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麼說，你們兩個都沒有喝酒嘍？」

說話間，東西走廊里住著的七名客人，便陸陸續續扛著桌子到了門前，大多數都是氣喘吁吁，有的乾脆就是半拖半抱。

這娘里娘氣的名字，真不知他父母是怎麼起的。

「回大人的話。」

「對啊！」

新科舉人更慌了，卻仍勉力狡辯道：「就算是這樣，又能證明什麼？總不能因為這麼可笑的原因，就說是我殺了蘇坤茂吧？！」

聽故事時，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大概就是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卻突然沒有下文了。

大周朝雖然沒有這等說法，但剛聽了半截推理，就被攔在文心閣外面的聽眾們，卻是一樣的心癢難耐、慾壑難填。

樓梯位於南北走廊的南端，而東西走廊卻是與南北走廊的北端相連接。

孫紹宗冷笑道：「那就張嘴哈幾口氣出來，讓我手下的衙役嗅一嗅——你又是研墨，又是寫家書的，這手上的酒氣都未曾消散，嘴裏的酒味總不會就先沒了吧？」

那落第的秀才有些莫名其妙，中舉那人卻是神情一變，急忙辯解：「大人，您這是何意？我確實曾在外面飲過幾杯，可這和蘇坤茂的死又有什麼和_圖_書關係？」

而孫紹宗這一劃拉，則整個囊括了整個東西走廊近十二間客房。

孫紹宗面不更色的胡扯了一句，這才施施然走進了蘇茂坤的房間。

這種行為擱在現代，被稱之為『斷章狗』。

「其中一人就住在斜對面，名字好像叫……叫柳湘蓮！」

孫紹宗繼續冷笑道：「首先，我上樓時曾問過店小二，案發前後他正在樓梯口附近打掃，並未看到有人進出東西向的走廊，所以兇手必定在你們這七人當中。」

貢院附近的客棧不勝其煩，所以才訂下了秋闈期間，按人頭收費的規矩。

「我一開始確實懷疑過他。」

孫紹宗停下腳步，伸手從東到西一劃拉，下令道：「把這幾間客房裡的客人都喊過來，記得讓他們把房間圓桌，也一併帶過來。」

果然和名字很搭配！

至於蘇茂坤的房間，則位於東西走廊的盡頭處，也是整個文心閣里，最適合鳥瞰貢院的房間。

新科舉人急吼吼的打斷了孫紹宗的推斷，指著柳湘蓮道：「他不是一樣也符合這三條嗎？而且他力氣那麼大，想把蘇坤茂丟下去，簡直是易如反掌！」

「單憑和-圖-書這一點自然不行，可你露出的馬腳卻遠遠不只一點。」

這還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貨。

不過看這意思，倒像是個有武藝在身的。

柳湘蓮第一個道：「回大人的話，學生因與這蘇坤茂鬧得不歡而散，回去之後便獨自喝了兩壺悶酒、唱些小曲取樂。」

柳湘蓮？

孫紹宗略有些無奈的走到木牆旁，屈指輕輕敲了敲，道：「這裏客房都曾經進行過改造，後面添加的木牆隔音效果相當差，如果有人在房間里唱小曲的話，你說會不會傳到隔壁？」

內中更有拼爹黨，嚷嚷著『我父親是刑部主事李鋼』、『家父乃是兵部員外郎李二江』、『家兄是教坊司司業李宗銳』之類的口號，意圖讓守門的衙役放行。

文心閣的三樓，是一個標準的L型，分別有一條南北走廊，和一條東西走廊。

卻說孫紹宗進門之後，問清楚死者所在的房間，便讓店小二領著上了三樓。

且不提下面如何紛亂。

新科舉人立刻又咆哮道：「哪句話？我怎麼沒聽出來？再說他明明沒說過什麼特別的！」

這客房空間不大，又被木格子分成了裡外兩間，就更顯得狹小|逼仄和-圖-書了，估計要不是有什麼『文氣』加成，那蘇茂坤未必能住的慣這種地方。

「先不用管旁人。」

「是么？」

林德祿見他目視那酒桌，忙解釋道：「這蘇茂坤中舉之後，立刻就擺下了一桌酒席，請了相熟的同窗過來慶祝，可沒喝幾杯，他就把那三人挖苦嘲諷了一番，這酒席自然也就不歡而散了。」

