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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道人跳出小門負著雙蹼走到桌上，踮起腳蹼朝畫上看了一眼：「這要畫到什麼時候？」

話語之中，飄去漆黑的夜空，外面的街道，燈火通明，播放喜慶的街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拖著行李箱正從一家旅館出來，張望四周滿眼喜慶的紅色，旁邊拖著小行李箱的小姑娘，拉了下頭上毛茸茸的圓帽，噘著嘴嘀嘀咕咕。

「……只要湊個熱鬧，借借當年長安舊址地氣，重新感受一回當年過年的感覺。」

「急什麼，糊紙不要時辰啊！」

天色漸漸暗沉，陸良生牽著老驢站在山嶺望去高樓林立的城市，與幾段老舊的城牆相映，充滿現代的氣息與古老的建築矛盾的氣息。

筆尖點綴飛快勾勒，屋檐房頂，青磚細瓦，推開的窗欞，換上新衣的婦人照著銅鏡，背後的丈夫，手拿玉釵輕挽髮髻，給妻子插上。

「真就一點都不剩了。」

想到這茬，柳青月興奮的捏了一下妹妹臉蛋，一大一小趕忙跟上，拐過街口，人群里，就見那人又抬起頭朝四下張望，穿過人行道，忽然鑽去對面的一條不算窄的巷子口。

巷子變得幽長，剛才進來的那人早已沒了影子，柳青月職業習慣上來，也覺得這裡有些不對勁，卻是抓緊了妹妹的手，小心的邁起腳步，視野前方，有著喜慶的光亮顯露出來，以為穿過了巷子，來到另和圖書外一條街道。

陸良生連忙叫住道人，掏出手機，正一通電話打進來，那頭，微胖的青年興奮的說著話。

『由地氣指引，應該能找到吧。』

「喂，表哥，我進城了，你在哪兒，發個定位給我。」

女子也問了幾家問的煩躁，天都黑了，還沒找到下榻的地方，說起來都笑人。

老孫看了眼那邊許多年未曾見過的熟悉街道，連忙轉回頭，手上速度也加快起來，紙糊的城牆在他手裡成型，念起法咒，轟的燃起火焰，將長長的城牆燃燒殆盡，眨眼間，空曠的地帶像是無限延伸去往黑暗，四周隱隱約約蔓延出一道時而蜿蜒、時而筆直的城牆，巍峨的城樓高聳，上書大大兩個「長安」二字。

下一刻。

走過繁華的幾條大街后，在靠近城邊終於尋了一處巷子，後面還有一片還沒開工的土地，附近亮有燈火的樓舍響起人聲、孩童哭鬧、大人說笑，或電視的聲音頗大，引來鄰人的提醒。

姐妹倆相視一笑，手掌對拍了一記，穿過長街，跟著走進了巷口。

隨即，朝一側勾了勾蹼頭，緋紅的身影跳上另一張石凳，胭脂捲縮在上面，讓蛤蟆坐在蓬鬆的尾巴上，長吻間聲音輕柔。

「為師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小姑娘揉著肩膀，忽然眼睛一亮，連忙拍去身旁的老姐，指去拐去街口的和_圖_書那道背影：「跟上他，看他風塵僕僕的，還背著背包，肯定也是外面來的，看樣子好像知道哪裡有賓館。」

外面街道的喧囂漸漸在耳中消弭，長長的巷子口，變得安靜，姐妹倆越往裡走，越覺得不對勁。

「對了，再把當初那些隋國的文武也一併寫上，就算是假的，擺在那兒好看！」

「嗯，那你按著地址過來。」

打定主意，跳上石凳朝不遠的老驢吹了聲口哨，陸良生抬起臉來時，蛤蟆道人坐在老驢頭上，把著一對驢耳已經跑去了那邊巷子。

捲縮石凳的胭脂抬起狐臉，看著熟悉的一幕眨了眨眼睛，尾巴上躺著的蛤蟆道人反坐起身，這種法術，早已司空見慣，可這樣熟悉的一幕，熟悉的氣息，令他咂了咂嘴，一下躍去地上，看著前方喧囂熱鬧的古代長街，忍不住催促對面的老孫。

聲音遠遠傳來，這邊扎出幾個小人兒的老孫看著那邊巷口，撫了撫須尖，「留著這個口子，怕是有些不妥，萬一有人進來豈不是以為撞鬼，本道去把它封住。」

道人舔了舔嘴皮，心裏也頗為興奮，拿起剩下的紙，扎出一個個小人兒，拿出毛筆點去硃砂，寫上『兵丁』字樣，頓時化作一股煙氣，飛去城門前，持著刀槍站立兩側，目不斜視。

掛去電話，陸良生看了看四周，揮袍勾去地面，牽出一縷地氣放和_圖_書去手機里，化作一段地址訊息送達到過去。

「蛤蟆師父，你也幫陸先生想想，這樣不就能畫的快一些了嗎？可惜妾身沒去過當時的長安，不然倒是可以給先生說說遺漏的地方。」

走在她旁邊的小姑娘白去一眼，一手拉著行李桿，一手抱著卡通抱枕，正要說話，身後陡然被撞了一下，還好不重，一個微胖的青年正低著頭看手機，見撞了人，連忙道歉，隨後急匆匆的趕路，張頭四望，拐去前面了街口。

