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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孫紹宗炮製出的那個皇孫一樣，朝中懷疑牛家是幕後黑手的人，其實也不在少數，可礙於太后與太上皇的情分，卻沒有一個人敢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去捅破這層窗戶紙。

此時聽孫紹宗問起，他才連忙躬身稟報道：「這位姑娘到了咱們府里，先求見了大太太，然後才提起要見一見二爺——因大太太發了話，小的又正巧有些事情要向二爺稟報，就帶著她一塊找過來了。」

「方才多謝孫大人替卑職通稟！」

莫不是假尼姑覺得有機會趁虛而入，所以乾脆連行頭的都改了，日後也好順利的嫁到衛家？

聽這意思，倒像是太子已經准了她的請託。

「微臣見過殿下、娘……」

經過最初的不適應之後，洪九這保長是越當越有心得，又因為他是官方扶持的第一個保長，甚至還和趙無畏攀上了關係，所以後續被任命的一些保長，即便不以他馬首是瞻，也要賣他三分面子。

卻不知她祭出的籌碼又是什麼？

雙方背後的大佬鬧得勢同水火，作為附庸的孫家與衛家，難道還能私下裡冰釋前嫌？

是太子准了她的請託，準備派自己出面干涉案子，所以她才忙著討好自己；還是太子已經拒絕了她，所以她病急亂投醫，又求到了自己頭上？

還承諾要親自上門，向忠順王低頭服軟。

眼見妙玉空口白牙的，講出來的話絲毫沒有說服力，甚至連最基本的朝廷制度都沒弄清楚，孫紹宗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搖頭道：「先不說蹊蹺不蹊蹺的，我身為衛若蘭的上司，按例是應該要避嫌的，根本不可能參与到此案當中。」

孫紹宗一時難以確定是前者還是後者，因此只是躬身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下官怎敢。」

冒著得罪大理寺和刑部的風險，暗中調查證據，然後再把功勞拱手讓人……

與之相比，倒是那年輕女子顯得十分淡定，大大方方的坐在趙仲基對面，完全沒有與男子獨處一室的和-圖-書窘迫。

他這才生硬的改口道：「太后他老人家估計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最疼愛的外孫，竟會在背後捅牛家一刀！」

孫紹宗看清那女子的模樣先是一愣，繼而頓時恍然起來，脫口問道：「你莫非也是為了衛若蘭而來？」

「大人您素有神斷之名，這案子又頗多蹊蹺之處，只要您肯親自出馬，必然可以……」

聽他顛三倒四的一通掰扯，孫紹宗才曉得，水榕為了保下衛若蘭這個小舅子，當真是不惜下了血本。

孫紹宗乾咳一聲，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孫紹宗大馬金刀的往主位上一坐，隨手給自己斟了杯熱茶，淡然道：「你憑什麼認定我能救他，又憑什麼認定我會出手救他？」

日後更是保證會唯陛下和太子馬首是瞻。

話音剛落，他也不等妙玉回應，便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一進門，就見趙仲基拘謹的坐在角落裡，顯然是被太子府的名頭給鎮住了，佝僂著身子、雙手搭在膝上、泥雕木塑似的僵著，唯有一雙眼睛忐忑不安的亂轉。

妙玉據理力爭道：「就算朝廷不允許您參与此案，您只要暗中調查找到一些證據，再交給查案的人，不就成了？！」

看來她不僅僅是生了一對兒長腿，這臀也是……

自己雖然也在外面欠下了些風流債，可那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斷不敢晴天白日的找上門來。

正目送那『熟透了的果子』漸行漸遠，院里又走出個內侍，招呼道：「殿下請您進去說話呢。」

非但透過衛氏向太子承諾，會上書痛斥那些將日食，與太子失德扯上干係的言官，並點出牛家身上的嫌疑。

「咳！」

孫紹宗當即就想嗤鼻一笑，果斷回絕掉這荒唐的懇求。

因此到了如今，洪九儼然已經成了京城之內數千乞丐的共主，再不是當初那個為了幾兩銀子，就要絞盡腦汁的小乞兒了。

可眼下孫紹宗也是剛到太子府，委實是脫不開身，所以只好囑咐趙和*圖*書仲基，先把洪九留在家中好生招待，等自己回去再細問因由。

憑什麼？！

衛若蘭這次就算能逃過一劫，也未必能官複原職，弄個不好，說不定就前途盡毀了。

早在孫紹宗進門的時候，趙仲基就已經跳了起來，不過見孫紹宗的注意力都在那女子身上，便識趣的站在牆角沒有開口。

趙仲基領著個年輕女人找了過來？

趙仲基忙道：「今兒一早您出門之後，咱家就來了個乞丐頭，自稱是什麼洪九，說有天大的事要稟報，因二爺您不在家中，小人就盤問了他幾次，誰知他死活不肯明說，非要等您回去再當面稟報。」

