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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團黑暗裡伸出手，將王半瞎推開，一個聲音朝他罵罵咧咧：「曰爾老母的，摸什麼摸，本道蹲在草叢裡拉泡屎都不安生，一個勁兒的在周圍轉來轉去，擱這兒圈地呢？！」

「是我啊，孫道長不認識了？」

停下腳步，向後想要返回去，想到之前自己說的話，一咬牙，又轉回來，繼續前行。

聽到罵罵咧咧的話語，王半瞎快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不過聽到『曰爾老母』四個字，回味了一下，臉上頓時泛起驚喜，雙手激動的摸了過去。

人的聲音？

「孫道長，是我啊！」

月色清幽，對面的老人也湊過來，擠出笑容。

「大晚上的，你怎麼在這兒？」

王半瞎吞了吞口水，抵著那團東西一動不敢動，顫顫兢兢的抬起手，摸了上去，然後……被啪的一聲打開。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怎能收回墮了威風……唔……也墮了師父名聲！」

那人向後一跳，落進後面照下樹隙的月光當中，生的尖嘴猴腮，上唇八字鬍，下頷一撮短和圖書須，正單腳站立，雙臂橫展，捏著一本泛黃的書籍，呈出白鶴亮翅的姿態，正是孫迎仙，他挑挑下巴。

「訛人前不打聽打聽，本道是誰？！」

沙沙沙……是落葉掀起的聲響。

『咳咳！』

立在那邊的黑影愣在原地片刻，反應過來，一根根黑色羽毛撫動，掀起一陣妖風，吹的周圍林子嘩啦啦響成一片。

「敕令，詔八方神鬼……哎，你別跑啊！」

孫迎仙瞥了他一眼，套上鞋子原地蹦躂兩下，揮了揮袍袖：「不說實話，那你慢慢趕夜路吧，本道找地兒睡會兒！」

「孫道長，等等我！」

額頭的疼痛，讓他陡然冷靜下來，周圍一片漆黑，偶爾樹隙落下的月光，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丁點東西，邊走邊擂了自己一拳。

鳥聲痛苦嘶鳴，陡然一團紅光從它身上向後倒飛出來，還未離體，又瞬間縮回妖身，痛苦的眸子頓時泛起凶戾，張開鳥喙，噴出一口黑煙，將道人給逼退。

追上的一剎那，空氣一陣波動，那鳥喙妖怪偏頭，一張黃hｔtps://ｍ.ｈetｕbook•com•coｍ符呯的朝他打來，爆出一團火焰，照亮林間。

看清那張老臉，孫迎仙伸手將他推回去，也是鬆了口氣，隨後嗅了嗅鼻子，罵罵咧咧的將手裡的書揣進懷裡，一邊坐去地上，脫下鞋子在落葉上刮蹭。

乾咳兩聲，半瞎鬆開袍角，將手負去身後，一點一點拉開距離，抬起頭望去夜空，「今夜月色真美啊……」

咕~

「嘿，你這老頭兒還湊上來，想訛我？」

王半瞎心猛地咯噔跳了一下，小心的朝那邊張望，林子影影綽綽，看不清楚，連忙抬起袖口，飛快掐算指頭。

鳥喙微張，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響亮。

一昏頭，跑出來怎甚啊！

「啰里啰嗦。」

孫迎仙朝飛在樹籠間那隻妖怪嘶喊，那邊的王半瞎氣喘吁吁的跟著跑在後面，也在喊：「孫道長，等等我。」

嗯？

那人愣了一下，這聲音怪耳熟的，放下曲起來的腳，雙臂也跟著垂下，往前湊了湊，「你是……王半瞎？」

數丈之外，落地的孫迎仙不https://m.hetubook.com.com爽的回過頭：「盡什麼綿薄之力，你就跟老陸學了些觀氣之……」

口中咒法陡然一轉，道人連忙喊道，拔腿就追了上去，那鳥身鳥頭的妖怪拍著翅膀，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

然後，轉身就跑，大喊：「孫道長救我，真有妖怪啊！」

亮有燈火的房舍遠去身後，一頭扎進樹林的王半瞎，摟著袍擺一路小跑，嘴裏叨念著話語，一個沒注意，呯的撞去前面一棵大樹，捂著額頭搓了兩下。

斑斑點點的火星在羽翅間飛舞消散，那鳥身鳥頭的妖怪扇開火焰，一道人影瞬間拉近距離，撞進它懷裡，一肘呯的頂在滿是羽毛的胸脯，將那妖頂的跌跌撞撞向後退出兩步，張開的一邊羽翼扇去，孫迎仙抬手一擋，反手抓握拉扯過來，另只手夾著符籙，一掌劈在鳥喙下方頸脖。

「換個方向！」

回過頭，口中話語頓時停住，那邊牽著袍角的老人正準備問後面的話怎麼不說了，察覺不對，拽了拽手裡的袍角，臉上笑容頓時僵住。

「本道快至元嬰，連人ｈｅtｕｂｏok.ｃｏm.ｃom形都不是的小妖，也敢放肆！」

林野狂搖，妖風吹起一地落葉向著跑遠的背影直追上去，王半瞎終究是老人，也就修習過觀氣之術，跑出一段距離，就累得不輕，回頭望去，捲起的落葉之中，滿身羽毛的人形展開翅膀俯衝而來。

呼——

「投個宿都有妖怪出沒，早早離開為妙。」

「完了……完了……完了……」

林間忽地吹來一陣風，林中嘶鳴的老鴉『啪啪』拍起羽翅聲，飛離了樹梢，周圍安靜了下來，穿過樹籠照下的月色顯出陰森，絲絲薄霧在月光里蔓延翻湧，彷彿裡間一道黑影在動。

『……孫道長的聲音怎麼感覺有些遠……那我手裡拽的袍子……是誰的？』

唳——

「凶兆？！」

「本道還沒到元嬰，也很弱的，下來跟我打啊！」

兩人一妖，一前一後追逐，往山麓深處追了進去。

夜鴉林間嘶鳴，沙沙的腳步聲里，一道人影不時張望四周，摟著袍擺飛快跑過樹隙投下的陰森月光。

王半瞎摸著追上去，抓到前方撫動的袍角，擠著笑跟在後面，「孫和*圖*書道長，其實小老兒在附近民家借宿，卻是聽聞這幾座山裡鬧妖怪，還吃人，就趕忙出來，想著學藝多年，總歸能學著師父那般，盡些綿薄……」

「晚輩……晚輩這是心裏挂念師父，急著趕夜路啊。」

破舊的布鞋一擰地面，換了個方向轉身就走，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重，王半瞎心跳越來越快，袖裡的手指也掐的越發快了，吞咽口水，繞著林子不停兜兜轉轉，算出的卦象全是……凶！甚凶！大凶！

口中喃喃念叨時，偏轉的視線之中，陡然撞上一團模糊的黑色，腦袋頂在了上面，掐動的指頭，算出四字在腦中瘋狂回蕩。

王半瞎心頭猛跳，呼吸都在瞬間變得極重，哆哆嗦嗦的伸手抬起來，摸了上去，觸及指尖的，是厚實的羽毛，延伸而上的，還有堅硬的鳥喙，觸電般縮回手來，努力讓自己鎮定。

孫迎仙往日里跟著陸良生，要麼遇上各種大妖，要麼就是神仙，眼下可算逮著一回出手的機會了，對方越是凶戾，他越是興奮起來。

唳~~

「血光之兆。」

轉身躍去前面，生怕又踩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