然後轉身向另外三人問道：「你們三個，都說一說案發時，自己正在做些什麼？」

一般就算不是兇手，也不願意暴露對自己不利的信息，這柳湘蓮卻完全沒有隱瞞與蘇坤茂的矛盾。

除了那柳湘蓮外，這些人多是些文弱書生，即便乖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也只有兩人成功的，將那摺疊圓桌舉過了頭頂。

因為以前總有些窮酸秀才，為了能沾一沾前輩的文氣，集體湊錢包下一間客房，然後十幾個人、甚至幾十個人，在裏面打地鋪啃乾糧。

「另外客棧里一共住了七十二人，因為秋闈期間，客房都是按入住人數收錢，所以客人們都是單獨居住，並未有僕役在旁伺候。」

然後他又一指房間的窗戶，道：「再者，這裏的窗口高度接近四尺，要將體和*圖*書型微胖的死者丟出去，需要不小的力氣，而方才經過我的測試……」

「其次，兇手為了製造死者是爛醉后，自己跌出窗外的假象，在屍體的衣領上灑了些酒水——大概是因為匆忙的緣故，一些酒水灑到了壺柄上，自然也沾濕了兇手的手。」

「大人！」

林德祿早就在樓梯口候著了，一邊斜肩諂媚的，將孫紹宗往死者的房間引，一邊稟報道：「大人，死者名為蘇坤茂，京城人士，此次高中第一百二十六名。」

雖說沒人敢衝擊衙役們布置的警戒線，但各種抱怨聲卻是此起彼伏。

孫紹宗話音剛落，之前被排除掉的一個書生立刻恍然道：「我當時確實聽到柳兄在隔壁唱小曲來著，唱的好像還是……」

內中唯有一個面如傅粉、眉目如畫的奶油小生，單手提著那桌子，竟是絲毫不覺勉強。

第二個人滿面沮喪的道：「學生因為落了榜，所以躲在屋裡傷心，倒沒做什麼特別的事。」

這倒讓孫紹宗對其又高看了一眼。

外間中央的圓桌上，正擺著一桌殘席，酒杯共有四個，但菜卻基本沒怎麼動過。

孫紹宗聽完之後，立刻吩咐道：「來人，給我仔細嗅上一ｈtｔｐs://ｍ.hetuｂoｏk.ｃom.ｃｏｍ嗅，看這兩人手上可有酒氣！」

孫紹宗沖那新科舉人一攤手：「現在符合所有嫌疑條件的，就只剩下你自己了。」

林德祿愕然道：「大人，這卻是為何？」

「因為圓桌是本案最重要的物證，記住，一定要讓他們自己搬來！」

「大人。」

孫紹宗的目光在那人身上略一停留，他便警覺的躬身道：「學生柳湘蓮，見過巡閱使大人。」

「你瞧。」

孫紹宗道：「不過，他方才的證詞里，卻有一句話足以證明清白。」

第三個人卻是得意洋洋的道：「學生僥倖得中，當時正在房中寫家書，好將喜訊告知在外出任知州的父親。」

孫紹宗先走到那四個失敗者面前，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直到幾人被瞧的面如土色，這才揮手道：「你們四個先退到一旁。」

孫紹宗說著，將那酒壺拎起來，亮出壺柄上微微反光的水漬。

「讓他們搬著圓桌過來？」

旁邊一人介面道：「是《西廂記》，而且唱的還是崔鶯鶯的詞兒！」

「那三人之中，可有住在這東西走廊的？」

孫紹宗心下對其的懷疑又多了幾分，卻仍是面無表情的吩咐道：「你們把桌子都舉高些，讓本官好生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