荒草雪地，青磚街道延伸鋪開，兩側街沿木柱拔地而起，撐著屋檐迅速呈出屋頂、牆壁、門窗，安靜的街上，漸漸有了人聲，叫賣的小販，晃著撥浪鼓，吸引來往的行人，飄蕩旗幡的酒樓，店傢伙計高聲吆喝今日的飯菜，門前街沿，嘻嘻哈哈的孩童提著小獸形狀的燈籠追逐跑過，引來前面結伴出遊的女子驚呼叫出聲來。

年關將近，曾經有著古老都城美譽的城市，大街小巷掛滿了燈籠，路邊樹木也跟著纏滿了霓虹小燈在夜裡閃爍，仿如星河在城中鋪開。

「剛才那人，明明進來的，乾脆還是回去吧，黑漆漆的，越走越有些嚇人。」

陸良生走在喧囂的街道，眼前的城市早已沒有了當年長安的絲毫痕迹，唯有的大雁塔，也不是他熟知的古老建築。

「良生和小道士都出了力，老夫豈能坐享其成，和圖書乾脆把帝陵里的兵馬俑叫來幾個跳一段秦舞，唱幾聲秦腔！」

蛤蟆道人微斜眼睛，看去枕在旁邊的狐狸腦袋。

「跑來過年，結果連個地方都沒的住。」

這才令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西寧位於曾經古老而繁榮的舊都之上，歷經周至隋唐，走過最為強盛的時代，不僅僅有著古老而厚重，鮮衣怒馬三千年，十三朝古都皇帝將相埋黃土。

「老夫看過的殿宇樓閣太多太雜，未必能幫得上忙，萬一畫成咸陽宮怎麼辦？」

「你怎麼那麼聰明。」

「小道士，快點，你的呢？不然老夫要發火了！」

「等會兒，陸俊那小子還沒來呢。」

「嗯，剩下的，我來畫，不過不能在這裏，太顯眼了，稍不留神，附近百姓走了進來，還以為穿越了呢。」陸良生說著在這邊學到的詞彙，與道人一起返回城裡，尋一處偏僻的街巷。

道人走上前負著雙袖看著重新修築的巍峨宮殿，聳聳肩膀又轉開身：「本道就扎一圈城牆，幾座坊間，其他我可做不了。」

沙沙的毛筆拂過紙面遊走勾勒，持筆的書生嘴角勾著笑，導引法力灌注，粗獷的線條塗抹細化開去，修飾成筆直的一條大街，兩側街沿燈籠高掛，行人結伴說笑，站在攤位、店鋪前挑選年貨，街道延伸，遠方坊間，還有舞龍舞獅隊伍。

陸良生挪了挪畫卷，轉去另一處空白，和*圖*書繼續細細描繪，另只手輕描淡寫的點去之前畫好的一處，揮袖拂去空地。

一片嘈雜聲里，透過窗欞的光芒投去的荒地上，陸良生揮袖掃開一片積雪，升起燃燒火焰的爐子，石桌石凳憑空浮現，走來的書生從書架取過文房四寶在桌面鋪開，撩起袖口取過筆墨落去一幅空白的畫卷。

「師父，其實我未必會將大隋皇城畫上去。」

「師父，你哪兒去？」

「這裡會有賓館？」

入夜後，街市之間，行人攘攘熙熙，等候公交的乘客站出站台數米，扎堆等候著遠來的公交飛馳過來，爭先恐後的叫嚷著擠上車門。

一經提醒，正看那邊集市的蛤蟆忽然轉過蟾臉，摩挲著平坦的下巴走來走去。

「好傢夥，讓本道扎紙紮出來，怕是手都要廢了。」

柳青月翻著手機，上面顯示稍好一些的酒店、賓館幾乎都是客滿狀態，打去客服問起，才知道今年不知怎的來了許多外地客在這裏過年，半月前就已經預定好了房間。

「別抱怨了，你這麼聰明，怎麼不找找看。」

望著有序而嘈雜的城市，陸良生隱著身形走過數條街道，循著記憶中的方位，燈火通明的城市遠去身後，茫茫白雪覆去的是荒涼雜草間的斷牆、風化的岩石，以及後來人重新修築的宮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書生曾有過的記憶，在時間的長河裡，磨滅的一乾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