼妖怪了，算了，不管怎樣，他們趕來，為師敢打！」

「快成老道士了吧。」

李元霸一下丟了巨錘，轟啪的砸去河灘，一邊摟著褲子一邊又蹦又跳叫喚，坐在後面石上的蛤蟆道人，抖著煙桿瞥了一眼，就將目光轉開，嘟囔：「毛都沒齊。」

老驢抬起腦袋嘶鳴一聲，像是在說算上我，片刻，一鬼一驢一蛤蟆的目光轉去拿著魚啃的孩童身上，李元霸有些發懵，抬手指著自己。

「敢罵我丑……還辱我娘親……」

「那個丑小孩，你那錘紙糊的吧！哈哈……還沒斷奶就跑出來，快些回家吃你娘的奶！」

夜色過去，漫天星辰漸漸隱去天空，浮現絲絲白雲，收拾好行裝的陸良生牽著老驢，帶著李元霸繼續前行，沿河而下，兩岸開始多了農田、村道，有時能見拉著貨物的驢車過去，到了一座鄉鎮，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綠林豪客，背負刀劍，或騎著馬匹匆匆而過。

勾著手蹦跳兩下的蛤蟆，一張嘴，長舌將烤魚卷過來抱在懷裡，咬上兩口，這才舒服的坐下，豆大的蟾眼斜視了一眼，看著浸在火光的徒弟，他和_圖_書心裏也有些疑惑，吹了下滾燙的熱氣，開口問道。

紅憐舉起手：「還有我！」

「徒孫，打他！」

「好傢夥，那老頭的驢踢了我兄弟，過去砍了他！」

還有八個叔伯、豬剛鬣、楊廣、燕赤霞、左正陽，清風和明月……以及萬壽觀里的那幫孩子。

打做一團的身影分開，不少目光隨著有人叫喊偏轉看來，尤其是看到一個還沒人肩膀高的孩童扛著一個石頭大鎚，頓時來了興趣。

「也不全是這些事。」倒映火光的眸子眨了眨，陸良生掰斷一根枯枝投去火里，「他們要攪動人間，必然先要現在的大隋混亂，不用費盡心思去尋他們，一個個找出來，他們也會過來找我。」

「殺了皇帝，還是搶奪崆峒印？」

「好幾年沒見到他們，每走一段路，就忍不住慢上一些，心裏盼著見，可又有點怯懦，真見面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紅憐目光清澈向孩童溫柔的笑了笑，給他說起親情的重要，也說了些父母對孩子的看重，這讓李元霸不耐煩的捂住耳朵，卻是不敢像家中那般吼回去。

對面的李元霸也偷偷的點下頭。

「師父，我為什麼沒有？」

「讓開讓開！」

蛤蟆沒理他，看去那邊擦洗過臉的徒弟，「良生，這都到渭水了，距離長安還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