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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自然記得。」

首先檢查的是案犯現場，也就是堂屋的客廳，即便時隔半個多月，地上仍散發著一股腥臭味兒，當時的血腥場景可想而知。

張凱夫婦三十許左右，瞧著應該是有些身家的。

旁人倒也罷了，衛若蘭見狀卻是氣的不輕——畢竟這差事就是他攤派下來的。

祁師爺毫不猶豫的道：「自然是已經死去的多時的屍體，還做了這許多事情！」

孫紹宗反問道：「你認為這案子，最離奇、最古怪的地方是什麼？」

王二狗忙道：「有個手上戴著玉鐲子的女人，幫我一起布的菜。」

如今這客棧里，除了案情相關人等，早都散了個乾淨，故而只片刻功夫，一應人等便都在這大廳里聚齊了。

隆盛老店位於京西馬尾衚衕，原本也算是繁華地段，但眼下嘛……

說著，祁師爺便茫然的搖了搖頭。

因為近來『惡鬼摘心』的傳聞甚囂塵上，這附近的街道明顯冷清了不少，聽說一到晚上各家酒樓店鋪更是www.hetubook.com.com門可羅雀。

那趙掌柜誠惶誠恐的道：「回老爺的話，小人等如今都出不得門，這些東西都是官爺們自己買來的，與小店並無干係。」

孫紹宗點點頭，這才將目光轉向了那為首的捕快，沉聲道：「你等雖然沒有趁機勒索，但當值期間，如何敢喝酒、賭博取樂？！」

孫紹宗忽然插口道：「她穿的什麼鞋？」

這下衛若蘭更是惱了，正待給這些不開眼的東西長長記性，就聽孫紹宗揚聲道：「趙掌柜，這桌酒菜他們可曾付過賬？」

「有的、有的！」

等挨個問過之後，孫紹宗又讓周八斤領著去了後面，仔細檢查了那六人包下的小院。

其次是緊挨著隔壁的東間，裏面一床被褥亂七八糟的，雖然已經蒙了層塵土，卻也能看出曾有人在上面歡好的痕迹。

話里既有諷刺挖苦的意思，卻也透著幾分期盼——估計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期盼孫紹宗能破案多些，還是www.hetubook.com.com不能破案多些。

周八斤撓了撓頭，皺眉道：「大人莫不是記錯了？嘴角有黑痣的明明是個女子。」

「是么？」

張凱微微一滯，隨即便又肯定的道：「是雙青色的硬底兒繡花鞋！」

然而根據驗屍報告，那些分明上午就已經死掉了，又怎麼可能像活人一樣『點餐、用餐、歡好、爭吵』呢？

孫紹宗哈哈一笑，道：「這當然不是什麼鬼神，而是一場計劃周密殺人案——不過也正因為這計劃制訂的太過周密，倒反而露出了馬腳！」

一行人到了那隆盛老店，便見一個捕快領著五個白役，正在店裡吆五喝六據案大嚼，旁邊桌上還攤著副牌九，那逍遙自在的樣子，就差沒把那窯姐兒叫來一起樂呵樂呵了。

張凱躬身道：「那婆娘穿了件姓黃色的比甲，裏面是白色的內襯，裙子……」

「說實話，學生以前從不信這世上有鬼神，現在么……」

其中以趙掌柜和李道士年紀最大，約莫能有和圖書五十齣頭。

於是衛若蘭想也不想，上前一腳便踹翻了那桌子，怒道：「狗東西！爺整日里殫精竭智的查案，你們在這裏倒是逍遙快活的緊！」

孫紹宗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緩緩的道：「沒瞧出什麼，不過卻也等於是瞧出了什麼。」

再次是……

衛若蘭雖然一直都沒怎麼吭聲，但孫紹宗動身的時候，卻也悄默聲的跟了上來——顯然他心裏對這個案子，也是頗為上心的。

卻說孫紹宗了解完大致案情，又把驗屍報告仔細讀了幾遍，便決定去現場仔細勘查、訊問一番。

不過隨即他便又遲疑起來：「可那周八斤等人的供詞互相咬合印證，又並無什麼可疑之處。」

孫紹宗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一旁的王二狗：「你進去布菜的時候，可曾有人幫手？」

孫紹宗又從周八斤開始，挨個詢問了一遍，也並沒有問什麼新鮮的問題，都是祁師爺和衛若蘭以前早就問過的，而得到的答案，自然也和卷宗上記錄的一般無二。m.hetubook.com.com

周八斤和王二狗相差彷彿，都是十八九歲的年輕人。

衛若蘭見他翻過來覆過去，也只是重複自己和祁師爺問過的問題，便覺有些不耐起來，悶聲道：「孫大人，這些問題我們以前都問過，難道你覺得他們還有什麼隱瞞不成？」

再這麼人心惶惶下去，估計連青樓里的窯姐兒都要被逼從良了！

那『無人管束』四字，聽的衛若蘭、祁師爺都有些尷尬，便也不好再沖這幾個衙役發作什麼。

這六人在孫紹宗的注視下，都顯得有些忐忑不安，但也還沒有超出正常的範疇。

孫紹宗又問張凱道：「你說自己曾與那馬臉女子爭吵過，那你可記得她當時是什麼打扮？」

誰知那捕快和白役們，慌裡慌張的跪到了地上，嘴裏喊的卻是：「治中大人饒命啊！」

這一圈轉完，眼見孫紹宗沉吟不語，衛若蘭終於吃不住勁了，又追問道：「孫大人可曾瞧出些什麼來？」

孫紹宗又依次問了張凱的妻子、李道士、趙掌柜幾個問題，其中兩人對答和*圖*書如流，唯有趙掌柜支支吾吾的，推說自己年老記不甚清楚了。

衛若蘭與祁師爺交換了一下眼神，祁師爺便苦笑道：「學生眼下實在是一頭霧水，大人若是當真查出來什麼，還請不吝賜教。」

這雲山霧罩的！

孫紹宗不置可否的一笑，忽然又問周八斤道：「最後將李道長趕出來的那胖大漢子，可是左邊嘴角有一顆黑痣的那個？」

於是孫紹宗先讓林德祿記下，等回去之後再酌情處置，然後這才吩咐他們，把證人全都集中起來。

「哈哈……」

閑話少提。

「左手！」

總之現場的痕迹和人證的口供，並無多少出入，可以說是相當的契合。

那捕快忙一個頭磕在地上，顫聲道：「小的領著兄弟們晝夜守在這裏，每日里實在是提心弔膽，故而晚上守夜時便偷偷買了些酒來壯膽，後來見無人管束，便……便愈發犯了糊塗。」

「呵呵……」

「那鐲子是在左手還是右手？」

王二哥毫不猶豫的道：「那女人是個左撇子，所以鐲子就戴在左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