心下狐疑，正巧這邊兒也要等北靜王妃離開之後，才好去向太子打聽究竟，眼下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去瞧瞧趙仲基在搞什麼鬼。

眼下洪九跑到孫家，說是有天大的事情要當面稟報，就算說的誇張了些，恐怕也絕不是什麼小事——要真是小事兒，他也不敢找到孫紹宗頭上。

趙仲基正門神也似的守在外面，見孫紹宗從裏面出來，忙躬身見禮。

於是孫紹宗謝過王德修，就匆匆的趕奔前院。

因那細雨如霧，被風一吹便四下里飄零，即使是在迴廊里走動，這出出進進的走了兩遭，還是弄的一身的潮意。

如此一來，與史家的親事自然是無疾而終。

孫紹宗沒事兒人一般收回了目光，隨著那內侍進到了裏面。

好個『以和為貴』的想法。

好人？

想到這裏，他到了嘴邊兒的嗤笑，立刻替換成了舉棋不定的遲疑之色，沉吟道：「此事干係重大，豈是你空口白牙一句『好人』，就能讓不惜以身犯險的？」

洪九有天大的事要當面稟報？

也難怪太子會如此得意。

這變化……

好人沒好報的事兒簡直多不勝數，也不差這麼一件。

話說，她那身宮裙原是鬆鬆垮垮的，可如今沾了不少雨露，倒顯得貼身了許多，從後面看上去，就見水蜜桃也似的兩瓣輪廓，ｈｔｔps://m•hetubｏｏk.cｏｍ.cｏｍ隨著步伐緊繃繃的輕顫著，像是熟透了的果子，正在枝頭髮出期待被採摘的信號。

趙仲基得了吩咐，原本是要打道回府的，只是目光掃到門房時，卻又停下了動作，遲疑道：「那妙玉師太……」

孫紹宗的表情頓時鄭重起來，旁人或許不曉得，但他既然立了洪九做『乞丐保甲制』的招牌，自然會留意洪九的一舉一動。

孫紹宗正待避到一旁，卻聽那北靜王妃主動招呼道：「孫大人留步！」

趙仲基這才躬身告退。

妙玉也自知有些失言，忙含糊的跳過了這節：「他也有心與大人和睦相處——而令兄與衛指揮雖有舊怨，可眼下天各一方，早已沒了利益衝突，您何不藉機讓兩家重歸於好？」

想到這裏，孫紹宗將袖子一甩，趙仲基立刻乖巧的退到了門外。

衛氏見他這番惜墨如金的樣子，終於也放棄了勸說，悻悻帶著兩個丫鬟揚長而去。

說著，就見她邁開兩條長腿，急匆匆的到了近前，先道了一個萬福，又強行擠出笑容來歉聲道：「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大人海涵。」

所以到了院門附近，孫紹宗先從袖袋裡摸出帕子，把臉上的雨水揩去，這才板著臉進到了門房之中。

太子爺都那樣了，總不可能是出賣色相吧？

北靜王水溶卻是個例外，反正就算太后再怎麼惱怒，也捨不得拿自己唯一的親外孫開刀。

孫紹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語道：「還是那句話，你憑什麼認定我會出手救他？別忘了，他在刑名司里一直試圖挑戰本官，而且衛家和我家向來不睦。」

「是你？」

衛氏臉上的笑容一僵，孫紹宗甚至都能聽到她那兩排銀牙，咯咯作響的動靜，不過片刻之後，她卻還是強笑道：「孫大人年輕有為，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這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自然不用妾身來點撥——只要大人一切能秉公處置，王府和衛家必會有所回報。」

等到了太子的卧室ｍ.hｅｔubｏｏk•ｃｏm•cｏm，就見太子妃並未迴避，而是端莊雍容的站在床頭，見孫紹宗自外面進來，先是習慣性的微微一頷首，繼而那臉色卻又顯出些羞紅來。

就見王德修先深施了一禮，繼而指著前院的方向，道：「您剛才奉命去迎北靜王妃的時候，前院有人傳信，說是您府上的趙管家領著個年輕女子找上門來，好像有什麼要緊事稟報。」

打發走了趙仲基，孫紹宗估摸著太子哪裡也該進行的差不多了，於是又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後院。

不過孫紹宗聽到這裏，心下卻忽然冒出個念頭：那牛繼宗的長子，該不會真是衛若蘭殺的吧？！

雖說在孫紹宗眼裡，洪九仍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棋子，可單論消息渠道，他怕是比官府還要靈通些。

「那老虔……」

心下胡思亂想著，表面上卻仍是不卑不亢的一躬身。

呵呵。

「可是衛公子私下裡，其實很佩服大人的能力！」妙玉見他說的不容置疑，情緒略略有些激動起來，將那酥胸一挺，急道：「再說經過天狗吞日時……」

「打住。」

說著，他起身在屋裡來迴轉了幾圈，就在妙玉滿面忐忑，不知在糾結什麼的時候，又停下腳步道：「這樣吧，你先在這裏稍候片刻，容我去仔細琢磨一下，中午之前再給你准信兒如何？」

孫紹宗遠遠的綴著雙妃，眼見就快跟到太子養傷的小院了，斜下里卻忽然有一人攔住了他的去路，看那矮胖的身材、諂媚的表情，卻不是詹事府主簿王德修還能是誰？

只是話到了嘴邊兒，他卻忽然又改了主意，太子與忠順王素來交好，而北靜王妃求到太子府上，若是太子最終允諾要出面保下衛若蘭，忠順王自然也不會阻攔——如此一來，自己此時斷然拒絕，豈不是枉做壞人？

孫紹宗一邊在心裏胡思亂想著，一邊板著臉問趙仲基：「你怎麼會和妙玉師太一起過來？」

「二爺。」

「是這樣的二爺。」

就見那女子盈盈起身，衝著孫紹宗施了一和*圖*書禮，卻並非常見的萬福，而是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果然什麼都瞞過孫大人的法眼。」

太子正說的興起，順口差點把『老虔婆』三字禿嚕出來，得虧太子妃在旁邊把關，及時打斷了他的妄語。

大約是瞧出了孫紹宗的不以為然，妙玉心下更急了，再顧不得什麼道理不道理的，哀求道：「還請大人救他一救，衛公子是……是個好人啊！」

太子顯得很是亢奮，不等孫紹宗行禮完畢，就搶著道：「那悍婦這次過來，竟是來向孤俯首稱臣的！」

這前倨後恭的態度……

「愛卿不必多禮！」

「說說吧。」

「咳！」

「孫大人。」

「二爺。」

孫紹宗也不答話，徑自到了左側的迴廊中間，這才停下腳步，回頭向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趙仲基問道：「你方才不是說，還有事情要稟報嗎？」

孫紹宗聞言不覺有些莫名其妙，因太子府離孫家不遠，趙仲基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跑過來向自己稟報，倒也並非什麼怪事——可那年輕女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以賈迎春那遇事則躲的柔弱性子，若知道妙玉是想給自己添麻煩，肯定不會答應讓她見自己——估摸著這假尼姑應該沒跟她說實話。

卻原來這女子並非旁人，正是那櫳翠庵的假尼姑妙玉。

沒錯，最初衛家與孫家結怨，的確是出自孫紹祖和衛如松的利益衝突，可到了如今，雙方敵對的最大癥結卻早不在這上面，而在於北靜王與忠順王的衝突！

結果剛到院外的夾道附近，就見北靜王妃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下步出了院門。

不過今兒她可沒穿那件標誌性的百衲衣，而是一身素白的廣袖流仙裙，那瑩白如玉的雙手合十，兩隻薄弱蟬翼的袖子，便在身前飄飄蕩蕩，配上她一貫清冷的氣質，愈顯出塵脫凡之姿。

「這你就不用管了，如果大太太問起她，你就說她已經回榮國府了。」

「可凡事總有個例外！」

可惜這假尼姑，壓根沒弄明白事情的複雜程度。